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到窗前。

这次中国派来支援的人分成了三支行动小队，D国派来的人同样分成了三支行动小队，其中这一支驻扎在白星程的队伍附近。

“D国总共三支行动小队，这支行动小队就驻扎在我们附近，向来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次突然过来干什么？”一人问道。

“他们过来没有提前致电？看这架势，不会是来找茬的吧？”另一人忿忿道。

“来者是客。去会会他们。”白星程说。

白星程带人走了出去，迎接D国来客。白星程的人齐刷刷站成一排，威风凛凛。

白星程认出对面走在前面的是对方行动小队的负责人、指挥官，詹姆斯。

白星程落落大方地向詹姆斯伸出手，以示友好。詹姆斯看了白星程一眼，笑了笑，也伸出手跟白星程握了握手。

“不能请我们喝杯茶？”詹姆斯笑道。

“当然能。不过，我知道詹姆斯指挥官不是专程来喝茶的。”白星程说。

詹姆斯作为D国星际舰队的指挥官，代表D国；白星程作为中国星际舰队的指挥官，代表中国；在这种场合下，双方必须各自说各自国家的语言，以彰显政治立场。所以在这场谈话中，白星程说中文，詹姆斯说D国语言，虽然说的是不同语言，但双方都能听懂对面的话，因此沟通并无障碍。

两边的人都进了刚才白星程开会用的会议室，白星程和詹姆斯分别坐在会议长桌的两头。

西方人的文化与东方人不同，西方人说话向来都是打直球，喜欢开门见山，詹姆斯也不例外。

“有件事情想和白指挥官商量一下。”詹姆斯果然没有拐弯抹角，屁股一坐下去就说道：“东边那个宇宙瞭望台是你们的，我们想跟你们借用一段时间。”

白星程身后的一人立即不爽道：“那个宇宙瞭望塔是我们自己建的，你们想要用瞭望塔，怎么不自己建去？再说了，我们也还要用的。”

他说的没错，凿壁计划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中国行动小队来了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自己动手，搞定自己要用的基建。詹姆斯开口要借的宇宙瞭望台是白星程他们行动小队自己建的，虽然是个简易版本，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够用了。最初建造瞭望台是因为寻找通往M966星球的黑洞时，从驻地出发前要观测宇宙星云，后来黑洞的具体位置找到了，这个宇宙瞭望台并没有弃用，白星程他们利用它每天观察宇宙环境的变化，用作预报宇宙灾害的作用。

凿壁计划虽然有上层统筹人，但由于参与的人员太多、太广泛，所以在许多时候，不同行动小队一些物资上、地盘上的平衡问题，统筹人管不到那么细，都是行动小队之间自己交流解决的。中国的行动小队对待其他国家的行动小队向来友好且慷慨，这次这名中国行动小队队员语气较冲，也是因为来的是D国人，D国上次与中国的冲突让他心存不满的缘故。

詹姆斯耸了耸肩，说：“别这么着急拒绝嘛。我们只是借，会还的。”

“借多久？”白星程问。

“看任务情况，我们行动小队有一项任务需要完成。”

“是什么任务一定要用到宇宙瞭望台呢？据我所知，现在所有人员都投入到了发射塔的建设中。非要用的话，我记得贵国的另外一支当初负责寻找白洞的行动小队也有宇宙瞭望台，为什么没跟他们借，而跟我们借呢？詹姆斯指挥官，我想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白星程面露微笑，从表情上看依旧和善，但态度上却并不让步。

詹姆斯跟白星程打过交道，他知道这个看起来总是如徐徐和风一样的年轻指挥官有很强势的一面，不好糊弄。

詹姆斯理了理袖口，说：“关于任务的具体内容，白指挥官，你知道的，凿壁计划的保密制度很严格，我可以告知你我们在干什么，但我无法告知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因为我也不清楚。我们接到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接收一个从白洞口传回来的宇宙黑箱，作为中转站之一把它发射到下一个中转站。至于这个宇宙黑箱的终点是哪里，不清楚；至于为什么要借用你们的瞭望台而不是别人的，是因为你们的瞭望台在黑箱的路线上，并且挡住了我们的中转站，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只能把中转宇宙黑箱的任务搬到你们的瞭望台上去做。”

