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带的东西成了烫手山芋,连他自己脑海里都开始环绕张连垠的话。
到了餐厅门口,岳书延突然停下来,转回头又叫侍应生打包了两份。
他就带了,顺手带的,没有什么不妥的,谁还没有顺手带点东西回去的习惯了。
于是郑晨在车旁等到了提着两份吃食的岳书延。
在回去的路上,郑晨看一眼后视镜说:“和助已经去了张家。”
和江是下午到的张家,那时候刚巧碰上张云回来,他们昨晚见过一面,只是没有说上话,和江找人帮她把车开进了车库。
现在接近傍晚,摆设吃食已经安放妥当,和江来这儿以为没有什么需要忙的,只是露个面。
但平时一直和他忙东忙西的张连垠身边的助理见到他在凑了过来,看他一个人问:“你自己来的吗?”
和江转头看看他,笑了下说:“我先来,老板有事。”
张杨对他的老板在忙什么,自己的老板在忙什么都门清,“我刚才看到张小姐自己回来了,感觉是吹了。”
和江看他一会儿,张杨放下了平时笔直板正的肩,姿态放松,“干什么,和助从来不会八卦吗?”
前两天他们都一直在忙宴会的事,接触的多,但像这样闲聊很少,和江头一次见到他这样,笑笑答:“确实很少。”
一是没有这种兴趣,二是岳书延也没有什么值得八卦的料。
但张杨不一样,他在张家待得久了,不聚焦八卦才是不正常的,就算是自己的上司也不会放过,以此炼就了一双对蛛丝马迹异常敏感的慧眼。
刚才他亲眼看到张云是一个人回来的,就知道那门张夫人极力促成的婚约成不了。
和江看他说的头头是道,感兴趣的插了一块他手上递过来的,盘子里的西瓜,“那除了这些,张助还能看出什么?”
张杨说:“还看出来张小姐本身就没有那个意思。”
这是和江没有想到的,“怎么看出来的?”
“张小姐落在岳总身上的眼神还没有落在你身上的多。”
“……”
张杨不解释,又补充:“岳总也没有这个意思,所以铁定成不了。”
这个和江看得出来,但还是问:“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样,”张杨说,“岳总落在张小姐身上的眼神还没有落在你身上的多。”
如果张杨不是先说过,张小姐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的也多,他就要怀疑张杨是特意来讽刺他的,毕竟来的那天晚上,张连垠夸他的胸针让手下羡慕的时候,张杨也在。
和江又插了一块他手里的西瓜,“那为什么张夫人还要撮合,就算张夫人看不出来,张大少爷也该看的出来吧?”
“话不能这么说,不喜欢归不喜欢,但结婚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
他说的太有道理了,和江安静的听着张杨给他讲张家的一些事,大部分都是在说二少爷如何揪着大少爷不放,大少爷又是怎么“教训”他这个弟弟的,精彩程度不亚于舞台剧。
接近黄昏,后院愈发嘈杂,和江看了几次驶进张家的车道,没见到熟悉的车辆进来,索性在这一片地方和张杨躲懒躲到底。
虽说接待年轻人的事不归他们管,客厅才是他们需要忙的地方,但到了晚上他们还是一样的需要帮忙盯着后院,以免出状况的时候不能及时处理。
即便今晚张夫人给他们放了假,只留了一批侍应生和保镖,可放假归放假,说是放假其实是出了差错还是要处罚到自己头上。
张杨仰天叹口气,“后院儿可真舒服,但也只是这两个小时,到了晚上又得盯着,这里面说不准谁就和谁起了冲突,真是惯的。”
他吐槽的时候带着一股老父亲的无奈,但他也只是和自己相仿的年纪,看来确实经的事多了。
和江问他:“以前出过这种事吗?”
“很少,但不是没有,”张杨回忆着之前的宴会,“可也不是明目张胆,都是暗里我泼你一皮鞋的酒,你撞我一下肩膀。”
和江听着,“那今晚就是要忙着哄孩子了。”
张杨塞了一嘴的西瓜,囫囵咽下去说:“你说到点子上了,这可是我的拿手技能,晚点给你看看。”
他说的又疲惫又骄傲,和江笑说:“希望不会有你施展拳脚的机会。”
“借和助吉言了,”张杨转过头,意外的看到他身后跑过来的人,“你的小助理好像在找你,我先走了,晚上见。”
时男手里还提着东西,跑过来放到台子上,戒备的看看远处走的人问:“那是谁啊?”
“张家大少爷的助理,”和江说完看看他带来的东西,“这是带的什么?”
时男收回视线,“岳总过来了,说顺手带的吃的,给和助送一份。”
和江拆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份小蛋糕,他转头见时男抱着他自己的那份要跑,拉住他:“急什么,吃了再过去。”
时男往四周看看,“我怕碰到那两个人。”
因为灌木丛后面的事,他尽量避免和和江岳书延碰面,碰面了也小心提防,预备着可疑的人一出现他就装耳朵不好。
和江没有让他走,再这么下去得把人养成耸肩的毛病,“没事,吃吧。”
小蛋糕颜色粉嫩,和江拿了叉子,知道这是刚才岳书延去见张云,从餐厅带回来的。
只是……
“岳总人呢?”
