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官了？”
“报了，这边来找你，那边就让人去报了官。”江大毛吸溜一口面条，今天忙活一天，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什么报官呀。”江绒绒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到一边烤手，她刚给大毛哥做一碗面条出来，洗完手手指冰凉。
“最近有人在大佛寺那山里头看到几个山匪，幸好咱们去大佛寺那会没出事情，赶紧让人报官去了。”江大毛拍拍自己的胸膛，“还好我多查了下，不然谁能想到，几十里地外的山匪，居然挪窝了，还挪到咱们京城边上。”
“真的假的，那山匪不都是藏在深山不出来，怎么跑大佛寺里面去了，天天人来人往那么多香客，还不把人直接认出来。”江绒绒将信将疑，“你该不会认错了吧，官府要是抓不到人，小心到时候找你麻烦。”
“你怎么不信我啊，”江大毛不可置信道，“你问大哥，大哥也说山里有土匪。”
江东庭手里拿着书，说话间也没有放下，“山里的确有土匪。”
“看吧看吧，我还特意去看了眼告示，吓得我赶紧找了点人去上山了，不知道大哥他们到底在哪，可是找了好一会儿，赶紧回来了。”江大毛嘚瑟的说，这可是件大事，要不是他对那粮商好奇追根究底，怎么可能发现有疑似山匪的人，找到那个发现的人去画了张画像拿给粮商一看，和粮商交战过的山匪里真的有这个人，可不就是铁证如山。
“这么危险，我们还去大佛寺了，还好没出事。”江绒绒心有余悸，希望赶紧把山匪抓起来吧。
“明天我就去问问官府，要是抓到人多，没准还有赏金呢。”江大毛高兴的说，“这叫什么，英雄出少年。”
“什么英雄出少年？”江云开推开门进来，“东庭泡温泉回来了，我没见厅里有人，还以为你们三个都不在，原来聚在这。”
“爹，大毛哥在山里发现一窝山匪，自夸他是英雄呢。”江绒绒挪出来个凳子递过去。
江大毛还没来得及遮掩就被揭了底，瞪大眼：叛徒。
江绒绒乐呵呵的把事情说一遍，越说越觉得胆战心惊，也笑不出来了，“爹，你说那山匪怎么跑大佛寺那了，要是听见外边人说，我肯定觉得撒谎呢。”
“大佛寺旁边有山匪？”江云开神色也凝重起来。
·
清晨时，露华看着阴沉的天气，还在感叹道，还没有几天好天气，这老天爷又想下雪了。
中午时便开始下起了雪，细细碎碎的雪花粒落不到地上，已经融化成水，浸湿一层土地。
徐九亭照旧往父亲那里去，见主院里有几个陌生的丫鬟，正好母亲身边的大丫鬟露荷路过，他问：“露荷，怎么这么多陌生的面孔？”
露荷捏着帕子行了一礼，“回郎君，府里有些下人搬弄您的口舌，正好老爷夫人数年没有回来，少夫人说府里太松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在府里严格查一遍，清理下来现在府里剩一半的丫鬟、小厮，这些人是筛查后的。”
徐九亭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露荷笑笑，“郎君之前关起来那些人，夫人都处理掉了，还有几位娴妃娘娘送出宫来养老的嬷嬷，夫人做主把这些人发派到了乡下庄子里养老，身边都有婢女贴身伺候着，夫人总念叨您呢，郎君要是还有其他吩咐，尽管说给奴婢听便是。”
“这是父亲的意思？”徐九亭有些惊讶。
“是的，老爷特意吩咐。”露荷。
徐九亭若有所思的点头，“好，我知道了。”
往书房过去，问了门口的武士，确定父亲在里面，徐九亭敲敲门，“爹。”
“进来。”
徐九亭推门进去，父亲徐寿正站在窗前，手中执笔点画着一幅画，灰黑色干枯的枝干，红色的梅花花瓣，淡黄色的花蕊。
“过来什么事情？”徐寿手下不停，描绘着深浅不一的红色。
“报官有消息了吗？”徐九亭目光同样落在画上的落笔之处，他感觉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已经报官，你就不要管了。”徐寿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笔。
“官府不当回事？”徐九亭猜测，如果有结果，官府有了动静，父亲会直接让自己看王叔带回来的消息。
“衙门里有人拦着，你别管，和你朋友该玩就玩，你爹不好出面，这事得找长公主。”徐寿拿出画旁边的文书，里面夹着一封拜帖。
