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倒是好听,徐九亭不语,笑笑:罢了,不过是母亲不放心自己。
如今江东庭不在,露华也凑和,虽然露华会全部说给母亲听,但徐九亭自认这番话告诉母亲也无妨。
“莫看张进是前院管事,管着府上大小事务钱财库房,但今天下午无论哪一拨的丫鬟都是陈兴调动,连院子摆什么花要何时修缮,账簿无一例外签署着陈兴的名字。”
徐九亭感慨道,“这府上离了张进还会有李进、赵进,没了陈兴只会变成一团糟,这才是府里尽量不能动的人。”
国公府前院管着对外要打的交道,现在爹娘不在,可以说前院管事是如同虚设。
“郎君是要拉一打一,”露华恍然大悟,“陈兴只要今天把花拿回来,势必同八皇子交恶,连张进都会欺压他,陈兴做事的脾性一板一眼,被欺压了只会心里默默远离八皇子,只要他老实做事,便如同倒向我们这边一样。”
“没错。”徐九亭鼓励道,“那你再猜猜今日这事能不能成?”
“奴猜对了,可有奖励?”露华接过汤药,放到矮桌上。
“你想要什么奖励,说来听听。”徐九亭感觉到肚子里一阵鸣叫,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奴想求三天假期,”露华眼中露出期待,“母亲待在京中,细数已经三年多未能和母亲相见,想去母亲的庄子上探望母亲。”
“三年未见了,自然可以,便是猜不对也允你。”徐九亭摆摆手,“三天假期不值当什么,我身边没有顺手的人,等奶嬷嬷查完账簿回来,你便去吧。”
露华心生感激,“那奴便猜,陈管事今日做不成,那几处院子相邻,一旦一处生乱,其他地方羞恼之下说不得会封闭院门,把陈管事拒之门外。”
“依陈管事一板一眼的脾性,应该做不出破门而入的事情。”露华有些笃定的说道。
“你要猜错了。”徐九亭斩钉截铁的说,接着笑道,“幸好先允了你,不然这三天假你可拿不到手里。”
看到露华满是不服,徐九亭坐下吃饭,“不信等着,来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全部加起来用不了一个时辰,这事情便能办好。”
须知越是一板一眼的人,才越是注重律法规矩,别人不拿事情为难他,他便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受到限制,对方会严格按照规律来。
没有人逼迫陈管事的时候,那花放在哪不重要,如今自己这个主子要,是合乎府里的规矩,那些院子里的人不给,陈管事绝不会轻易放手。
在江东庭当太子的那两年,他们下大力气提拔几位这样的老臣,告诉他们为什么提拔他们,虽然这样的人更死板,但偏偏是这样的人更能得到别人的信服。
即便是不愿意守规矩的人,在没有被抓到自己不守规矩时,也会更青睐和这样死板的人交往。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徐九亭在屋内走动消食时,门外传来消息,陈管事把花全都挪到了园子里,正灯火通明的装点花园。
露华不能理解,询问道:“那些院子里的人呢,就这样让人搬走了?”
回话的府里护卫说,“院子里的人自然是寸步不让,陈管事带了二十名护卫把门劈开后,才把花搬走。”
怎么可能?露华下意识望向郎君,“郎君……”
郎君难道早就猜到,徐管事会不顾一切做这件事?
只是一点小伎俩,徐九亭微笑,他吩咐道,“去看看奶嬷嬷那里怎么样,今天能不能查完?”
“是。”露华恭敬应道,转身出去打探。
露华出去后陈生便进来了,他刚从外边回来,经过园子刚巧看到徐管事破开那几处院子的场景。
陈生立即想起了今天郎君的作为和下午和陈管事的那番对话,惊叹的感慨,“郎君,那徐管事是八皇子提拔上来的人,这样一来岂不是就变成我们的人了?”
