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刮了整整半夜的风,倒是没有下雨。
凌疏是开着床边的台灯睡觉的,室内有一点亮光,加上曲知恒就在隔壁,她并不害怕。
即便曲知恒吃了药之后很难醒来,但是她知道他就在附近,她就能安心入睡。
可是这一整个夜晚她半途醒来了四次,每次醒来都会很神经质地跑到曲知恒的房间门口,看他还在不在,一直到看清他身上的被子微微起伏,她才会放心回去睡觉。
她的生物钟在早上六点半左右的时候会醒来一次,她思考着几点叫曲知恒起床比较好。
想到他平时睡眠较少,决定等到了八点的时候再去叫他。
六点半的室外还没有天亮,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重新包裹住。
这种包裹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曲知恒的怀抱,他从来不曾将手放到不礼貌的部位,每次的拥抱都带着满满的温柔,动作很轻。
他虽然很瘦,抱起来没有充实感,但是他的骨架很大,还有身上随时随地的森林冷香,都让她每次都忍不住沉浸。
想到这里,她原本还有一些困意的脑子彻底清醒了,因为她脑海里每次都忍不住回想和分析他身上的香味,那绝对不是任何一种香水味能够形容的,有层次有个性,优雅又低调。
一种香味,让她不住将它和曲知恒这个人联想到了一起。
她辗转反侧,感觉自己心里更加不能平静了。
为了能稳住自己的心情,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手机,开始浏览着十年前自己喜欢使用的app还有相册里的照片。
一打开相册,映入眼帘的满满都是关于徐鑫远的记录,比如微信对话里面一些让她内心激动的对白,还有徐鑫远发表在朋友圈的日常图片。
凌疏当时几乎把所有带有徐鑫远的照片都保存下来了,还有的照片是杜云心上课或者去上专业课的时候偶尔遇到徐鑫远,偷拍后发给她的。
那时候,这相册上关于徐鑫远的一切都像是她的宝藏,但是如今看到只觉得心如止水。
她选中了所有关于徐鑫远的照片,然后统一删除,并且直接清空了最近删除的缓存。
看到徐鑫远彻底消失在自己的手机里,她才缓缓长舒一口气。
心里一直有种羞愧感,哪怕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过去了,但是每次回想起上一世……
她送曲知恒白玫瑰后,却没有跟他寒暄半句,当时她心里还惦记着晚上徐鑫远的生日。
想到这些她就有些后悔,但是转念一想,即便没有徐鑫远……
当时的曲知恒,如现在一样,他清正卓然,那一双宁静的黑眸,他的双眼自带深情,在注视你的时候,会让人有些紧张。
他分明温柔到极致,却又与陌生人之间筑起高墙,让她根本没有勇气靠近。
所以归根结底,只能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让她可以用十年来积累的勇气去大胆地握住他的手。
心里一阵释然,凌疏放下手机,室内很安静,安静得让她思绪万千,她双目盯着天花板,然后双眼放空。
屋内好静,时间久了静得让人感到有些不安。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心里一紧,连忙掀开被子跳下床去隔壁房间看曲知恒。
曲知恒躺在自己的房间内,睡颜祥和,和昨晚入睡的时候保持了同样的姿势。
她心里有种没由来的担忧,小心翼翼将手伸到了他的脖颈处,去试探他的脉搏。
直到她能感觉到他脉搏跳动,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感到惶恐,怕有一天醒来发现他人没了,这种担忧已经到了魔怔的程度。
凌疏盯着他的脸观察了一阵,发现他睡得好像很深。
看着那白净无暇的皮肤,还是轮廓分明骨相,她生出一种强烈的念头,想描摹一下这张脸的轮廓。
凌疏记得碰他脸的触感,是细腻光滑的,如果是一件象牙雕塑的话,那一定是经过精细打磨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冲动,毕竟趁着他熟睡为所欲为,未免太不光明磊落了。
她在昨晚的椅子上坐下,将头斜斜靠在椅背上,选择了一个极为舒服的坐姿,凝视了他一阵。
窗外天光开始大亮,今天虽然是阴天,但是木屋外一望无际没有遮挡物,天光照进室内还是有些刺眼。
她站起身,为了避免光线打扰他,就起身很轻地把窗帘的挡光层拉上。
曲知恒在斯图加特的家也是,每一扇窗都额外加了一层挡光布,可见他的生活是多么容易被外界打扰。
或者说将挡光层拉上,是曲知恒与外界隔绝开来的一种方法。
她回过身,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有对他的诸多猜测。
不知道他从几岁开始一个人居住,在一个人的日子里,夜晚难以入睡,好不容易在药物的帮助下入睡了,天亮时睁开眼,屋内又是寂静空旷到可怕。
反正凌疏是很难想象这样生活的。
她回到凳子上,又默默看了十几分钟的电子书。
