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白卿专攻AI人工智能项目,学的是理工科,家中房间最乱的时候,地上散落的全是各种鸡零狗碎的集成电路板。
季酒得知她的专业后,先是大吃一惊,本来就圆圆的像是猫一样的眼睛瞪大,像是只受惊的小兽。
白卿被惹笑了,只想挠小姑娘雪白的肚皮,撑着脑袋问她:“你吃惊什么?”
季酒老实答道说:“我以为你们富二代学不是商学院就是艺术学院,你竟然还是个理科生,学的还是这么高大上的人工智能。”
白卿恍然大悟。
前段时间季酒的文学赏析课老师布置了一张书目,她从图书馆抱回来让人看了就头疼的各种文学作品。
当代大学生业余时间,不是谈恋爱就是打游戏,谁会真把时间浪费到阅读文学作品上。交作业就直接网页搜索名著读后感,找个十来篇东拼西凑下便是成品了。
季酒却老老实实的拿着书每天看上几十页,她看得认真,白卿便无聊,养她是当做宠物解闷,可不是看她好好学习忽略了主人。
于是季酒正捧着书看的沉浸其中,白卿就趴在小姑娘背后,小姑娘坐的端正一动不动,装作白卿这个捣蛋鬼不存在。
白卿将目光凝在女孩细长白皙的脖颈,轻轻落下吻,一只手从背后绕到前方,揽着她的肩颈,以占有的方式把人牢牢圈在怀中。
季酒依然坐的八方不动,像是入了定的老僧。
白卿发出轻笑,又去吻她的耳垂,然后顺着将吻落在脸颊,眼见揽着的手也不老实,季酒终于发着颤躲开她的吻。
“我在看书。”季酒满脸羞红,“你整天怎么都这么闲,文字可以陶冶情操,你也多看点书。”
白卿瞄了眼那翻开的书页,入眼就是一长串让人难以记住的外国人名字。
她散漫说道:“《百年孤独》,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你这要看完得等到什么时候?书是好书,只不过现在沪市小资文艺青年人人必备一本,你们老师还挺赶潮流。”
季酒先是反驳:“每一届都是这个书目。”随即露出讶色:“你看过这本书?”
白卿心想这有什么可惊讶,她看过的书多了去了,智商天生比别人高出一截,连阅读速度都比普通人快上了五六倍。
普通人看二十万字要半天,白卿一个小时阅读完毕,还能简略复述内容,绝非一目十行看过就忘。
如今恍然大悟的便是,原来季酒一直觉得白卿此人不学无术,在她心中,白卿这人十之八,九是个只爱吃喝玩乐,从不读书的纨绔富二代。
白卿想明白这点,直接咬小姑娘那小巧的耳垂,不解气似的用牙齿咬着磨了两下,含糊说道:“我没和你说过吗,我二十三岁博士毕业,专攻人工智能方向。”
她便十分满意的看到小姑娘露出惊吓神情,恶作剧得逞就懒洋洋地说道:“像我这样才貌双绝的人物确实难以一见,不怪你识人不清。众人都是这样,只看到了我的美貌,然而我皮囊下的才华更是让你们惊艳。”
季酒说:“只看到了你举世无双的厚脸皮,怕是难以有人能透过这样的脸皮看到你的才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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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往事,这样开怀的时候也总有不少。如今想来,白卿也不禁露出淡淡笑意。
簇拥着她的校领导们松了口气。
她在办公室外那一出,引发了那群油腻男领导们的小声议论,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不是又生出了什么不满。
个个赶紧掏心掏肺的表示,绝对不敢在助学名额上做手脚,力保公平公正,每一笔钱都进入到最需要的学生账户中。
白卿只眼睛发热,嘴角努力的扯动了下,也知笑的要比哭还难看。
明明心底比谁都想再见到她,却又比谁都害怕再见到她。
偶尔也想,如果重生的不止白卿,连季酒也重生了,那么她们两人该如何自处?
