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带着林斯来到第一排偏左边的位置,至于中间的位置是留给谁的,林年不知道,可能是演员或导演的家人,也可能是恋人,也可能是邀请的学校老师。
“演出即将开始,为保证观剧体验,请各位观众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观看期间请保持安静,尽量不使用手机,屏幕亮度请调至最低,演出期间请不要拍照和录像。剧场内不允许吃东西,谢谢合作。”
林年和林斯按照广播里的指示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大幕逐渐拉开。
画外音:“母亲非要拉我去参加一个文化圈名人的晚宴,我不愿意,那么多我不认识的人,那么喧闹的场合,可是没有办法。也就是在这一次晚宴中,意味着我人生至暗时刻的来临。”
舞台上,同样的演员来来回回变换着装扮演不同的人,在觥筹交错中欢声笑语。最终,小女孩、母亲和一个老男人登场了。
出现在小女孩面前的这个老男人,仪表堂堂,身形高大,头顶在灯光的映照下反着光。小女孩用自己怯懦的眼神儿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每次眼神看过去,她都会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这让小女孩尤其地不自在,“为什么盯着我看?”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的眼神带着一种捕猎的意味。
小女孩的母亲,也正是曲靖饰演的部分,正对着这个老男人介绍自己:“亲爱的G先生,听说你最近又出版了一本文学作品,不知道是否有幸得到你的签名呢?”
“亲爱的,当然没有问题。”那人短暂将目光移至小女孩的母亲身上后,迅速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女孩的身上。
小女孩的母亲看着对方将目光放置在自己女儿身上,语气中带着骄傲与无奈:“你还没有见过我可爱的女儿吧,她从小就不太爱说话,可能是我的家庭生活太不幸福了,总是不能给她带来快乐。”
“亲爱的,请一定不要自责。”那个老男人抬起小女孩母亲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每一个单身母亲总是过得不容易。”
那个老男人对着小女孩露出和善的笑容。
光束逐渐从母亲和男人身上褪去,小女孩来到舞台中央,面对着观众,说:就是这个笑容,蛊惑了我。我的童年并不幸福,父亲只是非常偶尔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在我们还没有从他身边逃离之前,他就不常出现,一出现就会大发雷霆,还会给母亲带来伤害。G的笑容让我下意识地把那当作了一个正常的、来自父亲的笑。尽管我和母亲逃离了父亲后的生活充满了欢乐,可是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多么需要父亲的爱。
小女孩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来到舞台的右侧的小客厅里,舞台的左侧是正厅,G正有意无意的将他的目光扫向小女孩,她动了动身体,抿了抿头发,机械地翻动着书页,却看不进去一个字。
“我在想什么,怎么会有人对我这样一个平平无奇,像癞蛤蟆一样的小女孩感兴趣呢?”
“宝贝,过来这边,G先生说会和我们一起回家,他住得离我们家很近。”小女孩听到母亲的召唤,立刻合上书本,来到母亲身边。
小女孩本来有些佝偻着的背,在站到母亲身身边的那一刻,在近距离感受到G的目光的时候,下意识地挺直了。
“宝贝,不要一直看地面。”其实母亲不知道小女孩看向的是自己的胸,小女孩从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刻希望自己是一个身材丰满的人,然而事实却是,此时的她连发育期都还没到,哪来的丰满的身材。
一辆出租车出现在舞台上,正对着观众,男人坐在最左边,小女孩坐在中间,她的母亲坐在最右侧,三个人挤在一起。
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小女孩看,手臂也紧挨着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第二幕。
小女孩急匆匆地来到书店,从书架上挑选了一本G的书,拿到柜台上结账。
“这本书不适合你。”老板从柜台后的书架上取出一本G的书,“读这个。”小女孩沉浸在对G的狂热中,没有注意到老板的表情带着一丝难以解读的意味不明的笑。
小女孩翻开书本,轻声读出内容:“1972年3月16日,星期四……”
旁白:这天是我的生日,多么凑巧啊。
小女孩合上书本,对老板说,就是这本书了。
小女孩一个人在房间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书本上的内容,时不时将书中所讲的内容和自己对应起来,也将书中的主角和作者的形象对应起来。小女孩变了,她以前很少看向镜子中的那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可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漂亮了一点,那个她之前不敢直视的丑女孩消失了。
小女孩每天都会打开信箱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如果有G的来信,她就回到房间里的书桌前,耗费自己的全部心力写上一封让自己满意的回信。
画外音不断响起:我在G身上感受到了尊重,以前所有人都将我当作小女孩对待,只有他仿佛把我当作成年人。他用“您”来称呼我,这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自尊心。一开始,我不敢回信,一个是大名鼎鼎的作家,一个是未成年的无名小辈,有什么?我忽略了这种本能的保护,禁不住他的苦苦哀求,他甚至有时候会写两封信寄给我。一番挣扎,我终于鼓起勇气,写了一封规矩又疏离的回信。就像我说的,我未成年、无名小辈,他,大名鼎鼎,将近五十,我有什么好值得觊觎的呢?
