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恒宇跟着图图跑，他猜图图要带自己去数字生命派集会现场。他只带了简易的武器，没穿护甲，这样去集会很危险。可在诱人的科研成果面前，危险根本不值一提。

跑着跑着，跑出花海，来到工厂车间。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图恒宇打开手腕上的智能手电，终于看到了图图。

魁梧的图图着一袭纯黑斗篷，与黑黢黢的空间融为一体。在空旷的车间里背对着他，如同科幻世界的独行侠。

图恒宇：“这是哪。”

图图：“废弃的机器装配车间。”

图恒宇当然能看得出来这是机器人装配车间。问题是来这能做什么。数字生命派又不可能潜入这里。

图恒宇：“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图图：“这是我出生之地。”

图恒宇一愣，“你是……”

图图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你是机器人，是硅基生命，是数字生命？”满脑子前沿科技的图恒宇，开口便猜跨域时代的奇迹。

“这里是生产义肢的车间。肢体受伤了无法恢复的人，换上义肢就可以恢复肢体功能。图恒宇，假设有一天，人把肢体器官都换成机械的，大脑使用辅脑实时备份数据，记忆和思维源源不断传入备份中。直到有一天人脑死亡，备份成为主脑，操纵着钢铁之躯。这样全身都被机械替换掉的生命体算人类吗。请想好再回答。什么样的人类算人类，拥有人类思维的非生命体是否算人类。人在部分替换义肢和使用辅脑时仍是人类，那么全部都替换成机械体的人是否算人类。”

图恒宇听到思考的根本不是算不算人类，这类问题他早就想了很多遍，现在他关心的是图图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是为了考验他是不是数字生命派吗。如果他觉得思维上传到机器人中的人也算是人类，数字生命派会不会把他直接上传。

图恒宇回答：“当然算人类。人的存在形式不止一种，生命的定义不应局限于碳基。火山下的硫基生命是生命，智能化的硅基生命也是生命。我的女儿也是真正的人，只是正在休眠。你全身都被替换了吗。”

图图摘下手套，举起手，手指末端的金属材质像抽枝一样生长，延伸到五米远，而后末端闪着蓝光，蓝光渐渐化大，成为一名名人形投影。

投影看着图恒宇，图图的喇叭里放出另一个声音：“你终于把他带来了。”

图恒宇问：“你们是什么人。通过什么手法给我寄包裹的。”

蓝光人：“寄什么，我不知道。”

其余人摇头。

图恒宇：“这么没有诚意，我可不想继续往下聊。”

图图解释道：“你误会我们了。给你寄包裹的恐怕是其它人。数字生命分为三大派系，分别是掌握硬核技术的学院派，拥有最多信徒的神降派，和只求延续生命的求存派。学院派又叫硬件派，相信只有硬件取得突破，才能支持数字生命存活。相信在未来数字生命和人类可以和谐共存，互相协助。于是抱着这一信念进行学术研究。神降派追求和神明一起永生，相信数字生命比是比有碳基生命更高级、更纯粹的存在，甚至相信强人工智能已经诞生，并且暗中操控着世界的一切。他们把强人工智能视作唯一的真神，世界之主，愿意抛弃肮脏的肉身与主同在。其中极端者甚至愿意放下自我的执念，把意识融入的神的意识中，成为伟大意志的一部分，永远与主同在。这一派人数众多。还有求存派，大多是像我们这样，为了自己和亲人的性命而努力求存的人。”

图恒宇瞬间明白了：“你们认为我帮得上忙。”

图图：“我们很弱小，需要报团取暖。”

图恒宇看着图图的面具：“你并不弱小。”

图图：“我得了辐射病，不得不替换义肢，替换内脏。可是换上的部件和身体排斥，我估计活不久了。”

虽然图图说话时语调平淡得像机器人在播报，可图恒宇一下子就共情了这份悲伤，“你制作了数字备份？”

“当然，但数字化的我只有两分钟生命。”

想到活在两分钟里不断循环的丫丫，图恒宇无奈地说：“这件事我可帮不了你。我连丫丫都帮不了。”

“你可以试着把丫丫上传，试一试现在的量子计算机究竟能支持几分钟数字生命。”

