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没觉着顾北柠的情绪有什么异常之处,反而是略带惊讶道,“知道疼了?”
“是啊。”
两人并没有说多少话。
外臣不能留宿宫中。
这是规矩,不会因为顾北柠救驾就被宽容。
好在,苏珩随后将春月带进来陪她。
次日一早,苏珩便去与太子回复,说是要带着顾北柠回去。
太子没有阻拦,只是多问一句,“若是孤当时信你,这事可还会发生?”
苏珩款款开口,“臣也没有料到还会有第二波刺客,让殿下受惊了,只是殿下,若您信臣,从今日起,过往的和平日子便回不去了。”
太子愣了下,摆手让苏珩离开。
苏珩带着顾北柠回家之后,便没有再让她去国子监。
在家中好好养了一段时间,秋天也就在小院中过去了。
叶子落下,积雪堆砌。
一年快要到头,顾家的人也得了皇上恩准,可以回来了。
顾北柠好不容易将父亲兄弟都盼回来,从接到家书的一刻便兴奋异常。
隔三差五就跑到苏珩面前,问他顾侯走到哪里了。
她倒是坦坦荡荡,留下苏珩一个人眉头紧皱。
不过顾北柠即便再后知后觉,也感觉到苏珩的情绪有些奇怪了。
她思来想去,还让春月帮着出了几个主意。
各种方法试了一遍,顾北柠终于开始面对现实。
苏珩他就是怕顾侯而已。
说来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苏珩。
毕竟顾侯一向是以严厉出名的,莫说是苏珩,哪怕是顾恒他们一群人,也没有少被顾侯收拾。
哪次不是被揍得下不来床。
甚至有一次他们几个一块儿捣乱,顾侯一心狠,一人打一顿,差点连府上的下人都不够用了。
不过似乎也正因如此,他教出来的孩子,个个心性禀直,不会有半分歪心思。
算来…赵时樾应该是他教学生涯中的耻辱了。
“珩哥哥,你在担心?”顾北柠趴在桌上,看着苏珩写字。
苏珩听她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一顿,落下了一片墨迹。
顾北柠好奇,抬眸看了一眼,却发觉这纸的最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告罪书。
顾北柠:“珩哥哥,你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苏珩表情严肃而认真:“义父离开之前,再三交代让我护住你,却不想这短短几个月,你却受伤颇多!这是我的疏忽!我该请罪!”
“可是爹会把你打得下不来床的!珩哥哥,不然我们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爹爹?”
苏珩摇头,“这是我该得了!”
“可是我舍不得你受伤呀。”顾北柠赶忙说道,眼底带着担忧和忧虑。
苏珩神色平静,显然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这可急坏了顾北柠。
可她也明白,对方做好决定便不是她能左右。
顾北柠暗道,到时候她就一直跟着珩哥哥,帮他打掩护。
“珩哥哥,天色还早,我们出去转转吧。”顾北柠拽住苏珩的胳膊,心说任由对方琢磨这个事情,便是好心情也琢磨没了。
苏珩眉心微蹙,刚想拒绝。
顾北柠已经开始撒娇了,娇柔的声音好似带着糖的味道,苏珩一颗心彻底软了下来。
走在大街上,顾北柠打量着周围。
以往到了年关的时候,街道上会非常热闹,到处都是摆摊买卖的人。到了晚间,还有夜市。
可现在,天色还没暗下来,小摊贩就已经收拾离开了。
只这片刻功夫,她就看到过去两队巡逻的人。
空气似乎都变紧张了不少。
可转过一条街后,忽的见到不远处的街道上的灯红酒绿,貌美女子站在店铺门口娇笑嗔骂。
这条街显然就是花街。
顾北柠心情松缓了不少。
花街店铺背后老板消息最是灵通,如果真的要出事,他们必定是最先关门的那批。
眼下这般,显然局势还没到那么紧张的地步。
顾北柠缓缓开口,“如果真的打起来,比起在京中担心受怕,我更愿意去父兄征战过的沙场,便是咬也要咬死两个悍匪。”
苏珩深深的看了眼顾北柠道,“真有那么一天,我会陪你去的!太晚了,回去吧。”
明日顾侯就抵京了,可不能无精打采。不然义父得找我算账!”
顾北柠笑得灿烂:“爹爹只会觉得我顽皮,才不会怪你!”
次日。
鸡鸣日升,京城中就已经有鞭炮响起来了。
随后是敲锣打鼓,再之后便是人声鼎沸。
家家户户都出来看热闹,看那从边疆归来的顾侯一家。
顾北柠自然也被春月喊醒了,半死不活地耷拉着眼皮子,心中的兴奋抵不过生理上的困乏,最后靠着苏珩的肩膀又眯上了。
苏珩也由着她,待到顾侯停马,他一边胳膊已经麻了。
苏珩卸去一贯冷淡表情,眼底染上了笑意:“恭喜义父平安归来。”
顾北柠在马蹄声靠近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可瞌睡虫却没跑掉,哈欠连天的:“爹爹,我好想你呀。”
顾侯到底是没忍住,出声骂了一句,“这丫头片子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顾北柠嬉笑道:“爹爹,人家也想精神百倍的迎接您归家,可这不是想到您回来,就兴奋地睡不着了。”
“还是我的错了?”顾候瞪过来,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毕竟他一年到头都在外守卫边疆,错过了女儿好些年。
女儿不但不怪他,还如此想念他。
“走走走。莫在门前多停,进去再说!”
“好嘞!”顾北柠如同脱兔一般窜了进去,气得顾侯那是一个吹胡子瞪眼。
谁也想不到,这京城里面有名的顾侯,回家头一件事,就是抓着顾北柠骂上一个时辰。
到了最后,顾北柠已经快要不行了,苏珩才出声帮她说话,“义父,莫再训斥她了,到底是我教得不好,若是真怪罪的话,也应当一视同仁。”
“你总替她说什么好话?”顾侯纳闷,自己捡回来的这小兔崽子什么都好,能文能武能吃苦,就是心软,成天帮着家里最不成器的小姑娘说话。
苏珩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地说起顾北柠最近一段时间的“丰功伟绩”。
听闻她曾经救过一次太子之后,顾侯的表情好看多了。
“不错,还算是有些能耐,能做我的女儿!”
顾北柠溜须拍马,“那是那是,爹您这般英武,我这个做女儿的总不能差,您骂开心了,我就与珩哥哥出去了。”
“怪了。”顾恒有些不解地开口,“你平日里不是向来与苏珩关系不好,怎么这几个月好像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