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浮笙绽开了笑意, 随手把红斗篷扔回给祁寻:“听到没有,陆太太说赏你了。”
陆浮笙看姜姒不爽,看祁寻更不爽。
他不爽了, 就要给别人找不自在, 谁让这件斗篷是祁寻提供的呢。
陆浮笙轻哼一声, 转身进了大门。
或许是不想面对姜姒,陆浮笙拿起他遗落在陆家的东西, 就很快离开, 去了他在本市的其他居住地。
面对陆浮笙的挑衅, 祁寻也没恼。
在离开陆家前, 祁寻依旧将那件斗篷握在了手里。
姜姒懒得再理会祁寻, 径直进了大门。
她刚用完晚餐, 郑管家忽然上前:“先生让我转告太太, 今晚八点会回家。”
今晚要回家?
姜姒轻蹙着眉, 陆凛前几天才刚回过家, 今晚又要回来。
据她所知,他这几日归家的次数加起来,比之前要多得多。
郑管家:“先生还说了,今晚想邀太太去一处地方。”
姜姒有点困惑,只能等着陆凛回家。
晚上八点。
陆凛的车子到了陆家,分秒不差。
门一开, 拂起冬夜的风。
随着陆凛的到来,凛冽的寒气吹进了屋。
陆凛只往屋子走了几步, 便停了下来,连片刻都未停留。他的视线凝在姜姒身上。
“我想邀你再去一次百乐门。”
姜姒皱眉,陆凛刚在那儿受了伤,如今还邀请她过去, 看来那天的意外根本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心理创伤。
姜姒当然得吊着他,她故意刁难:“去百乐门是要提前预约的。”
陆凛好似看透姜姒的心思:“放心,我已经提前和老板打过招呼,今晚百乐门只为我们营业。”
姜姒心想,陆凛还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那她就去看看,陆凛如此反常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这回,姜姒坐了陆凛的车子出门,身后依旧跟着她的保镖团。
和陆凛在晚上来百乐门,倒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姜姒走在陆凛身侧,和他一起走进复古的指针式电梯,电梯空间不大。
很快,姜姒和陆凛便开始独处。
电梯门合上,空气陡然沉静。
怀旧的电梯中,两人的呼吸频率同步。
不知怎的,姜姒的心神有些紊乱,她忍不住开口,打破此刻的安静。
“去几楼?”
陆凛眸色微动:“三楼,和那日一样。”
直到三楼舞厅的门打开,姜姒才发现,里面早已来了一个人。
姜姒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陆凛竟给她找了个历史教授,来给她讲讲百乐门的历史!
姜姒本来就是那个年代的人,还要听人给她讲民国时期的历史,她丝毫没给陆凛留情面。
姜姒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陆凛微微侧头;“姜大小姐,这是困了?”
听上去是挺关切的,他的语调却没什么起伏。
姜姒先是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
陆凛竟然叫她姜大小姐?
她可从未和任何人透露过自己在民国的称号。
就算她说过梦话,陆凛也绝不可能听见。
而且,她的房间向来在入夜后便上了锁,她也根本不可能放他进来。
姜姒瞬间提高警惕,面上却不显。
仍是平日娇气的口吻,姜姒反过来质问陆凛,她歪着头看向他。
“什么姜大小姐?你是不是听课听得跑神了?”
姜姒特地强调:“我在姜家排行第三。”
陆凛低低的声音落进空气:“是吗?那应该是我叫错了。”
姜姒迅速从刚才昏昏沉沉的睡意中清醒,她挺直了薄削的脊背,支起下巴看着陆凛。
陆凛真的只是叫错了吗?
陆凛像是没察觉到,姜姒眼中的探究之色。
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要是陆家人生在民国,陆太太觉得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
陆凛没再继续那个问题,他转移了话题。
姜姒装作没发现陆凛的异常,她跟没事人一样,将刚才的失误揭了过去。
至于陆凛问她的问题,无事可做的时候,姜姒也想过答案。
“陆星沉应该是个闹革命的暴脾气学生。陆浮笙是个负有盛名的花旦,而陆司越嘛,可能是个潜伏在日本人身边的热血间谍。”
“至于你……”
姜姒眨了下眼,不知她是无心还是有心:“你应该是军阀,冷情冷心,冷血无情。”
陆凛怔了几秒,随即恢复冷静,极薄的唇像是锐利的薄刃。
姜姒半点不见陆凛恼怒的迹象,反倒瞧见他笑了下。
陆凛好整以暇和她对望。
他的声音很淡:“哦?是吗?”
佣人纷纷移开视线,盯着舞厅的各处角落,企图在这场奇怪的对话中,隐藏自己。
郑管家挺身而出,想要缓和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
“气氛正好,要不先生和太太跳支舞吧?”
话音刚落,陆凛和姜姒齐齐看向郑管家。
陆凛眼神平静,波澜不惊。
姜姒蹙着眉,眼底露出不可思议。
郑管家抹了把汗,难不成他猜错了先生的意思?
