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姐姐，你隔壁新来的那位邻居，近来找你找得好勤啊！”卫嫣一边吃着桌上甘黎为她准备的糕点，一边笑意盈盈地揶揄道。

“没有。”甘黎摇了摇头。

“怎么就成没有啦！”卫嫣将手中的糕点塞进嘴里，反驳她道，“人家陆公子日日都来寻你，给你送这送那，依我看，他八成就是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喜欢上黎姐姐你了。”

“但我觉得，要真说起来的话，陆公子比先前的那几位，还是来的要强一些，他看着不像是泛泛之辈，长得也好看，和姐姐很是般配！”卫嫣颇为认真地思忖着，“就是现下还不知道，这位陆公子有没有婚配......”

眼看着卫嫣越说越离谱，甘黎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阿嫣，你若再这样胡说下去，我这糕点，可就不给你吃了。”

她说着，作势便要抢走卫嫣桌前放着的那一盘糕点。

小姑娘立刻手疾眼快地护住了自己的糕点，可怜巴巴地投降道：“黎姐姐，我知道错了。”

卫嫣算是甘黎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三年前她初来此处，记忆有缺，又举目无亲，而卫嫣亦是孤女，父母早逝，被邻里乡亲拉扯着长大。

卫嫣虽比她小了四岁，但她们两个人一见如故，颇有惺惺相惜之感，一来二去便也相熟了起来。

她将卫嫣视为妹妹照顾，而卫嫣也早就把她当成了亲姐姐，隔三差五地便往她这里跑，拉着她聊天解闷。

两人正说笑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卫嫣站起身，自告奋勇地要去帮忙开门，看见来人后却回头向着甘黎使了一个眼色，用口型告诉她道：“是陆公子。”

甘黎微微一怔，看着卫嫣一面将人迎了进来，一面笑着跟来人打趣道：“陆公子，又过来找黎姐姐啊？”

陆岁淮同她打了个招呼，有些拘谨地被带着在屋内坐下。

屋内骤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卫嫣悄悄看了一眼甘黎的神色，转而问陆岁淮道：“不知陆公子可有婚配啊？”

陆岁淮本因卫嫣这句忽如其来的发问懵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她这话的用意，赶忙道：“没有。”

他望向甘黎，又郑重地道了句：“我如今尚未婚配。”

甘黎并无什么反应，倒是卫嫣轻笑了一声，对他道：“巧了不是，黎姐姐迄今也未有过婚配哦。”

“阿嫣。”甘黎拧着眉心唤了一声卫嫣，示意她莫要说些不合适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卫嫣听出了她话中的警告之意，但也不害怕，只是冲她办了一个鬼脸，“你们俩慢慢聊，我先走了。”

看着卫嫣离开的身影，甘黎正要开口询问陆岁淮，他今日来找自己又是所为何事，却听他先一步道：“我昨日送与你的枣泥糕，你给卫姑娘了？”

甘黎回想起昨日他硬塞给自己的那一盒枣泥糕，轻描淡写道：“我不太喜欢吃那个，恰巧阿嫣爱吃糕点，便给她了。”

陆岁淮静了一下，声音带了些许落寞：“可我记得，你从前，是很喜欢吃枣泥糕的。”

“陆公子，我说过，从前的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何况人的口味也总是会变的，过去喜欢的东西，如今未必就会喜欢。”她说，“我现下最讨厌吃的，就是枣泥糕了。”

“是我不好。”他听着她的话，勉强扯了扯唇角，将自己手中的膳盒递给她，“我今日做的是栗子糕，你尝尝看，这个糕点可还合你的口味？”

“我一向不爱吃糕点，陆公子还是将此拿回去吧。”甘黎蹙着眉，将膳盒又还了回去，“公子今后也莫要再做了，也省得浪费。”

“对不起，我不知道......”陆岁淮低头看着被推到自己跟前的膳盒，眸色有些黯然，但仍是同她道，“那你现下喜欢吃些什么？我都可以学着做的。”

她摇了摇头，推拒道：“我与公子虽曾是同窗，如今又是邻居，但毕竟不甚相熟，若是一再麻烦公子，我只怕会心有不安。”

“怎么会是麻烦？”他忙道，“若能为你效劳，是我之幸事。”

见甘黎静默下来，陆岁淮抿了抿唇，又温声问她：“卫姑娘适才说，你迄今未曾婚配，是为什么？”

她笑了一下，不咸不淡地回道：“大概是没有遇到合眼缘的人吧。”

“那......”陆岁淮望向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还算合你的眼缘么？”

甘黎似是吃了一惊，随后淡淡地笑了笑：“陆公子又在拿我寻开心了。”

不等陆岁淮再开口说些什么，她转而问他道：“那公子呢？至今不娶，又是因何缘故？”

“我......在等一个姑娘。”见甘黎看向自己，陆岁淮轻声道，“我爱慕了一个姑娘多年，曾有幸同她在一起过，后又因误会分开了，一别就是数年......”

