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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两百招换破斧

雷师爷一路逃窜上千里,身上伤痕累累,将近油尽灯枯,背后那一刀尤其深可见骨,血水不是流出来,而是淌出来的。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里的光芒渐渐涣散,死死抓着张崇义的手,哭道:

“小公子,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你一定要帮我转告大将军,我从来没有背叛张家,没有背叛幽州,提防二公...”

话未说完就此断气,苍老的眼睛不甘地仰望着北方。

内心挣扎的张崇义不知该相信谁,缓缓挣脱老人的双手,举头茫然四望。

这时候一队铁甲骑兵从道路尽头疾驰而来,卷起一阵灰尘。

马匹雄壮,全是上等的凉州马,铠甲齐备,全是崭新明光铠。

带头武将二十多岁,披着黑色锦袍,带着鹰形金冠,手持一杆黝黑长枪,威风凛凛,纵马奔到张崇义旁边,长枪一指,喝道:“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他怎么啦?”

张崇义故作慌张,手舞足蹈道:“军爷,我只是个过路的,发现这人重伤垂死,倒在路上,就看看能不能救他一命,他伤势太重,没挺过去,死了。将军,我们是无辜的,他不是我杀的。”

带头武将犀利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随后望向地上的老者,对旁边一个大脑袋士兵道:“下去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那骑将翻身下马,过去将雷师爷的尸体查勘一番,转身道:“大公子,应该是他。

根据线报,雷文理五十来岁,穿着葛衫,满脸皱纹,眉毛极长,体貌特征符合。他浑身都是伤,应该是逃亡途中被游隼营打伤的。”

带头武将哼了一声,冷冷道:“这么说我们来迟了一步?”阴沉着眸子,狠狠瞪着张崇义道:“你有没有看到是谁在追杀他?往哪边了?”

张崇义担心刚才那两个麻衣大汉是幽州方面的部将,耍了个小心眼,指着相反的一条羊肠小道说:“他们从这边跑了,像兔子一样跑的飞快。”

带头武将扭头望向那条羊肠小径,喝道:“走了多久?”

张崇义故作愤慨道:“不到一刻钟,军爷,这伙强盗太凶残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官道上杀人,军爷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

带头武将回头凶了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吗?”

张崇义缩着脖子退后两步,连声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看大将军威武雄壮,就像天兵天将,是所向无敌的大英雄大豪杰,大英雄大豪杰自然是要为民除害的。”

带头武将冷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冷笑道:“算你会说话。何大头,把老家伙的尸体带上,我们去追杀手,看看是不是幽州的狗腿子。”说完,率领众骑朝小道奔去。

何大头一声不吭将雷师爷的尸体扛上马背,牵着马跟在骑兵后面奔跑。

张崇义目送骑兵踏着滚滚尘土远去,思虑万千,一开始他想把雷师爷的尸体截下来,让他入土为安。

但不知为何,心头掠过一丝强烈的不安,总感觉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处处诡异蹊跷。

以游隼营的暗杀水准,不可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雷师爷一路冲出幽州,顺利通过辽阔的冀州,逃到京城附近。

如果真是雷师爷盗册出逃,他应该知道册子就是他的生命,离开册子他就必死无疑,何以昨晚册子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手里,雷师爷出现在此?

他在神游天外,施师忍不住喊了一句:“喂,发什么呆呢?赶紧走呀。”

张崇义被她从冥想中拉回现实,心事重重走到马车上,正准备赶路。施师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张崇义疑惑道:“为什么?”

施师揭开帘子,指着骑兵远去的方向问道:“你可知道带头的骑将是谁?”

张崇义摇头道:“我哪里知道?”

施师一脸厌恶道:“这奸贼就是金府的大儿子,金不换。”

张崇义驱使马车继续赶路,惊讶道:“啊?原来是金大将军的大公子,怪不得这么有气势,啧啧,果然是英雄了得。”

施师狠狠地唾弃一口,满脸愤恨道:“狗屁的英雄,这人白天还像个正人君子,晚上就是色中饿鬼。

不,应该是饿鬼加屠夫,尤其是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原形毕露,大撒酒疯,视人命如草芥。单单是去年,北城各地青楼里,被他活活搞死的名妓都不下于十个。”

张崇义眉头一紧,惊讶道:“怎么?活活搞死?怎么搞死的?”

施师狠狠白了他一眼,俏脸略见娇羞,轻声道:“就是在床上做那事搞死的。

听说这人力大无穷,玩的时候喜欢用力撕扯,有一个花魁被他撕烂下面,五脏六腑流的满地都是,当时那女子还没死透,撕心裂肺的哀嚎,整条街都听到了。

据说后来那个院子每晚都有女鬼夜哭,再也没人敢去消遣,今年关门大吉了。”

张崇义的心猛地一颤,沉声道:“你这是道听途说还是自己亲眼目睹吧?感觉你有点夸大其词呀?

虽然现在有些不太平,但堂堂京畿重地,偶尔弄死一两个人或许还有可能,弄死十几个有点夸张,京城哪里还有妓女敢做他的生意?”

