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各种各种样的零件按照货架上的顺序整齐地码放在地上。
“诶，小子。快下来！”一个大汉隔着架子喊道。
“我吗？”被喊到的少年嘴唇依旧青紫，茫然无措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架子非常高已经接顶，他只能踩着隔板，勉强支起上半身往上探。
“赶紧下来！做事怎么毛手毛脚的，这玩意儿能爬吗？倒了怎么办。”
嘴唇的血色又去了一分，支支吾吾：“可是，我觉得挺稳当的。”
大汉作势要给他一巴掌：“小孩子还犟嘴！你看着。”大汉沉下腰，握住架子的两条腿向上用力。
毫无意外地，货架纹丝不动。“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看到它晃了！”
“领导者”拍拍大汉的肩膀：“你看这不是固定死的吗。” 交通工具行驶中要保证内部物品的稳定。但是这个飞船太大，大家下意识忽略了这个显而易见的常识。
少年一鼓作气，又往上攀了一格。
“哈哈哈，你看你露怯了吧。”大汉旁边的男人忍不住揶揄，连大姐也笑出声来，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这时，少年却一下子从架子上跳下来：“你说的没错！在晃！”
领导者不以为意：“小颠簸而已。”
话音刚落，众人都感觉到异样，纷纷抓住架子保持平衡。
地面暂时离开了他们的脚掌，然后又重重地拍上来。
紧接着，是更强烈的颠簸和倾斜。地面上的零件就像筛糠，被均匀抛起又落下，然后向一侧滚动堆积在墙角。
“领导者”也被胸背两侧的架子夹击后狼狈地摔倒在地。一个圆圆的东西滚动着靠近，被他的左脚截住，摆动两下才停下来。是那颗克隆人的头。
“冒犯了。”慌乱间，张幼惟一手撑住舱门，一手横档在二十二身前。
……
“这个颠簸是不是不太对劲？”横七竖八跌坐在地的众人小声交头接耳。
“就像地震一样！”
“这样没问题吗？会不会不安全。”
……
等到颠簸过去，张幼惟后知后觉有点尴尬。他立马抽回手，一边用裤腿蹭蹭手心的汗一边组织措辞。
“多谢。不过下次不要这样了，会暴露。”二十二先开了口。
“好，好。”张幼惟小心地观察周围，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克隆人”的狼狈，除了……他现在和瘦高男人视线相接，诡异的平静。
张幼惟很尴尬，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他笑一个，表现一下成熟男性的真诚友善、不卑不亢、乐观向上。哟，bro……
瘦高男人没有给他展现自我的机会，默默挪开视线：“这个颠簸不是偶然，我们的航线可能已经偏移，这绝对不是正常现象。”他的态度斩钉截铁：“我们没有保险选项了，必须去操控间重新校准目标。”
他走向堆摞的一地零件，开始快速筛选：“留下的时间不多了……大家赶紧找齐零件。”
“领导者”半晌才回过神，他往脸上抹了一把，湿漉漉一大片。过度的压力下，他的大脑变得迟钝。在双脚离地的瞬间，他的思维也跟着腾空，眼前的画面就像被按下暂停键，渐渐扭曲染上艳丽到诡异的色彩。直到瘦高男人出声，他才又踏实地踩在地面上。
“领导者”捧起脚边的克隆人头，郑重地摆到架子上。
似乎是被坚定的语气感染，众人没有哀怨，揉了揉被撞击的伤处，立马又投入了工作。
……
只有黄毛吊儿郎当地四处闲逛。他不屑地扫视一番，然后装作不经意挤开了壮汉。
壮汉只白了他一眼没有多作纠缠。
反复几次以后，似乎是觉得无趣，他又把目标转向了仓库尾端摆放的“克隆人”。
阴暗又黏腻的目光很快粘在二十二身上，一寸一寸地打量：“还有这型号的呢~”
黄毛肮脏的手指在二十二眼前的玻璃上摩挲，贪婪和□□从双眼中赤裸裸地喷涌而出，化作脓黄的盲蛇，蠕蠕而下。
乌黑的发丝、饱满的发际线、光洁的额头、纤长的睫毛……直到淡色的嘴唇。
他快速转头巡视一圈，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有头也不妨事，够大爷我爽爽了。” 黄毛一边拽裤子，一遍掰开舱门。
黄毛揉揉眼睛，觉得眼前的“头”似乎眨了一下眼睛： “这小东西怎么做的这么真呐。”
黄毛的手摸上去的瞬间，眼前的“头”抬起眼睛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
二十二右手握拳，已经锁定他的咽喉。
“我操！”不等二十二出拳，一个黑影从身旁蹿出，一拳直击黄毛右上腹。
张幼惟青筋暴起，老子忍你这傻逼玩意儿很久了！
这能坐视不管吗？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二十二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出乎意料。只见黄毛向后跌去，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张幼惟矮身果断又给了他两拳，咽喉一拳、太阳穴一拳。张幼惟的恶气出了，黄毛的一声闷哼被咽了下去，瘫在地上手脚抽搐，哇一声喷吐了一片。
张幼惟一下子蹦出老远。
恶心。各种意义上的恶心。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傻子都能咂么过味儿来了。一群人缓缓靠近张幼惟，眼中充满警戒。张幼惟满头冷汗，苦笑一声：我已出舱，状态……状态很勉强！大哥大姐们，别冲动，别冲动，沟通才是爱与理解的桥梁……
张幼惟背过手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朝二十二摆了摆：你还没暴露，别动。张幼惟看着眼前收缩的包围圈，快速思考脱困的可能性。这时，一只白净的手拍拍他的肩膀。
张幼惟很无奈：“嘿你个傻子，没暴露出来干嘛……”这年头遛狗都得挑挑时间，您不必这么不拘小节吧。我要是拿个小绿棍儿在他们面前晃晃，告诉他们这都是幻觉，你猜……猜个屁啊，那只能被当成神经病。
在包围圈缩小到一定程度以后，双方就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张幼惟用外套裹着电钻，别说，从某些角度上看还真像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