郑管家刚想圆个场,却没料到,陆凛竟顺着他的话讲了下去。
他看向姜姒:“陆太太,我们不应该拂了郑管家的好意。”
虽不知陆凛的想法,总归能从被他试探的场景中脱离出来,姜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灿然一笑。
“要跳舞是吧?”
姜姒端坐着,不准备起身。
她仰着精致的下颌,倨傲地伸出右手,递在空中,等待陆凛主动走过来。
下一秒,柔荑被陆凛握进了手心。
两人各怀心思地进了玻璃舞池。
舞厅中央,军绿色为主色调。
当其余的灯光熄灭,只余头顶水晶灯的光线洒下,姜姒身上那件朱砂色织锦缎旗袍闪着暗光。
近乎时空交错。
姜姒踏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此时,陆凛的侧脸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看不分明。
姜姒只知道,陆凛的视线落向她。
她突然有种错觉,那暖黄的灯光落在陆凛身上,仿佛都变成了凉的。
灯光闪闪烁烁,一明一灭,姜姒看清了陆凛本就寡冷的五官,浑身上下皆是刚硬的冷峻。
似乎想要看透她的心底。
气氛看似安宁,姜姒没让这种气氛维持太久。
舞曲刚开始,她就小声地惊呼了一下。
“哎呀,踩到你的脚了。”
姜姒穿着高跟鞋,在陆凛的脚尖踩了一脚,力道不轻。
“忘了告诉你,我不太会跳舞。”
姜姒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那只穿着精巧高跟鞋的脚,还停留在陆凛的手工皮鞋上。
作为民国风头最盛的名媛,一曲简单的华尔兹,姜姒怎么可能不会?
家庭教师都不知道请了多少个,这样基础的舞步,她早已经了然于心。
没错,她就是要给陆凛一个下马威。
谁让他故意把她叫来了百乐门,还请了历史老师来给她上课。
谁让他试探了她这么久,害得她必须提高心神应对。
反正,在姜姒的眼里,千错万错都是陆凛的错。
刚才她答应跳舞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陆凛眼底带着笑,很轻地嗯了一声:“无妨,那请夫人务必下次小心。”
“那是当然。”
姜姒应得倒是很快,可行为却截然相反。
踩脚事件过后没多久,姜姒那本该放在陆凛肩上的手,忽地扬起,往他的肩膀锤了一小下。
“哦,不好意思,我的手不听使唤。”
姜姒故作惊讶地道歉,可从她的话中,听不到半点的歉意。
一看,便知道姜姒是故意的。
不过她总算还对陆凛保持了点善意,避开了陆凛受伤的手,锁定了他另一只手臂。
三番四次的挑衅,也没能让陆凛发火。
陆凛天生没有情绪,这次,他却笑了下。
许是不经常笑的缘故,陆凛扬起的唇角带了几分凌厉。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姜姒倒是起了兴致,要是她一直作,陆凛也能从始至终都像现在这样,不生气吗?
姜姒依旧大着胆子,频频做出恼人的小动作。
姜姒一面看着系统,一面继续自己的计划。
陆凛的气运值就跟沉寂了一般,一星半点都没进账。
那天陆凛昏迷的时候,分明都给她提供了几百万的气运值。
这人没心吗?
他怎么清醒后,又没有情绪了?
姜姒好奇地打量着陆凛,底下的动作却没停。
“又踩到了。”
“不对,我的脚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手好像搭错位置了。”
这下他该发火了吧。
陆凛的视线落进姜姒眼中,他声线低沉,落进轻快的舞曲里,中和了几分清冷之意。
“不如我换种方式教你?”
还有别的方式?
姜姒听见陆凛的话,忍不住停了动作,想看看陆凛到底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不好意思,得罪了。”
陆凛忽然说道。
姜姒还没明白得罪是什么意思,她便惊呼了一下。
陆凛单手环着姜姒的细腰,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明明只用了一只手,动作却丝毫不见阻碍,流畅得紧。
仿佛姜姒轻如一片羽毛,没什么重量。
下一秒,他把姜姒稳稳地放在了他的脚背上。
姜姒的双手被迫攀附在陆凛的肩膀上,陆凛出乎意料的举动,将姜姒的小动作全然压制。
她倏地仰头,对上陆凛平静的眼睛。
明明贴得很近,可两人却隔着克制有礼的距离。
姜姒也不知道陆凛是怎么做到的。
姜姒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她鼓着小脸,想要变本加厉。
她一定要再狠狠地跺几下陆凛的脚,或者再甩几次手。
毕竟,这样的行为,姜大小姐最擅长了。
陆凛像是察觉到了姜姒的意图,如提前预料般,他抓住了姜姒那只刚举起来的手。
姜姒还想挣扎,陆凛轻晃了一下他受伤的左手。
上面仍包着纱布,看样子伤口不浅。
“我的手有点疼。”
姜姒觉得自己被掐住了命门,停住了动作。
她第一反应是,陆凛是在跟她卖惨吗?