不同于大兄希冀暂时自己和八皇子交好,身边这俩人倒是都很顺从,已经把八皇子列为对立面了。
再怎么说,怎么做,八皇子都是天家,怎么能把自己放到天家的对面上去,言语之间要更尊重才行,露华嘴巴严实,陈生倒是……哎,这大嘴巴。
徐九亭失笑,“你这话只此今天说一次,下次再让我听到,我可要罚你月钱了。”
陈生察觉到自己失言,立刻捂紧嘴巴,“小的一定不会对第二个人说这话,再犯郎君您就把我赶回老家去。”
他们正闲话到明日去看看园子布置成什么样时,院子里想起吵闹声。
陈生见郎君眉头微皱,连忙跑出去说道,“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都安静点。”
四五名护卫压着账房陈大先生走进来,后面跟着奶嬷嬷。
“我要见二郎君,松开我。”账房的陈大先生甩着手臂,试图挣脱护卫的钳掣,“我是府上的大账房,你们不能抓我。”
身后的奶嬷嬷张氏捧着账簿姗姗来迟,她走到门口,眼中闪着寒光,声音蕴含着极大的怒气:“张氏拜见二郎君,奴查出了账房有极大的问题,还请郎君屏退左右,过目账簿。”
徐九亭捏了块点心在手里,没有去接账簿,“不用多此一举,直说吧。”
张氏左右看看,声音坚定:“陈主账于前几日私自挪用库房二十万两银子,还请郎君立即派人搜查陈主账住处,以尽力挽回府里损失。”
陈大先生冷哼道,“说了银子交给了八皇子,我住处自然没有这些银子,我也是为了府上做事,即便二郎君不知道,大郎君会知道。”
账簿上分明没有各位主子的印章,张氏不理会,让护卫把陈大先生的嘴堵了。
二十万两银子,这是多少,上等良田十两银子一亩,人伢子那里读过书的丫鬟二十两银子买一个,京城正主街的商铺七千两便能买下来。
当初府里大郎君结亲,彩礼加上各种良田、铺子和宅院的契书花去十二万两银子,另有驮着彩礼的马排了两条街。
张氏乍然看到那个数字时,再去库房一对比,果然缺少了这么多银钱,她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往上冲,直把她脑子都冲昏了过去,什么都想不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立即中气十足嘶吼着嗓子,喊护卫拿下姓陈的账房。
如同徐府这样从梁国建立兵权起家的国公府,一个府里攒了几代皇帝赏赐的宝物,全府库房里也不过这么多银子。
减去夫人带回江东老家的花用,这些可以说是全部的家产,现在就让老爷信任的账房先生直接挪走了?
陈主账一口一个帮助主家,挪给八皇子,奶嬷嬷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沾手的事情,把事情往上报。
张氏憋红了脸颊,行礼的身体在发抖:“老奴觉得这事郎君一个人处置不够妥当,应该派人去请大郎君来一趟。”
徐九亭见到嬷嬷情况不太对,微微皱眉,伸手拖着张氏的胳膊到椅子上,“嬷嬷先坐下,不要急,陈生派人去请大兄来一趟。”
看嬷嬷安然坐下,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徐九亭松口气,“露华,去请大夫来给嬷嬷看看。”
奶嬷嬷握着徐九亭胳膊有些用力的手松开,“多谢郎君体恤。”
徐九亭说:“嬷嬷不必多说,多保重身体。”
做完这些事,徐九亭无所事事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事情捅出来了,账簿的问题暴露,接下来的事情都该交给大兄处理了。
希望大兄不要怪自己给他扔个破篓子。
等候的时间漫长,深秋的天气越来越冷,吹的人腿脚发寒,露华来换手炉时,徐九亭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唤了露华一声,“马上入冬,去问问陈兴,府里是否采买够了炭火。”
记忆里,采买的碳缺了很多,让母亲大发雷霆,奶嬷嬷也发愁了挺久,如果能提前解决再好不过。
陈进那边还在园子里做事,露华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陈管事说采买的碳已经付过了订金,今年买足了府里的量,按照约定两日后便可以送来。”
按理来说没有纰漏,徐九亭追问道,“有契书吗,官府是否做了契书的记录?”
露华问答的妥善,“做了契书记录,陈管事说让郎君放心,这碳的商家已经给府上供了十几年,每一年陈管事都会查验木炭够不够,合适不合适,商家也是信用人,每年供应没有来迟的,也没有断过。”
徐九亭满意的点点头,“让陈管事盯紧点,别出了岔子。”
这些都没问题,再让陈兴盯一盯,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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