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善知道的很多,不论是从陈伯那里听到的,还是其他。
昨天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安安静静,一问才知道两个儿子都在和江那儿。
在也就算了,晚上竟然也不回来,他这才一肚子火气。
现在听到餐桌上陈姨说的,更是看一道布丁不顺眼。
他冷哼一声看向岳书延,“不像话!”
岳书延不会和他爸硬来,从前那些都是不讲究策略的笨方法,现在不一样了,他要想让和江好好的,要在他爸面前隐忍。
餐桌上加了一道菜,他夹菜的位置转了个方向,一块咸香的羊小排精准的落在岳善面前的碟子上,“爸,吃。”
突如其来的父慈子孝让陈伯险些绊一脚,陈姨看到掐了他一把手背上的肉。
岳漫池虽然不知道他爸和他哥之间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但看他爸不适的反应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布丁味美,怕波及到自己,他早早的吃完了把餐具扔在一边。
岳善黑着脸看盘子里的肉,愣是把盘子推出去两米远。
推到岳漫池手边,他接了,却抬头看一眼他哥小声嘀咕:“谢谢哥。”
听到声音岳善看向他,“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总会来,岳漫池手里的羊小排啃不下去,老实交代:“不小心摔的。”
“从哪儿摔的?”
岳漫池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陈伯,陈伯抿唇冲他点了点头,这就是早和他爸说过了,而且动静这么大,瞒也瞒不住。
“从二楼摔下来的。”
岳善眼角紧绷,视线一转看向岳书延,“你没事锁他干什么?锁他不如锁你自己!整天往外跑像什么样子。”
岳书延心平气和:“我也到年纪了。”
他主动提起这件事,岳善卡了壳,但脸色比刚才还要沉重。
既然父子两个心知肚明,那就摊开了说。
岳漫池见状况不对想溜,岳善让他坐下,“待会儿再教训你。”
这么久没回来,因为一些重大“事故”,连岳漫池也没有接收到来自他爸的一点父爱和偏心,也看出来他是在气头上,顾不上父子温情那一套。
两个儿子都不让人省心,他在山上差点想要出家,这家早归不了他管了。
面前的菜一道也没有动,岳善拧着眉问他:“你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岳书延知道,而且心里门清,说:“会给自己讨个媳妇。”
所有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都眉心一跳,陈姨一开始没有听懂,后来被陈伯拉出去嘀咕了一番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陈姨嘀咕着:“都是好孩子呢,我怎么就没有把两个人想到一起去。”
陈伯叹口气,“这不是一起不一起的事。”
陈姨一脸不忍,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含糊道:“我明白,这看起来不对,是不是?毕竟现在岳大少爷有个公司背在身后呢。”
陈伯的嘴角开合,终究又化作一声叹息。
餐桌旁,岳善对他的说辞很是气愤,他这是不想悔改的意思,便骂道:“不知羞耻!”
岳书延不恼,只动手又帮岳善夹菜,夹了一道素菜,上面还有花生芝麻碎,陈姨已经很用心了。
岳善却没有一点心思放在菜上,甚至看到岳书延给他夹菜更生气,说:“你现在懂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每一个决定,到后来都会是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事!”
“爸,”岳书延抬头看向岳善,“我快三十了,一辈子过了一半,还说现在什么都不懂,说出去更丢岳家的脸。”
岳善一顿,知道他把话题往偏了讲,呵道:“这是面子的事吗!”