徐九亭停了一会儿，“爹，我想知道家里传消息的人，除了王叔那，还有什么消息吧，不然为什么您不能直接去上奏参京兆伊一本。”
“你小子非要问到底，心里有数就别试探你爹了，消息不可能给你，让你捅出篓子来，你爹收拾不了烂摊子。”徐寿没好气瞪他，前几次的聪慧劲没了？心里有非要在这装着。
“不是八皇子吧？”徐九亭略有猜测，但到底没有各种消息汇聚不准确，只能一点点确定答案。
“那是人家的家事，自然有宗人府带着大理寺管。”徐寿把人往外轰，警告道，“你可不准再管了。”
徐九亭离开主院，二皇子和五皇子一个勾结了圣教，准备栽赃给另一个人，如今朝中二皇子有生母在，五皇子要稍微弱势一点，更大可能是五皇子勾结的圣教。
徐九亭心中疑虑，如此只是这样，局势怎么会控制不住？
下午，抱着几本书骑着马，江东庭被引着来到绿藤院中。
江东庭站在屋门口跺跺脚，进到屋子里脱去带雪的斗篷，笑的热切：“徐弟。”
“怎么这时候来了？”徐九亭往外看，外边雪花还是没有停，反倒雪粒更大了些。
江东庭的脸上红通通的，鼻间也是红红的，寒风刺骨，这一趟来的不容易。
他从怀里摸出两个木雕小人，递到徐九亭的手中，“你看像不像我们？”
徐九亭对着两只木雕看，木雕为黄木本色，两只木雕均是宽袍大袖跪坐在软垫上，目视着前方，上面两张脸栩栩如生，面容上有浅浅的笑容，一张明显是江东庭的脸，另一张是自己，都很是传神，即便是自己本人看了，也得说一句，这就是看着自己的面容雕出来的。
徐九亭笑道：“像，十足的像，木雕的师傅雕刻了多久？”
“半个时辰。”江东庭得他一句像，笑的眉目弯弯，露出一口白牙。
雕刻一个是半个时辰，他要两个，在街上寒风里吹了一个时辰，这时候也满足了。
徐九亭把两只木雕面对面放在桌子上，细看发现自己的木雕头冠上似乎……多了一片花瓣，他用手指抿了抿，的确不是多余的颜色，而是特意雕刻留下，“这是什么？”
江东庭伸手在那片花瓣上摸了一下，“花瓣，那天上山时有片花瓣被风吹到你头上，卡在头冠上了。”
徐九亭轻笑，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把‘江东庭’留下，把‘徐九亭’递给他，徐九亭用指甲戳了下小人的脸，“把你放在我这里。”
江东庭不甘示弱，用指腹捻了下木雕的脸，接着塞进怀里，选了处软垫铺设的地方，把书取出来，他今日纯粹是看书来了。
这个下着雪的下午，徐九亭在看雪，江东庭在看书。
徐九亭用了一盏润肺的银耳羹，江东庭两口喝完接着看。
等徐大宝被丫鬟抱着，身后跟着嬷嬷和两个小厮来找叔叔玩时，江东庭也依旧把目光放在手中的书上。
徐九亭没有特意让众人安静，也没有带着徐大宝出去玩耍，只偶尔看他两眼，其他时候当他不存在。
过了一个时辰，江东庭开始收拾起他的书，偶尔动一下的笔，嘴里说道：“徐弟，我走了。”
徐九亭见他看书认真，走的也干脆利落，心中奇怪，这是在做什么？
今日来除了送个木雕，这是上同窗家里写作业的大人版吗？
·
城中渐渐有流民的身影出现在大街小巷进行乞讨，南城区中最多，北城区中倒是还没有见到，不过可以预料，快了。
官府核实流民的身份后，立即开了一处赈济的粥棚，稀粥汤水占了多半，每日只吃这个饿不死，但吃没多久肚子就会顶不住开始叫。
凭着身份，也有一些破旧房屋可以遮风挡雨，很快，这批流民开始穿行在各处小巷，来往在酒楼、店铺的后院之中，去粥棚吃饭的人少了多半。
这些人在京城的风评还不错，吃得少要钱少，一些只有一个人的更是卷铺盖在店里，桌子拼一拼就能睡。
不过商铺还是更愿意找那些拖家带口的，下边有孩子的只要不哭闹，孩子放在商铺后院也算个去处，有了牵挂，大人在前边铺子里做事更卖力，也只多了张嘴吃饭。
江大毛最近两天除了忙着水边的船事，还牵挂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官府啥时候派人出去剿匪呀？
他可是带着那粮商和画像一起去的衙门，官府给了口信说要摸清底细，江大毛起初两天只让跑腿的小弟看着，眼巴巴等着剿匪晚了给自己发一点赏金，丰富一下兄弟们的钱囊，可这几天过去，他察觉到不对了。
这帮子吃干饭的混账，该不会打算糊弄过去，全当没这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