时男一口蛋糕下去没了一半,着急忙慌的吃完想着赶快走,和江突然开口问他,大块的蛋糕噎的他直顺胸口,
“刚才给了我蛋糕就走了,”时男努力把胸口抚顺,“和助要找岳总吗?”
和江不找他,只是看到吃的顺口问一句。
时男边跟和江聊着刚才岳书延怎么来的,怎么走的,又带了什么人,几个人,边放慢了吃蛋糕的速度。
他说的仔细,和江听着听着才觉出不对劲,“不用这么仔细。”
时男眨下眼“哦”了一声。
他还记得当时岳书延说的“他要知道就告诉他”的事,也以为和江想知道岳书延的具体行程,这才详细的说了一遍。
中午岳书延离开酒店之后,和江真的给叶荷打了个电话,没骗他。
展会临近,叶荷的场地还没有解决好,那位在叶荷口中不是个东西的男人临时毁约,也不提供应对措施和赔偿,叶荷为这件事着急上火,嗓子的状况又差了些。
和江答应她,“明天我尽量早点回,岳老总那边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你也别说。”
关于展会的事,叶荷虽说过要让和江帮忙,但从来没有真的让他做过什么,从来都是和江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他,叶荷随口答应了,又从来没有向他求助过。
只有来之前因为磨了很久都没有解决的场地问题,在和江提起来之后,她才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现在和江不在的这两天,她依然没有解决掉这个问题,不禁猜疑,“不会是岳书延想让我知难而退吧?碰巧岳善不在……”
“不会,”和江说。
他说的太坚定,叶荷笑着问他:“这么信任他吗?”
“谈不上信任,只是直觉。”
“你比我和他接触的多,既然你的直觉告诉你不是他,那就不是他。”
但不管是不是他,和江都得帮叶荷把场地搞定,“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我会尽早回去,你帮我和场地那边的负责人约个时间。”
叶荷犹豫一瞬后应了,她现在确实没有办法自己搞定,虽然已经竭力避免岳家那边的帮助,但这次她不能真的硬抗,展会要对很多人负责。
和江也知道叶荷的心思,便自始至终没有提起让岳善帮忙的事。
他吃着手里的蛋糕,想着他打算明天提前离开这件事还没有和岳书延说,他得找个机会让他放自己走,这边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忙的了,少他一个也完全撑得住。
只是如果告诉岳书延自己是要回去帮叶荷,可能不会被答应,他得想个办法……
胳膊突然被人怼了两下,和江往旁边看,时男正埋着头吃蛋糕,他脖颈弯的厉害,手肘却还在撞他。
和江反应过来转过身,把时男遮在身后。
张连叶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人,他看一眼台子上的东西,“你对这些东西还真是喜欢的厉害。”
和江把叉子放下,“您也来一块吗?”
张连叶没有搭腔,转而说明来意:“我来是为那天晚上的事,你当我没有说过,我向你道歉。”
他的声音平缓,情绪稳定。
视线下移和江看到张连叶的手上换了新的纱布,“道歉就不用了,二少爷手上的伤还好吗?”
“还没废,”张连叶瞥了和江一眼,又收敛了语气说了一遍,“没事。”
和江顿了顿,看张连叶直接转身走了。
待没了说话声,时男从已经空了的蛋糕盘子上抬起头,躲在和江肩膀后往远处看,“他来道歉吗?怎么怪怪的。”
那天晚上的事时男也听说了,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那些侍应生在后厨谈起来都是眉飞色舞生动传神,当时他险些以为张连叶是被担架抬出去的,现在看到他人,才知道是手上伤了一点。
和江转过身把他的视线拉回来,“没事,兴许是张家的人给了他压力,不想道歉也要顾及张家。”
时男觉得有道理,“那天我听说这事的时候以为他伤得很厉害。”
口传口,人传人,一轮变了八百个版本,传成什么模样都不稀奇,和江不好奇时男听到的版本,只把东西收好扔进了垃圾桶,放时男离开做自己的事了。
直到夜色将近,后院开了几盏灯,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和江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着,把后院内的所有景象都揽进眼里。
他既然答应了张杨的暗示请求,就会帮他盯一片儿地方。
说是泳池派对实际上每个人都穿的板正笔挺靓丽鲜艳,没人下水,毕竟这是在寿宴的名义下开的宴会。
半晌,后院的氛围极舒适,没有纠纷骚乱,和江逐渐放松下来叫住路过的侍应生。
侍应生自觉给了他一杯酒,但没来得及拿起,被和江拒绝了,盘子上就少了杯果汁。
突然身侧的某个方向晃过一道闪光灯,和江敏锐的捕捉到光感来源,只是看过去没有可疑的任何动作和人。
他敛神,泳池的水面在几盏灯的照射下荡了两下闪出几道光映在边上的座椅上,和江收回视线,猜刚才可能是水波映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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