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不是挺不喜欢这些所谓‘女红’的么?”林斯展开裙子,经过一番翻找,终于在犄角旮旯发现了林年的标志,一个“年”的变体图标,在微信上给林年留言。
今天要拍摄的戏份主要集中在剧中父母和弟弟妹妹们之间,所以林斯的消息一发过来,她就看到了。
“不冲突,要是让我织毛衣、围巾这种活儿,我肯定还是不乐意干,但是用缝纫机学做衣服就无所谓了。仔细想来,我不喜欢织毛衣这种‘女红’行为,主要是不喜欢人们赋予这些行为之上的意义,一般来说都是妈妈给孩子织毛衣,没见过父亲给孩子织毛衣的吧?还有谈恋爱的时候,总有女生觉得亲手织一条围巾给对方,就是爱的表现,种种这些都让我觉得排斥。如果脱离工作场景,我也确实是不喜欢缝纫机的,虽然小时候幻想成为设计师,理由嘛和上边一样。但是作为一种生计手段,虽然其背后依然表现出了性别分工,比如女工占绝大多数,但是亲手挣钱这件事是不需要质疑的,这样的话,我更愿意赋予缝纫机及其背后的服装业一些中性色彩。哎呀,不说这些大道理来了,这条裙子你喜欢么?”
“喜欢,这叫什么布料啊,看着很舒服,就是天冷,只能回家去试了。”
“就是很普通的布料,我这不是初学么,可不敢浪费太好的布料。就这,我还剪坏了好多布料呢,只能看看能不能拿来做点别的什么小手工作品了,废物利用一下了。”
“也是,现在也不兴手工鞋子了,不然这些破布料还可以寄给咱妈用来打版。不是,今天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复我消息了,没有拍戏么?”
“嗯,今天没有我的戏份。”
“那你也不能出去玩玩?”
“可以,不过我也懒得出去,看他们拍戏挺好玩的,作为一个第三方视角,我可以学习一下别人是怎么表演的。”
“也行吧,我要忙工作了,先不跟你聊了。[亲亲]”林斯发了一个表情包便没再说话了。
这边林斯刚下线,金漾也过来找她,“行啊,是不是以后我当你造型师,你自己做设计师,自产自销,省下一笔置装费啊?”一上来就揶揄她道。
“如果真的可以,那还怪好咧,你是知道高定服装有多贵的,哦,不对,你是富二代,跟我不在一个层次。说回正题,我这是剧中有学习裁剪、打版、制衣的需求,所以跟老师傅学了一手,自己又上网找教程自学了一下,怎么样?”
结果就见对方发来一条长长的语音条,一条说完又一条。转成文字一看,全是金漾挑出来的毛病,什么从布料的处理手法上到设计到剪裁等等,就在林年被打击得不行的时候,结果来了一句:“总体上还是一个成功的成衣,我很喜欢。”
“别的不说了,你喜欢就行,挑的那些毛病我就先记下来,虽然我以后大概率也不会走时装行业。”听到批评的话,林年还是有些低落,强颜欢笑地回了金漾一句话,便没再说话。
一方面,她知道金漾一直毒舌,不过他也算是个诤友吧,向来是自己有什么缺点,他都会直言不讳,虽然有时候会有些伤人。但是另一方面,每个人都情感动物,都希望能被夸赞,得到正向反馈,所以听到那些刺耳的批评,林年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现场正在拍摄老家的情况,因为场景不同,和火车以及打工戏份一样,是分别集中拍摄的,这一段时间,就是要集中拍摄一些老家的戏份。
“也不知道阿瑶和阿菡两个人有没有安全到帝都,这俩傻孩子,怎么就自己偷偷跑出去了?”当初,姐妹俩留了张纸条就离开家的行为,着实让夫妻俩着急了好一阵儿。一开始,他们都没看到朱今瑶留的纸条,看到两人不见了,便四处问,但是他们住的本就偏远,见到她俩的人很少。
这天中午,拉着骡车做“客运”的那人回到村里,正好经过朱茂材家,看到门口他们家老三朱晴波正在门口带着弟弟妹妹玩耍,主动透露道:“告诉你们爸妈不用担心,你们姐姐坐火车去帝都了。”
担惊受怕了一天,要不是想到家里还有三张嘴等着自己,邹绣梓可能还要在外面找下去,哪怕问不到什么,但心里总有一道声音,让自己停不下来,除非听到两个孩子的音信。虽然朱茂材也想跟着邹绣梓去找姐妹俩,但是他的工作不允许他走开,只好让妻子一人着急上火。
“妈,我姐她们去帝都了。”朱晴波只比双胞胎小两岁,完全懂事儿了。
“啊?去帝都?听谁说的?”