施师撇了撇嘴道:“爱信不信。我要是亲眼目睹,估计早就死翘翘了。

什么京畿重地?京畿重地就有王法了?这些手握实权的大人物,有谁敢管?

那晚大皇子来我菊香茶室胡乱杀人,难道你忘了?门口的小厮何其无辜,一句话没说就被射成刺猬。魏姨都给他下跪磕头,那狗皇子还不是一箭把她钉死在地上。

哼,要是韩葛生晚来一会儿,我也被他一箭射死了,此刻跟你说话的就是一个女鬼。”

张崇义悠悠长叹道:“我来京城前就听说过白衣元蝶的名头,你的那首《声声慢》,大街小巷都在传颂,更是各地妓院勾栏必点名曲。

当时我以为像你这样名动京华的顶级名伎,在京城多半是呼风唤雨的显赫人物,谁曾想,你们的性命也是朝不保夕。”

施师投之以默然,许久才狠狠挤出一句:“从今天起,你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名伎、乐伎、青楼、勾栏,要不然我跟你拼命。”

张崇义知道这字眼成了她的忌讳,耸了耸肩,嘲笑道:“拼什么命,你又打不过我。早知道那混蛋如此残暴不仁,就该一刀杀了他,为民除害。”

施师忽然紧张起来,连忙道:“你可别冲动,他带着一百名城卫军精锐铁骑。哎,早知道你如此冲动,就不该告诉你这些。”后面这句话明显是模仿张崇义的语气。张崇义顿时一乐。

没走多远,后方突然再度响起雷鸣的铁蹄声,地面剧烈震动起来,如同地震。

张崇义有种不好的预感,勒马回头一看,果然是金不换那伙骑兵杀气腾腾追上来,百骑纵马狂奔,席卷起一股黄色长龙。

金不换一骑当先,手持黝黑铁枪,满脸都是狠厉怒气,雷霆巨吼道:“前面的马车,停下!”

施师揭开帘子回望一眼骑兵,立时吓得花颜失色,惊惧道:“他们怎么回来了?”

张崇义眼中滚滚杀机升腾而起,呵呵笑道:“估计是活腻了,赶着要我超度他们上西天呢。”

施师骂道:“你是不是疯了?还真想杀他?一百多铁骑,你打得过吗?”

张崇义双拳微微一碰,豪气满怀道:“试试看吧,要是打不过,我被他们杀了,估计你就得归姓金的,说不定他等下直接在马车上把你办了,你猜他会不会把你撕开?”

受惊过度的施师面无人色,颓然倒在车厢里,心想我怎么遇到这样一个神经病,如果真落到姓金的手里,肯定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早点自行了断,然而翻遍车厢都没找到自尽的武器。想死都难呀。

此时最幸福的大概就是秦无衣,无忧无虑大呼酣睡,如雷的铁蹄声都没能吵醒她。

一百骑呼啸着涌到眼前,一字排开,激起一阵飞尘。

金不换手中铁枪隔空遥指张崇义,喝道:“臭小子,那条路上根本就没有人影,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们?是不是想死?”

张崇义系好缰绳,缓缓跳下马车,旁若无人地瞅着他手里的铁枪。

刚才没有认真细看,此时才赫然发现枪身浑然一体,通体都是精铁铸就,表面颜色黝黑,隐隐泛出紫色祥云,不禁惊喜道:“莫非这是传说中的破斧枪?”

金不换颇为得意道:“你小子倒有些眼力,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骗我们?你和幽州有何关系?”

张崇义竖起手指,摇呀摇道:“你先别问这么多废话,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自己主动把枪献给我,然后带着你的狗腿子,灰溜溜的滚回京城。第二,我杀光你们,再留下枪。反正呢,这把枪是我的了。”

金不换等人一愣,看向张崇义的眼色就像看着大白痴,有人甚至露出怜悯的表情。

金不换气极反笑,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掉下马来,笑着笑着,猛地大喝一声,一枪刺向张崇义。

张崇义侧身避开枪尖,右手握住枪身,顺势一拉,想将金不换拽下马来。

他曾经看过老鹰营的情报,知道金家大公子金不换除了力大无穷外,其他方面都平平无奇,内力武功在京城高官子弟中最不入流,甚至还不如文官韩葛生的儿子韩云山和韩云海,兵法谋略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但那些操蛋的情报里丝毫没有提及金不换虐杀妓女的癖好,估计老鹰营的人认定金不换是草包,他的花边新闻毫无价值,直接过滤筛掉了。

他瞧不起金不换,以为一招就能将其拽下马背。

然而力大无穷的金不换绝对不是绣花枕头,仓促间虽被张崇义浑厚的内力将铁枪牵引的偏了几寸,枪头斜斜砸在地上,整个人忽地向前倾斜几分。

愤怒的金不换挺直腰杆,又是一声暴喝,猛地使出浑身力气,挥枪来个横扫千军,没头没脑,毫无章法,却搅动周边空气呜呜作响,生出一圈圈气浪涟漪。

张崇义暗道苦也,老鹰营那操蛋的情报坑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