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渐暗,和江和岳书延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玻璃细瓶里装了大把玫瑰。
和江的视线一顿,抬眼往稍远的几桌看,靠窗的每个座位上都有。
片刻,岳书延递了菜单到他跟前,简约纯白的菜单上刻印金色勾边的玫瑰花纹,他拇指摩挲两下只补了两份甜品。
岳书延听到了,放下玻璃杯看他,“这么喜欢甜食。”
刚才在店里已经吃过一份糕点,没想到到了餐厅吃晚饭他又点了一份。
岳家的每餐饭都不会准备甜品,也很少有甜口的菜,和江的口味恐怕在岳家不太习惯。
和江果然应了一声,手腕一转把菜单还给侍应生才回应:“还好。”
他们周边的座位的都没有人,显得安静氛围轻松。
落日余晖透过玻璃铺满大半个餐厅,慢慢的和江闭了闭眼,眼前的金色光晕在几分钟后才从他眼前移开。
岳书延看他微攒眉头,一时没再说话,只看他姿态从容的倒了一个杯底的酒。
他突然开口提醒:“你要健身,甜食就不宜多食。”
和江倒是忘了健身的事,但即便想起来,他也不打算听岳书延的,吃甜食分泌的多巴胺是让他心情愉悦唯一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方式。
单凭他一个神态,岳书延就知道和江心里憋的什么主意,无奈想笑,他伸胳膊拿了酒瓶,也给自己倒了一个杯底。
可抬眼就见和江已经把自己手边的喝了个干净,他要拿酒杯的动作一顿,最终还是没有送到嘴边。
“手好些了吗?”
和江随意瞥一眼自己的手背,微微发红,“没什么大碍,茶壶里的水也不是滚烫的。”
岳书延抬眉看过去,“你这手留了疤也可惜。”
和江一点都不可惜,“被热水碰一下没有那么容易留下疤痕。”
“这是烫出经验来了。”
“还好,煮饭烫过手指,当时用冷水冲过,没有抹药膏只疼了几天,后来也没怎么样。”
看他风轻云淡,岳书延嘴角一抽,“哪根手指?”
和江便抬起右手,攥拳竖起中指给他看。
这种手势像报复,岳书延沉默片刻,看着他的手往后靠了靠,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对面的人。
和江没有想到这方面,只是见岳书延往后靠才恍然察觉,他垂眼收回手放回桌子上,手掌展开重新晾了手指出来,“烧开的、滚烫的热水。”
岳书延这才坐回去,往他手上看一眼,和其他几根手指对比确实看不出什么,“手指毕竟风吹日晒的不如其他位置细嫩娇气,又烫的浅,处理的及时,但凡换个位置换个情境也说不出这种话了。”
和江想回怼却猝然一顿,猛然想起他这具身体宛如新生,本来就不会有疤痕。
于是岳书延刚想提醒他少些侥幸心理的时候,就见和江迅速抽回手指,摸了他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
“……你要是渴了,我叫人送水过来。”
和江没理,转眼看向楼下的人工湖,湖的面积够大,湖中心的凉亭里有人洒鱼食就有人钓鱼。
片刻他看向大片落地窗上映出的餐桌上金色方形刺绣的桌布,和岳书延能有这么平静的一餐晚饭时间,实属不易。
落日迅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天色就暗下来,等服务员一来一去,两人便没有再开口。
这餐晚饭吃的安逸,和江的动作不自觉慢下来。
这大概是他这些天里最放松的时刻了,虽说对面坐着的是岳书延,但也托他的福。
这么想着他就抬眉看了一眼对面。
岳书延的气势神态从来就吸引人,要不是这书的设定和岳书延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敌意,自己倒也会全力帮他。
可惜,现在这点安静的时间是他用一壶热茶换来的,也不知道能维持到几时。
不等他想完,服务员送来了他点的两道甜品。