“就是村里的那个拉客的伯伯。”
“你帮我看着锅里的米,别糊了,我去找他问问去。”朱晴波懂事地点点头,她知道母亲也是着急。
傍晚,朱茂材一路狂奔,骑着自行车从镇上回来。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我知道她们姐妹俩去哪里了,跟着去帝都了。唉,都是巧云那孩子过年的时候不是带钱回来的么,跟她们吹嘘外面多好多好,结果这不一毕业,就出去打工去了。”邹绣梓叹了口气,“都怪我们不争气,家里穷得叮当响,不然她们俩也不会想着放弃学业,非要出去打工挣钱。”
朱茂材在旁边沉默不语,说到不挣钱,还不是自己不争气,家里孩子还多。朱茂材倒不是嫌弃自己的孩子,跟邹绣梓一样,他也很爱他们,但是当家里捉襟见肘的时候,不免会觉得自己辛苦。
“不说了,说了也变不出钱来,现在知道她们的去处了,也没什么不好的,以后靠自己找个好人家嫁了,也有一门手艺,挺好的,吃饭吃饭。”嘴上说的轻松,结果最后没吃多少的还是他和妻子。三小只感受到家里凝重的气氛,不敢说话,只闷头吃饭,朱茂材刚说完,他们就纷纷吃饱,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过了一会儿,邹绣梓走进来,对三个孩子说:“你们不用担心上学的事儿,只要你们好好上学,我和你爸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们念书的,家里还没到付不起学费的程度,知道吧,尤其是你,朱晴波,别想着到时候跟你俩姐姐学。”
“知道了。”三个小的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满脸惶然的母亲。
“过!下一场!”两幕戏走一遍,拍了三条,就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倒也算是快的。这一部分的剧本,自己只在最开始熟悉剧本的时候读到过,后来就专心自己的部分了,看到邹绣梓和朱茂材的拍摄者呈现出来的演技,林年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不过,想到刚才三个小孩出演的戏份,感觉刚才那个判断似乎可以收回,因为那三个小孩演戏竟然毫不逊色,虽然话不多,但是表情、眼神统统很到位,一度让林年怀疑起自己了。
这一场戏终于结束,三个小孩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目,纷纷跳到林年面前:“林年姐姐!”很奇怪,林年上一世一直是一个独善其身的人,在外的表现总是冷漠的,她以为自己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人。结果拍这部戏的时候,几个小孩子一见到她就贴上来了,仿佛自己是什么诱人的糖果。
“真棒!”搂住扑到自己身上的朱泽云的扮演者王情情,林年真心实意地夸赞她们的演技。
这时,儿童演员的父母也走过来,想要把他们回去睡觉,省得惹人厌烦,“我想听林年姐姐给我们讲故事!”王情情大声地跟自己母亲宣布。
听到她的话,旁边收拾器材、检查拍摄内容的导演都笑了,纷纷调笑林年说,“原来是被你的故事收买了。”
林年也不知道,她也是昨天才见到进组的小演员们,一起吃饭的时候,给他们随便讲了几个自己胡编乱造的故事,谁想到这几个小故事“收买”了。
“去吃饭吧,今天晚上先拍到这里吧,已经挺晚了。”导演发话,大家收拾拍摄物品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虽然林年并不讨厌小孩,但是应付三个小孩确实颇费心力的,等她回到酒店自己的房间,已经连掏出手机的气力都没有了。
幸亏今天没有她的戏份,就这样吹着空调,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凌晨三点,她才发现自己没有脱衣服,也没盖被子。
上了个厕所,钻进被窝,继续睡,“希望自己明天不要感冒啊!”她迷迷糊糊地想到。
有一句话说得对,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一大早,林年就感到自己隐约有些头痛,皮肤敏感,平时觉得正好的水温,竟然让她打了个冷颤。
强打起精神来到楼下前台,借了一个体温计,一量体温,果然有些低烧,37.6℃,不过好在没有其他感冒症状,不然还会影响到她说台词。
几天的戏拍得比较密集,她也不好请假,酒店旁边就是一个药店,进去买了个一盒布洛芬,带着来到剧组,等待化妆师的间歇,顺着牛奶服了下去。
“林老师,你没事儿吧?”化妆师看出林年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虽然戏开拍了这么久了,她还是对“林老师”的称呼适应无能,但这会儿发着低烧,林年已经无暇多想,“没事儿,有点低烧,已经吃过药了,谢谢关心。”
见状,化妆师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给她化回那天穿着一身皮衣戴着皮手套衣锦还乡的妆容。
作者有话要说:写戏中戏也会卡文……写着写着就会写疲,也不知道戏中戏写多长合适,我会努力平衡林年和饰演的角色的出场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