之后的发展,超出了小女孩的想象。他开始在信件里约她外出,她也开始大胆赴约,先是塞纳河畔散步,后来是在咖啡馆里享用下午茶,或者约在某个公交站台。
直到一次,他说:“你想去看看一个作家工作的地方吗?”他带着小女孩来到了他的家。
舞台上的房间完美复刻了书中描写的样子,乱糟糟的,正如男人所说,是个狭窄的女佣房。
听着男人为自己贴金的话语,林斯紧紧抓着林年的胳膊,忍不住小声嘟囔着:快跑!
可是,舞台上的小姑娘却被男人的话语感动,忘记了要逃跑,环顾四周,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坐,唯一可以坐的地方只有那张单人床。不错,连床都是单人的,床上铺着的被单泛着洗了不知多少次也洗不干净的微黄。
看着舞台上G挨坐在小女孩旁边,将自己的脸凑过去,小女孩微仰着头迎向他伸来的双唇。
林年感到胳膊上传来的疼痛,伸手抚了抚林斯的手。林斯凑过来,趴在林年耳边说:“气死我了,太恶心了!”
舞台上,故事继续上演,小女孩雀跃着离开G的家,回到自己的家,却发现母亲拿着她发现的G的来信,正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他喜欢我,这是真的!不信的话,你看这里有他给我写的诗!”被母亲发现的小女孩没有慌张,下午发生的一起为她壮了胆。
母亲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信,表情有些狰狞,她皱着眉头看完了,联想到道听途说的关于他的风流逸事,心中充满了恐慌。
舞台上,一首短短的情诗却耗费了小女孩母亲全部的气力读完。小女孩却来到舞台中央,用内心的独白表达出自己对母亲的看法。
“他是喜欢我的,爱,我不敢说,这给了我勇气,与母亲对抗。母亲无非是嫉妒我罢了。现在的我长大了,她正逐渐老去。那天晚宴结束时,她和他聊得那么开心,她肯定以为他想要的是她吧,却没想到,他想要的是我。”
光束重新打在母亲和小女孩身上,小女孩的洋洋得意被母亲的一句话击溃:“你不知道他是个□□么?”
“我不信,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以为这能阻止我么?如果他是□□,当初回来的路上,你为什么让我坐在你们两人的中间?”小女孩的质疑一下子堵得母亲哑口无言,她应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你不过是嫉妒我罢了,因为他喜欢的是我!”母亲气急攻心,伸出手想把执迷不悟的女儿一巴掌拍醒,可是看着她倔强的面庞,只能无力垂坐在沙发上 ,听着女儿摔上门的声音。
曲靖饰演的母亲从沙发上站起来,站到舞台的中央。
“成年人的世界不就是哪怕知道你再多黑历史,也能装作平静的样子,与其自然交往的么?一个成熟的人在社交场合就应该表现得体,对不同的话做出正确的反应,我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看待我的,难道是我和她的父亲分开以后,与不同的男友交往的态度让她误解了我其实对这样一个秃顶的老男人感兴趣?我要如何劝说一个小女孩不要沉迷于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还是说,我应该让她撞一撞南墙,她就能吸取教训,从此远离老男人?可是,那样她会受多么重的伤啊,我难以想象。如果在知道女儿要往火坑里跳的时候不加以阻止,我还配做她的母亲么?”
咖啡馆里,小女孩的母亲正在和一个男人见面。
“你对G了解多少?”
“哪方面呢?”
“就是他□□的一面。我从没想到这样的遭遇会发生在我的女儿身上。”
“你女儿多大了?”
“刚满14岁,快15岁了。”
“哦,G谈恋爱从来没有谈过超过16岁的,谈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他们的感情淡了,G不感兴趣了,您女儿估计也受够了,离开的时候就不会很伤心。”
“是吗?可是我还是担心。”
塞纳河边,小女孩的母亲这次见了一个女性友人。
“其实你不想想我们的十五岁,不也是幻想着谈恋爱么,我还睡过我的夏令营辅导员,这没什么,夏令营结束了,我们就分开了,我就再也没想过他了。要不是你今天提起来,我都不会想起这段经历。不是什么大事儿。”
母亲一个人回到家中,耳边充斥着不同的人对她说的话,“我究竟该不该同意他和她交往呢?”
作者有话要说:就像之前提到的,这个话剧是根据《同意》这本书改编的,所以剧情和台词都是根据这本小说进行的创编。至于剧本应不应该这样写,我就不懂了,毕竟只看过几次话剧,却没读过剧本,就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