宇宙黑箱，这个时代用来在宇宙中传送少量物质的工具，优点是速度比货运飞船快得多，可达到第六宇宙速度；缺点是容量很小，就是一个黑盒子，只能装载少量物质，而且定向能力弱，想让它准确到达目的地的话，每隔一段距离就要有一个中转站帮它调整一下方向，不然会迷路。

虽说中国和D国不久前有过外交冲突，但此时两国的执行小队都在为凿壁计划服务，是合作关系，共同目标都是保证凿壁计划顺利进行，面对对方的合理求助，理应帮忙才是。

然而白星程没有立即答应，他端坐在座位上，看上去情绪平缓，从容不迫。他的手放松地搭在桌面上，修长而有力的手指交叉着，目光平视詹姆斯。

“从白洞口传回来的宇宙黑箱，里面装的是什么？”白星程不紧不慢地问。

“白洞另一端与M966星球相连，白洞只出不进，把从M966星球吸入的东西发射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极少量来自于M966星球的一种名叫重气的气体也被会吸入和发射出来。我们的人在白洞口留了收集器，收集器把微量的重气气体收集起来，收入宇宙黑箱中，传送回来。”

“重气？”白星程在脑中把自己的知识搜索了一遍，发现这个词对自己来说很陌生，“这是什么东西？收集它用来做什么？”

詹姆斯摇了摇头，“不清楚。你知道的，凿壁计划的保密制度很严，一重接一重，许多信息不透明。我们只负责中转宇宙黑箱，其他的，我们不管。”

白星程的两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略微思忖后说：“瞭望台可以借，但不能全权交给你们，我的要求是，你们只有在需要中转宇宙黑箱的时候才能向我们申请进入瞭望台，每次中转宇宙黑箱，必须有我们执行小队的人在一旁。”

詹姆斯听后不乐意了，他想要的是宇宙瞭望台的全部使用权，而不是受制于人。詹姆斯不快道：“意思是我们在做我们的任务的时候，必须在你们的监视下做？”

“不是监视，是协作。”白星程微微一笑。

“这样太麻烦了。我们想借的是全部使用权，这段时间瞭望台暂时交给我们就好。”

“不麻烦。詹姆斯指挥官，你跟我们借东西，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白星程笑着说。

詹姆斯双手抱臂，身体往后一仰，说道：“白指挥官，我知道前阵子两国之间闹了点不愉快，但是现在，你我都为凿壁计划服务，凿壁计划保护的是全人类的利益，以前的恩怨，该放下就放下吧，你何必因此为难我。”

“您误会了，这不是为难，真的只是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您不要为难我们才对。”白星程不让步。

白星程和詹姆斯两人在会议桌上磨了许久的嘴皮子，无论詹姆斯怎么施压、说服甚至威胁，白星程都不为所动。詹姆斯说的任何话，白星程都能四两拨千斤地拨开，他能一边笑语盈盈，一边强硬拒绝。

谈到最后，詹姆斯依然没讨到白星程的一点让步，只好黑着脸妥协，同意了白星程的要求。

詹姆斯走后，白星程礼貌地将他送出会议室，目送他离去。

“刚才詹姆斯把凿壁计划的领导层和全人类的安危都搬出来，我还以为白指挥官你要让步了。”一旁的人对白星程道，“不过，我们立过宇宙瞭望台借给别人用的时候要有我们的人在旁边看着的规矩么？”

白星程看着詹姆斯远去的背影，淡淡地说：“没立过。他搬出什么都没有用，全权借出是不可能的，让我让步更是不可能，一来是为了防止出现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的麻烦，二来，D国气焰本就嚣张，如果不设点关卡为难他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们习惯了有求必应，日后他们再提什么要求，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白星程让大家解散，自己则回到会议室，一个人坐在长桌前思考。

白星程在想这个需要中转的宇宙黑箱是要送去哪里，为什么神神秘秘。

发射塔的建设任务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保密的，如今需要保密的任务几乎都跟那名执行员有关，那么是否可以推断，这个宇宙黑箱是要送到那名执行员的手中？

白星程怀疑那名执行员是夏怀仁，但他不知道对方在哪，如何联系得上，如果借此机会接触到宇宙黑箱，那么是否能通过宇宙黑箱给对方传递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