“如果不是那更好解决,”岳书延说,“和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比我清楚。”
这话让岳善有一阵火发不出的沉默。
岳书延说得对,和江的能力挑不出错,即便在山上待了那么久,他也没有和下面断了联系,知道和江解决了什么,成就了什么。
如果和江没有跟岳书延传出这些事,他绝对不可能放弃和江,偏偏这些事已经发生了,和江再好也不管用,况且这不是这件事的根源所在。
看他爸又要动气,岳书延没有等到岳善再一次开口,反而问他:“您对和江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改正。”
话题再一次被扭转,岳善组织好的一切语言和目的都变得混乱。
“我还没有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事。”岳善沉声道。
岳书延心想别说他爸不同意,和江都还没点头呢。
但他不可能说出来,说出来他爸就要没完没了了,最好给他爸一种生米煮成熟饭的感觉。
岳书延说:“那就还是对我们不满意,只不过更多一些,您说出来,我们改正。”
岳善紧跟着提醒他:“你知道问题不在这儿。”
岳书延问:“问题确实不在我们身上,但您觉得有问题就是我们的问题,需要改正,父母的意见不能不听,如果您说的在理的话。”
岳善烦了,“别和我绕,我不同意。”
岳书延说:\"您既说不出和江的不好,也说不出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能认为这是考验吗?考验我们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
岳善大声呵斥他:“你觉得呢?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还是你的助理,哪一点说出去都够股东会的人把你往脚底下踩,你以为你的位置稳了吗?你这个位置有几分靠的是岳家你自己清楚!”
餐厅内霎时安静,连刀叉碰撞声都消失了,好像整栋楼都变得裹着凝重的气氛。
原本低埋着头的岳漫池诧异的看过去,饭菜不香了,餐桌上的两个人也变得像两尊灰白的僵硬雕塑,他紧张的滚了滚喉咙。
岳善说:“上次你张伯父过生日,传出来的新闻是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知道有多少个电话打给我吗?如果没有解决好,你以为你还剩下什么 !”
岳书延放下餐具,擦了擦手说:“那件事是做的不对,但我们已经处理好了。”
“那是因为没有人把那件事当真,你要是把它变成真的,后果谁承担?”
餐桌上再一次沉默,但短暂的宁静再也不能掩饰隐藏在每个人心里的波涛涌动。
岳书延表情淡然的问:“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理由了,对不对。”
岳善说:“对!这一个理由还不够你反思吗!”
“行。”岳书延说,“我明白了。”
他这么平静,岳善蹙起眉,警告他:“你要是为了一个男人不要公司了,我……”
“我凭什么不要,”岳书延放下浸湿的方布,抬眼坚定道:“和江我要,而且非他不可了,公司我也不会丢,岳家多少年的心血,倒成了不让我找老婆的的压力了,那不可能。”
他说完餐厅又是一片沉寂。
岳书延说:“公司那边我会解决。”
岳漫池看着他哥很想给他哥竖个大拇指,但他不敢,他爸还在旁边气的呼哧喘气呢。
岳书延就收了口气,说:“您晚上早点歇着吧。”
岳善的视线一滞。
他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岳善回神喝止他,听了他说的竟然一时不知道该骂什么,也顾不上骂,只能喝止他:“你又要去和江那儿是不是,今天晚上哪儿也不许去!我还有别的事!”
岳书延就又坐回去,岳善长出一口气,暂且放过岳书延。
他把视线一转,看向正心惊胆战看戏的岳漫池。
……
叶荷带和江去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餐馆,竹帘挡在门前撩开了像世外桃源,没有音乐声,只有远处看上去像是小喷泉的流水声。
叶荷预约了座位,看上去像这儿的常客,他们被人带着上了三楼,木制楼梯在最底层汇聚成树桩,干枯的树枝攀着楼梯向上,到了顶层天台又结出硕大阴凉的树冠。
和江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视觉错觉,你以为这和底下的树桩是一棵树,其实不是,也算心理暗示吧,其实这棵树就是颗歪脖树,从后院伸过来的。”
说着叶荷看了一眼,挑了天台边缘,头上树枝稀疏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头上不会掉蜘蛛。
说起来虽然这儿不错,树冠也有人打扫修剪,没有鸟筑巢,也注意洒防蚊虫的药,但只有蜘蛛没有办法避免,它会拉着丝从头顶上飘过荡在人眼前。
和江懂了,觉得也挺新奇,问:“是自己的店吗?”
