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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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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王妈妈却仍是焦急:“就算如此,姑娘也太大胆了些,江国舅手里根本没有我们何家什么证据,就算告到御前,咱们也是有理的。他不过是大着胆子,诈姑娘一回,姑娘怎么能上他的当?”

何龄脸上青白一阵,心里的怒气翻上来,一下将茶盏拂落在地:“你来得这么迟,我哪知道如何应对他那个无赖!”

王妈妈忙道:“姑娘息怒,都是我不好。既然事情已经如此,那咱们还是得想些个补救的法子。”

“他人都走了,难道还要我找上门去不成!”

何龄只觉得甚是烦躁,怎么也坐不住,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又转,思忖许久道:“这件事,我是没什么主意了,还是得去问问王爷才好。”

她一叠声地喊人更衣,可王妈妈却拦住了她:“姑娘你忘了,今日王爷要去陈家下聘,咱们过去只怕不大好。”

听见“陈家”这两个字,何龄气不打一处来,登时甩了捧着外衫的侍女一巴掌:“衣服送得这么急,是要催着我去梁王府丢人显眼,看那陈家女进门吗!”

侍女慌得跪下,低着头,半个字也不敢吐。

王妈妈屏退下人,搀着何龄坐在桌几边:“姑娘莫气,虽说江国舅拿到了林掌柜是暗桩的证据,可方如逸的案子上达天听,京兆府里又有王爷的人阻挠着,审了那么久都没个结果,岂是一日就能了结的?”

何龄狠狠撕着帕子,冷笑一声:“妈妈说得是,江与辰仗着当朝国舅的身份,横行霸道,一个功名官身都没有的庸碌,竟还以为自己能力通天了!可惜啊,朝中势力复杂,京兆府的王实因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咱们就在府里等上一日,待王爷明日腾出手来,姑娘再登门也不迟。”

就在王妈妈与何龄商议后续的当口,江与辰和魏临已然到了主街上。

天色尚早,行人并不多,只有卖朝食点心的摊子起了炊烟。

两人都没用饭,干脆拐进一间食店,要了一盘黄米面枣糕,两碗鸡汤吊的馄炖清面,并三两屉肉粉合汁小笼包。

魏临显然是饿了,飞快嗦着清面,忙里偷闲道:“公子,你这空手套白狼的功夫,真是越发熟练了,我还以为你要把林掌柜的证据,摔在她脸上。”

江与辰咬了一口肉包子:“对付何龄这样的蠢人,何必动用证据?吓唬两句,她就乖乖交代了。”

他低头喝了几口鸡汤,目色深沉:“看来熟铁被换的事,的确跟梁王有关。这个梁王,都要跟陈家结亲了,居然还不肯放过如逸。”

“公子,梁王已经发现,从前方姑娘坏了他不少事了。”

江与辰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他要做这个局,他心肠窄,是个睚眦必报的主,想必心里恨着如逸。还有私铸铜币的事,他一直没找到模具,多半正找机会踩死方家。

幸亏啊,如逸够聪明,早早给工部送了陈情书,让陛下知道此事。否则,眼下的情形还不知会何等凶险。”

魏临咽下枣糕:“公子,如今证据有了,话也问完了,我们赶紧去方家吧?”

可江与辰却慢悠悠地放下筷子:“不去方家。”

“不去?”魏临懵了。“那去哪?”

“进宫。”

江与辰起身拍了拍衣衫,忽然想起什么,奔到门外,抓起地上的土灰,不住地往身上洒。

魏临插着腰站在他后面,甚是疑惑:“公子,你这是为何?”

江与辰把手中剩下土灰抹在脸上,低头看了看那身灰不溜秋的外袍,满意道:“我一个千里迢迢从山南赶回来,连家门都来不及进的人,怎么能衣衫整洁,神采奕奕?”

魏临这才反应过来,俯身抓起一把土,扔在他身上:“公子啊公子,陛下被你哄骗了这么多年,你于心何安呐!”

江与辰斜他一眼:“够了够了,再多就显得刻意了。陛下心慈,我怎么忍心骗他?我这不是为了让自己更加风尘仆仆一些么?”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灰,大步往宫城的方向去,魏临连忙跟上,两人行了一阵才到宫门下。

守门的小太监一见来人是江与辰,赶紧躬着身子上前陪笑:“江国舅是昨日回京的么?怎么也不让人来知会皇后娘娘一声?听说娘娘每日里都在念叨国舅爷,盼您早些回来呢!”

江与辰命魏临在外面守着,自己一边往宫里走,一边对小太监道:“别人来说,还不如我自己进宫见娘娘。反正娘娘想见的人是我,何必让传信的人跑来跑去,白费力气?”

小太监打眼一瞧,见他浑身土灰,多半是今早才京城,连回家换身衣服的空档都没有,忍不住暗叹他果然是个从不肯守进宫规矩的,更不愿像旁人一样,先通禀一番,等宫里传旨下来,再穿上合乎仪礼的服制,进宫觐见。

“江国舅是个性情中人,连陛下都常说喜欢国舅爷的洒脱。”小太监讨好地应和起来。“国舅爷还是去见娘娘么?”