一份放在和江手边,另一份……岳书延示意侍应生,侍应生就转手把甜品放在了和江面前。
“吃完了去定两套礼服,早些时间定,我们离开A城的日期不确定。”
有很大的概率是提早一两天去,毕竟岳家和张家的交情摆在这儿。
和江应了,手上却没停,一份甜品也只几口的量。
只是他吃着,手机却叮当响了一声。
他没打算看,谁知道消息响起来没完。
岳书延微阖眼瞧他,“有要紧事就先处理,我们不急。”
和江没再推脱,点开消息一看,竟然全是程元青发来的。
自上次马场之后,他们有了联系方式却一直都没有过联系,没想到程元青居然真的发了消息来,问他去不去这几天s城的赛马。
和江一时没有动作,半晌听岳书延问他,“什么事这么难办。”
和江一顿,摁灭手机道:“没什么。”
岳书延直言:“其他时间随你想做什么,过两天的寿宴你得陪我去。”
和江没搭话,岳书延捏了捏手指,“或者你后悔了,现在想补什么条件,也可以。”
和江倒了酒在自己的杯子里,饮一口才顺势提,“那去寿宴的条件就是晚饭后多一道甜食。”
实际上不提什么条件,和江也会去寿宴,只是既然岳书延提起来了,那他就顺口提一句。
岳书延哼笑,“你倒是会见缝插针。”
“顺您心意罢了,不然你用我用的也不放心。”
岳书延瞧他一眼,整理了袖口,“吃完了就走吧。”
他们要定的礼服那家店在城南,路途远,和江在副驾坐着险些睡着。
他沾了酒不能开车,出了餐厅是岳书延坐在驾驶位上。
他就在车内闭着眼,偶尔脑子里窜出一句,岳书延开车的技术很好。
到地方的时候他脸上尽是睡意,岳书延借着窗外的灯光看到了,“你这酒喝的值了,既不用开车,也催眠。”
和江解了安全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听到岳书延的话回:“不是故意抢先碰酒杯的,岳总别记恨我。”
“……”他不提,他也察觉不到。
店内有预约,店员见岳书延来已经准备好了几套出来。
但他却往沙发上一坐,看着和江说:“试吧。”
和江忽视店员急切渴望的眼神,“我和您的身材尺寸恐怕差的不少。”
岳书延挑眉,瞧一眼他的肩胛腰胯,“当然,看得出来,试吧。”
和江这才明白,他这一趟是来给自己定礼服。
“怕我给岳家丢面子吗。”虽是这么说,可把店员往别处支开,他也顺手拿了一套,上面并没有标签。
岳书延一点都不含糊,直言:“你聪明的厉害。”
和江看着他坐在沙发里,就想拿软抱枕摁在他的脸上。
远处又赶回来的店员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氛围,看看岳家的大少爷,再看看站着的陌生面孔,想着这一次让他遇到了真的霸总替身文学。
霸总明码标价找替身,替身为钱身下承欢,二人除了交易关系实际各取所需。
眸中不含意,言语不带情。
但按照套路来说,两人最后一定还得是一对儿,不能看现在互相看不上,放在不远的将来这妥妥的打情骂俏。
想明白了,店员登时满面红光的站出来,拿了两套衣服上前,“这套深蓝的适合您,您肤色白,气质出众,压得住这颜色。”
岳书延气人,但店员无辜,和江接过衣服去了试衣间。
原本以为尺寸不合适,还得折腾一番,没想到他穿上后发现意外的合身。
这尺寸应该是根据公司里的体检报告,身高体重两栏判断出来的。
等他出去,店员就等在更衣室门口。
“这一套果然适合您。”店员有些兴奋。
岳书延放下手里的杂志,看过去的时候和江正看着他,“如果岳总满意就这套了。”
岳书延却不给意见,“衣服是穿在你身上,当然是自己选。”
和江站着盯他。
店员一激灵,拿了套绛红色西服缓解气氛,“要不您试试这套?”
和江这才收回视线,伸手接了,只是换好出来没再看岳书延,径直走到镜子旁照了照。
从镜子里看岳书延仍然坐在沙发上,姿势仿佛没有变过,但他手里的杂志却翻到了最后一页。
和江也没再管他,也不想再试下去,解了衬衫上面的扣子往回走,“就这套吧。”
店员应了一声,视线却频繁瞥向一旁的沙发,“好的先生,不试试其他的吗?”