在她屏住呼吸的时候,耳边才能听到他很浅的呼吸声,她伴着这均匀的呼吸声看小说,窗外偶尔有野生小松鼠抱着松果在草丛中灵活穿行的声音,还有风声。
只觉得静谧的时光如此美好,她站在聚光灯下太久,现在忽然觉得在这样的氛围中度过漫长的人生也是一场不错的体验。
直到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她试着轻声开口,对床上的曲知恒说道:“起床啦。”
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试着的提高音量,“曲知恒,该起床了。”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伸手隔着被子推了推他的肩膀,又用正常说话的音量试着唤醒他。
见他依旧没反应。
凌疏想起昨晚他说过,吃了这药不容易醒,可能要一直叫他才会醒。
她直接站起身,然后弓着腰,摇晃着他,一边摇晃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一开始她还是保持放松的心情,但是见无论如何摇晃他都不见醒时,她开始有些担心了。
手下加大力度继续摇晃,同时她的声音音量也稍微高于平时说话了,后来直接是靠喊了。
她不知道这药物到底能让人昏睡到什么程度,要不是一直关注着曲知恒的脉搏和心跳,她几乎以为他是不是已经陷入昏迷了。
等等……昏迷……
不会吧,她立刻紧张起来,愈发大声地呼唤他,然后晃动了很久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曲知恒,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
她越来越心急,微微掀开他身上的被子,用耳朵贴着他胸口听他的心跳是不是正常的,犹豫着要不要拨打救护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动静太大,总觉得有些听不清他的心跳。
正在她更专注听心跳的时候,后背一沉,一只手臂动作很轻地揽住了她。
她一愣,下意识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用着手臂环住。
“放心……我还没死……”
可能刚从沉睡中苏醒,他的声音和呼吸一样微弱,平日里好听的嗓音这一刻听起来有些沙哑,但是声音入耳又带着一种慵懒的缱绻。
“你感觉,还好吗?”
她在他的怀中不敢动弹,怕惊扰了他,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我很好……”
他的头脑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说话比平时缓慢很多。
凌疏觉得这样时刻,可能还是不要让他过多说话比较好,于是整个人安静下来了,也不再强撑着身体,而是颇有放松地枕在他胸口。
这一次,她终于听到刚才没能听得真切的心跳声。
心里终于可以安心了。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被子,但是对于凌疏来说,她不敢动弹的很大原因是,怕打破此刻的和谐。
还有……在他身边的机会。
晚上不适合房间温度过高,所以室内的暖气是关上,山上的气温要比山下低一些,她身上就穿着单薄的一件,空气中冷意一动,她喉咙有些干痒,不住咳嗽了几声。
“感冒了吗?”
他询问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像是在强撑着意识关心她。
她连忙止住咳嗽,解释说:“没有,只是可能早上有点冷。”
凌疏知道现在曲知恒还没缓过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一点。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躺进来……”
曲知恒现在大概是不自知的,当他用很无力的声音说话时,一句再平常的话,对于凌疏来说,都是充满诱惑的毒药。
他也似乎没有去细想这份邀请是否符合常理,但是他觉得在意识迷糊中,都注意礼貌的措辞。
带着忐忑的心绪,她稍微起身,将他身上的被子从大床边缘掀起一个角,然后以那开角为入口,将自己装了进去。
他的被子里的温度正好,因为他睡姿老实,所以温度维持得很好。
她枕在他身边,可以更近地看到他的侧脸,微闭的双眼,睫毛如鸦羽,在眼眶下投下暗影,挺拔俊俏的鼻梁,让她忍不住想到昨晚自己一时兴起,用鼻尖碰他鼻尖的场景。
这次,没等他发出邀请,或者主动,她抬手从侧面环住他的肩膀,将头蹭到他白净的耳朵边。
他的耳垂小而精致,温度比她的额头凉几分,让她忍不住轻轻蹭了蹭。
“曲知恒,我这个人啊,总是不知餍足,还有点……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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