趁着姜姒恍神之际,陆凛的手指不动声色地下移几寸,握住了姜姒纤细的皓腕。
和那天如出一辙的的动作。
姜姒的手腕莹白如玉,细腻沁凉。陆凛修长的手覆上,带着略高的体温,像是拢了一簇火。
相同的场合,相同的动作,相同的距离。
奇怪,心率表没反应。
姜姒娇喝道:“你做什么!”
此刻,一曲刚毕。
陆凛达到了目的,便松开了姜姒的手腕。
时间控制得刚刚好。
姜姒皱着一张小脸,怒视着陆凛:“我要回家了。”
陆凛语调平静:“好,我叫司机过来。”
陆凛尽职尽责地将姜姒送回了家。
姜姒回了陆家,陆凛却迟迟没有跟着进来。
郑管家汇报:“先生说他先回公司了,不用等他。”
姜姒莫名其妙地看了郑管家一眼,谁在等他啊。
姜姒看了眼客厅里的挂钟,都这个时间点了,陆凛手伤未愈合,竟然还去公司工作。
果然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所以,陆凛今晚特地放下繁忙的工作赶回家,只是为了和她去一趟百乐门?
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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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到地心的我们》正在召集人马。
望葵影视公司的工作邮箱已经爆满了,各行各业的糊逼投来了无数的简历,申请加入这个节目。
在最终人选敲定前,任副总把姜姒请到了办公室。
“姜总,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经对大量艺人明星进行了筛选,太红的不要,太强的不要。”
任副总按下遥控器,电视开始播放每个艺人的视频。
“以下是已签约的艺人。”
有人很紧张,看着镜头时,浑身颤抖,第一次飙高音破了,硬生生花了三次才唱上去。
“对不起,J女士,我太紧张了,希望给我一个机会!”
有人自我介绍是电吉他达人,弹起来跟锯木头有的一拼。
姜姒蹙眉,用手指轻轻堵住了耳朵:“好吵。”
任副总有点尴尬:“这个已经被淘汰了,可能是工作人员放错了,我们看下一个。”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一个年龄不大却饱经风霜的男人。
任副总介绍:“十几年前,他和现在最红的歌手参加了一档歌唱比赛,那个歌手马上就会现身超人气歌唱节目。”
“姜总放心,那个节目已经播出一段时间了。我们在周五,他们在周六,绝对不会对打。”
“他会被隔壁歌手再次吊打?”姜姒抓住了重点,“不错。”
下个视频中,一个艺人长得极具少年感,他有些羞涩地看着镜头。
任副总:“这是您要求的五音不全,他很有诚意,愿意推掉所有工作来我们节目。”
“五音不全的漂亮废物?”姜姒评价,“这个也行。”
坐在办公室里,她看了一会儿的视频,觉得困乏,便不再往下看。
对这些参赛选手,姜姒很满意。
这几天,她绞尽脑汁,还在思考能在哪个地方花钱。
姜姒琢磨了很久,翻微博翻短视频,连新闻头条都看了不少,终于被她想到了。
近年来,全球制造业下滑,很多家小型工厂倒闭。
姜姒当机立断,就决定是它了,制造业。
至于她要怎么开拓制造业领域?姜姒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糊到地心的我们》需要一个吉祥物。
试问有谁会买一个糊逼节目的吉祥物?
即便买回来放在家里,他们就不觉得晦气吗?
姜姒说:“任副总,我有一个想法。”
任副总肃然起敬,每当他听到姜总说这句话,他都会觉得,这个不走寻常路的老板,一定又找到了新的商机。
“如果给节目设计一个吉祥物,观众会买账吗?”
“啊……”任副总缓了缓,委婉道,“姜总,以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例,我不知道。”
姜姒轻笑一声。
没出现过啊,那她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反正这次必亏无疑。
姜姒是文化人,她取名字很容易,最喜欢用谐音梗。
不仅如此,她还有一个鲜明的特色,什么不吉利就叫什么。
以望葵影视公司为例,望葵就是望亏。
既然是节目的吉祥物嘛,那为了让她的节目糊,肯定是得把糊这个字贯穿整档节目!
什么动物能和糊搭边呢?
狐狸,老虎?
姜姒的决定十分随意,思考几秒后,她直接拍板。
今年正好是虎年,那就老虎吧。
姜姒严肃起来。
“帮我联系设计师和工厂,我要大批量生产《糊到地心的我们》节目的吉祥物。”
“吉祥物的名字叫——”
“虎墩墩。”
虎墩墩?
任副总从未听过如此别致可爱的名字。
难道说,姜总要把手伸向制造业了吗?
虎墩墩会创造今年“一墩难求”的奇迹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墩难求,为墩墩疯狂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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