“不用,就这套。”
他们正说着,岳书延突然坐在沙发上放下杂志抬头开口问:“哪套?”
和江站住面向他,“就这套。”
他打量一番,“太扎眼,又和我穿的不搭。”
和江眯眼瞧他,对峙半晌,终于败下阵来,告诫自己这是外面不是岳家。
他又让店员拿了其他的。
等都换过一遍,他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更衣室直接问岳书延,“岳大少看上我身上哪一件了。”
话音刚落,和江转身抬头才看清岳书延身边多了一个人。
那人站着,面貌算得上俊朗,和岳书延相似的年纪。
和江仔细回想了,猜站着的就是张连垠,张建业的儿子。
有着上一辈的交情在,这人和岳书延熟识,也自然认识自己。
果然两人的谈话被和江打断,张连垠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和助愈发气质出众了。”
虽是好言好语,但张连垠这人是实打实的笑面虎,和江记得这人的各项骚操作。
不过也不奇怪,能和岳书延交情深的,近墨者黑。和江扫一眼岳书延,看他闲适的坐着看自己。
他敛神,再看向张连垠笑着应了,“张总。”
“听说最近岳伯父上山还没回来,和助跟着书延做事没吃苦头吧。”
和江抬眸:“个人感觉凌驾于雇主利益之上,听上去不太敬业。”
张连垠笑了两声,“和助的体面话功课从没落下过。”
和江并不在意他的揶揄调侃,只看向岳书延。
岳书延的视线移开他的脸,转而和张连垠说话去了。
焦点从自己身上转移,和江正想去随便拿一套,就见店员已经在刚才他们说的话的时间,把衣服处理妥当。
他看着那两个黑色盒子,上面单印着一个金色logo,问店员:“这是哪两套?”
店员先是偷看了一眼沙发那边,然后才轻声告知:“第一套深蓝色,第三套黑色。”
见和江蹙眉,店员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只以为这两套不合他的心意,随即夸道:“这两套是季度新款,显庄重沉稳,您的身材好,穿上更显腰细腿长皮肤白。”
刚刚离开去包衣服,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见沙发旁又一个陌生面孔,氛围又不太美妙,硬核式劝慰道:“刚才您没见着,岳总看着眼都不眨……”
和江眼角一跳,看着店员自顾自的埋头夸,终于他听不下去了,打断店员:“张总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是岳总的朋友,店员不自觉地稍稍放心,回忆道:“您换衣服进去没一会儿。”
和江应了,见他装好要帮自己提,抬手接过来,“不用,我自己来吧。”
彼时,张连垠看一眼收银台,低头问岳书延:“这该不是岳伯父的命令。”
“不是。”
岳书延答的理直气壮,张连垠听笑了,“那这就是和助的本事了。”
岳书延言简意赅,“是。”
张连垠不信,“真是?”
岳书延抬眼看他,“你也想领教领教吗?”
张连垠拒绝,绕过沙发在他身边坐下道:“我只来看看你有什么难处,别被人吃进肚里吐出白骨都没人发现。”
“这话你该说给你的岳伯父听。”岳书延想起他回来第二天,岳善就把和江塞给自己的事。
张连垠抿抿唇,“岳伯父有他自己的打算,说了也没办法。”
半晌张连垠见他不答话,又出主意,“不过你真不喜欢他跟着,还有其他办法。”
岳书延瞧他一眼。
见店员还在打包,张连垠这才道:“和江和贺择明的关系你也知道一点,抓住他们的证据交给岳伯父,伯父他自然明白,别说跟着你,岳家他也不一定能继续待下去。”
这话说的没错,且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岳书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种想法只在他回国的那几天,后来渐渐地连丁点念头都若隐若现的抓不住,此刻有人提他才又想起来。
张连垠玩儿着手里的打火机,状似不经意的提醒:“如果再因为‘私情’犯点错误,那再好不过。”
话音落,岳书延抬眸看向和江。
和江正接了店员包好的衣服,转身朝他们走过来。
耳边张连垠的话还在继续,“甚至你想要把这件事提上日程,我也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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