季酒是否会咄咄逼人,将她质问:“白小姐,上辈子的结局你可满意?”
可季酒不是这样的人,但若她只风轻云淡地说:“白卿,这辈子便不要再有交集了。”
白卿更不知自己会不会心碎,她仍然没做好再与她重逢的准备,也在想或许能重来一次,已经是上天将她眷顾。
她的人生已经足够美妙,为何还要如不知满足的威尼斯商人那样,贪婪的寻求本不该属于她的珍宝。
白卿摆摆手,随意扯了几句把这群校领导打发了,只说要独自一人逛逛这校园。
百年老校,民国时期就创立的老牌大学,虽不如新区的分校高楼林立,但许多古建筑与落叶林遍布,在今日铅灰色的云层下衬托下古意弥漫。
可惜这几日新生报到,周遭尽是吵闹的学生与家长。
无数短袖短裤,朝气蓬勃的新生们与她擦肩而过,远处是遍布爬山虎的旧式教学搂,颇有些与时空交越而过的落错感。
许多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她,沪市的美人十步一个,可白卿这样不施粉黛却仍旧美的张扬也少见。
她绝不是冬天落雪的梅,也不是夏日的清水芙蕖。
这穿着简单白衬衫与西装裤,只有黑白两色的女子,面无表情的行走在落叶林的小径上,仿若伶仃萧索的鹤。
一时间竟是让人侧目不已,她行在人群中,却如踽踽独行,在嘈杂声中茕茕独立。
白卿习惯了被注视的目光,双手插兜,尚在回味今日突兀地见到季酒的那点余味。
放在心中,细细回味半晌,心有余悸后,徒留四个字。
悲欢交集。
就在走到落叶林小径尽头,两个女孩结伴绕了过来。
散发的女孩说道:“真是太巧了,我们竟然是一个宿舍,不过你方向感真好,这么快就摸清了咱们学校各幢建筑位置了。”
另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猝不及防的迎面相逢。
满地落叶,青黄交接。日光萧索,百感涌上心头。
石板小路窄窄的一条,两路人狭路相逢,天真柔软的面容怔怔望着她,白卿也愣住。
一瞬间,天地间便都静了,眼中就只有她一人。
季酒动了动唇,旁边的女孩已经露出疑惑神情:“你们认识?”
季酒便说:“不认识。”
白卿忽然侧过身,又直接踏上草坪把整条路让出来。
斑驳的光影投在小姑娘鲜活的面庞上,记忆被岁月拉长了影子,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徒留满地的缄默。
两个年轻姑娘前后从她身前走过,披肩发的女孩小声惊叹:“真不愧是沪市,超级大美人诶。”
她把目光落在那曾被无数次拥入怀中的背影,曾仔细品尝纤薄的肩颈,也爱怜的抚摸过每一寸的肌肤。
季酒倏然转身,从挎包中摸出一包纸巾,走来两步,仰着脑袋,白卿居高临下的将人俯视,却已经看不清来路与归途。
季酒把什么东西塞进白卿手中,她下意识握住,是包心相印的纸巾。
她有些茫然。
季酒甜软的声音带着疑惑和小心翼翼的安慰:“你看着像是要哭了……我不知你难过什么,可不要伤心,只要心有希望,总会越来越好。”
这话说完,小姑娘自己先露出懊恼神色,也嫌弃自己这话说的轻飘飘没有重量。
白卿努力的张开嘴,嗓子像是老旧未用的生锈零件,用尽了力气才艰涩的出声:“谢谢你。”
说罢,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将她的面容深深地看了一眼,就连季酒身后的女孩都为之惊心了一瞬。
那一眼,似要将季酒刻入骨髓。
她便在模糊的泪水中洒脱转身,只抬起手挥了挥,粲然说道:“祝你今生好运常在,百岁无忧。”
就此孑然一身的走向狭路尽头,再也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