叶荷看着他笑了笑,“聪明。”
这儿的菜多是素食,正合适和江吃,他受伤了最好少吃油腻的,于是又点了两杯手打柠檬薄荷。
天台边缘镶嵌的灯条和树上挂的灯很快亮起来,叶荷问:“还没问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和江说:“岳书延回岳家了。”
服务员把音频放在桌上,叶荷拿过来喝了一大口凉茶,“怎么,第一晚回去?”
“对,”和江说,“我们都不知道岳老总昨天回来。”
叶荷笑了两声,“有难了。”
和江有些饿,拿叉子卷了意面,垂眼说:“还好。”
看上去就不是很好的模样,怕他心不在焉,叶荷问起其他的:“既然没确定关系,那打算什么时候确定。”
“还不知道。”
叶荷一顿,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答案依然在意料之外。
她一顿,脱口而出,“你确定你们以后会是恋人关系吗?”
和江抬眼,肯定道:“不确定,但是正在做准备。”
“不确定?”叶荷听起来头都大了,下午她以为和江胸有成竹,有他自己拿捏岳书延的理由,那会儿还能笑得出来,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你跟他提过吗?岳书延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他不知道,”和江说,“情况特殊,不能不小心选择。”
叶荷僵着表情靠回椅背,“你……是怕岳善不肯轻易答应?我要给你提个醒,要确认关系就早早地确认,不然忙活一场最后什么都丢了。”
和江摇了摇头。
他考虑的很多,原先在娱乐新闻意外爆出的时候他就说过,如果影响很大他可以辞职,现在的情况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岳家的情况他了解的比他自己想象得多,股东会并不风平浪静,尔虞我诈为的全是自己的利益,没有人不会被自己的利益驱使,岳书延如果成为他们寻求利益的障碍,借题发挥,不管成不成功最后吃亏的只有岳书延,甚至更严重。
原书剧情里岳书延在原身的推波助澜下,最危急的时刻是股东会踩得最后一脚,那时候有张连垠帮忙,用一个对岳家非常重要的合作项目吊着才又把岳书延撑起来,让他有片刻的喘息时间,想想应对之策。
他不想让他们走到这一步。
以岳书延的能力,他相信就算自己不想办法也能化险为夷,但人走的每一步如果存在容错率并不是一件好事,会让人心变得摇摇欲坠,他担心岳书延,就不能有失误犯错的机会。
叶荷看着他,半晌摇摇头道:“也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承担。”
“我只是做好自己能做的,”和江说,“他也在做自己能做的。”
叶荷抿抿唇,知道说不通和江,就换了个坐姿说:“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想要您说的庄园。”他几乎没有犹豫,当然也是为了这事才来找叶荷的。
叶荷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靠你牺牲自我,也或者是我对岳书延总带着混蛋的滤镜。”
和江笑了笑,“我不想替他道歉。”
“别替他道歉,”叶荷看着他的肩膀说,“只会让我加深对他的滤镜。”
叶荷说的朋友的庄园靠近城郊,但也不算很靠外,位置说的过去,占地面积有六百平,周边是A城最大的绿化带,优势非常明显。
“他身体不太好,没有精力打理,打算拍卖,但如果你想要,我就带你去见他。”但叶荷有其他担心的,“价格上我判断不出,你的存款够吗?”
和江张了张口,笑道:“非常现实的问题。”
叶荷毫不在意道:“找岳书延。”
和江擦了擦唇角和手指,说:“放心吧,干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这钱还拿得出手。”
叶荷看着他,自顾自摇摇头把一杯凉茶喝光了。
把这件事敲定,两人各怀心思没有在餐厅多待,楼顶到底有些热,他们很快便离开了。
叶荷还有其他的事,关于这几天展会的小型研讨会,她被人接走了。
早先和江让时男先离开了,他在楼下等出租车,想着岳书延说今晚可能不回来,半路让司机改道去城郊转了一圈。
城郊的风凉,回家之前他算了算时间,来回一趟一小时另十几分钟。
可以,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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