甘黎转着眼前的茶盏，漫不经意地问他：“所以，陆公子至今不娶妻，也是为了那个姑娘？”

“我与她虽未曾有过夫妻之名，但在我心中，她早已是我的妻子了。”

对上她的视线时，陆岁淮动作小心地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做工精细小巧的木梳，对她道：“我加冠时，她曾以此木梳相赠，后来过了许久，我才明白其中含义，可那个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他珍重地轻抚着那把她昔日亲手所做的木梳，声音却愈发怅然，“这些年来，我将这把木梳珍藏于心口处，只盼着有朝一日再见到她的时候，能够有机会告诉她，我一直在等她。”

目光落在他手中拿着的那把木梳上时，甘黎的眸中多了些许复杂之色，却又一闪而过。

只看了一眼，她便匆匆地别开了视线，同陆岁淮道：“正如陆公子所言，你和那个姑娘已经分开许久了，或许她已经不再喜欢你了，你又何必有此执念？不若就此放下这份旧日的情意，另寻良缘才是。”

“不，我此生已经认定了她一人，不会再有其他人了。”陆岁淮摇头道。

他望着她，声音坚定：“就算她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也会一直在她身后等着她，直至她回心转意。”

*

又是一日午后，卫嫣同往常一般来甘黎处闲谈。

在听完甘黎同自己所说的话语后，卫嫣讶然道：“黎姐姐，你想要成亲了？”

“我早就到成婚的年纪了，只是先前一直耽搁了罢了。”甘黎点了点头，“更何况，我若再不考虑此事，怕不是都要先喝上阿嫣你的喜酒了。”

“黎姐姐，你说什么呢。”卫嫣脸有些发烫，又接着问她道，“不过近几日也的确有好几户人家向你提亲，你可有相中的？”

“目前还没有。”甘黎摇头道。

卫嫣想了想，出主意道：“黎姐姐觉得崔家如何？那位崔公子可是喜欢了你快两年，虽然你一再拒绝，对人家那么冷淡，他却也没放弃，每隔一个月就来提一次亲，可见是真心喜欢姐姐你的。”

“我再考虑考虑吧。”甘黎手托着腮，看起来有些苦恼，“其实我也还没想好，我只是觉得......”

门忽然被人推开，两人都惊了一下。

看见来人时，甘黎的心松了不过须臾，便又紧紧提了起来，她颦眉道：“陆公子怎么过来了？”

陆岁淮沉默地望向她，转而对卫嫣道：“卫姑娘，我有些话想单独同她说，还请你回避一下。”

见卫嫣离开，甘黎忍不住有些不满地问他道：“陆公子到底想同我说些什么？还要支走阿嫣？”

“你想要嫁人？”他闷声问道。

“这与陆公子何干？”甘黎反问道，她顿了顿，似是又发觉了什么，“公子方才偷听我们说话？”

“我并非是有意窃听。”陆岁淮解释道，“我只是来寻你，不小心听见了你和卫姑娘的对话。”

近日接连有好几户人家向甘黎提亲，即便隐约猜到她应该会回绝，可他心里仍是慌乱不已，想着前来探一探她的口风，却凑巧听见了她与卫嫣的对话。

虽说他知晓此举太过失礼，但在听闻她有意与旁人成亲时，心中一时便失了分寸，竟是直接就推门闯了进来。

“你若是想要嫁人的话，能先考虑我么？”

陆岁淮再顾不得许多，甘黎想法的转变，已打乱了他先前的所有计划。

他害怕，倘若他再不抓点紧，她或许，就真的要嫁做别人的新妇了。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听见自己的声音急切地问她道：“我是认真的，你若愿意嫁与我为妻，我的房契、地契......我的所有都可以给你......”

“陆公子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许是看出陆岁淮并非说笑，甘黎抬目望向了他，“公子前些日子不是才刚刚同我说，心中有爱慕了多年的姑娘么？”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一下，古代女子送男子梳子的话，可能大概会有私定终身，就是要结发的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