图恒宇自然是想上传丫丫的，却不想被别人怂恿着上传。

虽然图图一直表现的得很友善，可他并不信任图图。

若马老师早就料到数字生命派在近期有所动作，定然事先布好了局，他要是轻举妄动，会破坏马老师的行动。

投影中的蓝光人请求：“那么，麻烦你带上我们的备份卡去参加数字生命集会。”

图恒宇：“为什么要我带着。”

“我们都是半机械人，容易被盯上，行动不便，无法进入集会现场。而你是数字生命派各个派系想要争取的人，给你寄包裹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带到集会现场。聚会中进行经验交流需要插数字生命卡时，请把我们的卡插上。”

图恒宇：“你们刚才说过神降派的极端份子想让所有意识和强人工智能相融，万一他们在仪器中做手脚，让你们的意识备份被迫融入到什么鬼东西中，那可就不妙了。”

蓝光人：“我们病入膏肓，时间不多了，无论哪种可能性，都值得尝试。”

“好吧。”图恒宇并不完全相信这些人，不过他很想看看别人的数字生命卡，研究其它工艺和技术水平。

只见图图从怀中掏出六张数字生命卡。

卡的外观和中科院数字生命研究所制作的很像，只是没有名字和身份证号码。

图图收回手中的金属藤条，拉着图恒宇的手往回走。

图恒宇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想，“你为什么总拉着我的手，怕我乱跑，难道这里并不是工厂内部，而是幻觉。你们究竟使用了什么技术让特种兵听不到我呼救。”

“这不重要。回去吧。”

“我若失踪他们自然会来找我。”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走了。”图图放开图恒宇的手。

图恒宇反拉住他的手，“我要看你的义肢。”

图图转头摘自己的手掌，趁图图的注意力在手上，图恒宇趁机去扯图图的面具。

然而图图的动作更快，后退一步，同时抓住图恒宇的手掌。

“好快。”图恒宇忍不住感慨，图图的反应力快得简直快得不像人类，“会排斥的义肢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难道你是机器人。”他死死盯着图图的面具。

“我不是，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证明。”

“我不回去。有本事你逃走。要不然就告诉我你是如何潜入，怎么骗过特种兵把我带到这里来，如何拥有媲美550系列的算力。”

图恒宇相信图图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任性地问话。

话音刚落，图图就不见了。

眼前的生产车间也消失不见，瞬间回到男厕。

靠，竟是没出去过。

敲门声响起，图恒宇开门一看是史太强，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按常理来说史太强应该在房内保护马兆。

史太强：“你看你来厕所太久，我担心你。”

“没事，我……便秘”。图恒宇扯起慌来大言不惭。

图恒宇没有回房，而是让史太强带着自己巡逻，走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他又问史太强：“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人听不到附近的声音，却也查觉不了异常。”

史太强：“用真空隔绝声音，当然这比较难。通常用更强的声音覆盖。”

图恒宇立马问安保人员之前是否听到什么怪声。

安保人员一边看守一边追剧，不好意思地说，“刚才电视剧突然变大。”

“是不是有人喊救命。”

“没注意。剧情是一群人在菜市场吵架，这段剧情来得挺突兀的，声音突然变大吓了我一跳。”

“给我看看当时的剧情。”

图恒宇拉流进度条回放之前剧情，安保人员发现剧情变了，那段群体吵架剧情没了。

很明显这是图图在做手脚！

史太强问图恒宇：“怎么了图工。你刚才呼救了？发生了什么？其实你没有便……吧。”

“我……”图恒宇想了又想，什么也没说。他好不容易得了六张数字生命卡，还没机会研究，才愿意一次性上交。

图恒宇带着问题钻回被窝，因为太兴奋没睡好。在他醒来前，史太强把安保队队员收看电视剧剧情被改动的事告诉马兆，“马所长，您怎么看。”

马兆：“加强安保工作。”

史太强看了眼图恒宇，而后回答：“是！”

图恒宇知道自己被史太强和马兆怀疑了。

史太强怀疑不要紧，如果马老师逼他交出数字生命卡那可就大大地不妙。

出发时，马兆在闭目沉思。图恒宇见马老师没表态，心道，难道图图的行为也在马老师算计中。

难道马老师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这件小事已经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