“不。”江与辰身子一转,拐进前往崇德殿的小路。“我今日要先见陛下。”

小太监一愣,脚步顿时慢了不少,他赶紧抓住一个路过的宫女:“快去禀告陛下,江国舅在崇德殿等着拜见!”

见宫女飞跑着去了,他才紧赶慢赶地跟上去,和江与辰一起到了崇德殿外。

“国舅爷要不要进去等?”

江与辰皱着眉头扫他一眼:“未经传召,岂可擅入?”

小太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人都大剌剌地“闯”到崇德殿门口了,怎么这会反倒讲起觐见的仪礼来?

都说江国舅的心思极难琢磨,传闻还真是丝毫不差啊!

小太监没法子,只得陪了个笑脸,跟着一块等在殿外。

不多时,庆德帝匆匆赶来,见江与辰立在台阶下,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瞬间顿住脚步:“阿辰,你怎么站在此处?”

“进了宫,自然得守规矩,我在陛下传召。”

话虽如此,可江与辰却只是侧过身来,随意行了一礼。

庆德帝走到他面前,上下左右探看许久,忽然举起右手,在他额间探了探,疑惑地对小太监道:“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就糊涂了?”

“陛下这是做什么?”江与辰不解。

庆德帝却话锋一转:“阿辰,你老实告诉朕,此番前去山南,是不是闯了什么弥天大祸?”

江与辰更加疑惑了:“没有啊!陛下为何如此说?”

“这皇宫你一向来去自由,朕可从未见你这般规矩,若不是闯出天大的祸事,须得求朕帮你兜一兜,你怎会如此?”

江与辰无奈道:“真不是……陛下,我们进去说?”

庆德帝被他拉进了殿,可心中仍是半信半疑,甚至越发觉得,这祸事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江与辰送他到了龙椅前,拱手道:“陛下先坐。”

庆德帝紧张起来:“朕不敢,你快说罢!”

江与辰只得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方家那桩案子,私换军中熟铁那件。”

“那案子怎么了?”

“方家是被冤枉的,有人看中了军中熟铁,特意用一批次等的铁把它们换出来,方家人一概不知。”江与辰从怀中取出密信,交给庆德帝。“陛下请看,这封信是魏临从铁坊的林掌柜家中搜出来的,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查出,是何人所写。”

庆德帝接过来,飞快读完,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甩着衣袖走到龙椅前坐下:“朕还奇怪,你今日居然如此规矩,原来是为了方家……”

他摇头一笑,指尖凌空点了点江与辰:“你是今日一早入城的吧?身上的衣衫都没来得及换,方家的事,你怎么如此上心?还让魏临去查?”

江与辰随意弹了弹衣袖上的土灰:“去岁,我在刘家花肆救过方如逸,她到现在都没报我的救命之恩,怎么能被别人无端端冤枉了去?要是她真因为此事,一直在大牢里待着,我得等到何年何月去?”

庆德帝只觉得,他这一番话似乎说得甚是在理,可似乎又很不讲理,忍不住笑道:“你这救人的由头倒也别致,既然有证据在此,那就让京兆府派人把林掌柜捉来,查问清楚他背后的黑手,再……”

“陛下莫不是想等案子了结,才把如逸放出来吧?”江与辰打断道。“京兆府把人扣在大牢里都多少天了,半点线索也没查出来。眼下有了证据,做实了如逸是被冤枉的,为何还要扣住她?

她发现熟铁被调包的时候,便派人去追运送的驴车,只可惜没能追上。后来又写了陈情书,让方家的人递到工部府衙里来。这桩桩件件,难道不能说明,她对军中的用铁甚是上心么?”

庆德帝无奈地饮了口茶:“朕的话都还没说完,瞧你急成什么样了。朕的意思是,虽然换铁之人又了眉目,可事情毕竟出在方家,眼下还是得着人问话。

不过,方如逸在大牢里这么久,该说的,多半也已经说了,今日便着她家去罢。若王实因那边还有什么要问的,再传她过去便是。”

江与辰的眉头松了松,背手道:“这还差不多,如逸她本就在军中长大,熟铁是用来做弓弩兵器、火炮枪械的,上了战场,那就是将士们的保命符,她怎么可能打这个主意?”

庆德帝搁下茶盏,想起前段时日京中的传闻,笑道:“你一口一个‘如逸如逸’的,莫不是真在纠缠这位方姑娘?朕可警告你啊,别的事,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儿女□□上,你绝不能乱来。

方家是肱骨之臣,从前和阿轼断了亲,朕这心里一直对方老将军甚是愧疚。可惜啊,这两年朝中还没开科取士,一个才俊也选不上来,这才让方家姑娘耽误到今时。

朕就指着这次春闱放榜,定要从三甲进士里,给她选一个人品和才学俱佳的。你这浪荡子可得收敛收敛,别整日里缠着她,误了她将来相看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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