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城南门外的虞氏别院最深处,虞璇居住的闺阁院落,此时,虞璇正由兰儿服侍着梳妆……
对于卧病在床半月多的将死之人,今天不但一反常态地喝下了一小碗小米粥,还命人将古筝搬上了她居住的二楼闺房,饶有兴致地弹了一首小曲子,现在,又在忙着梳妆打扮……
这种种的反常迹象,早已被州牧府派来监视虞璇的女侍汇报给了田忠。
田忠听了禀报之后,便亲自来到虞璇居住的院内,命女侍把兰儿叫了过来询问。
不一会儿兰儿下楼,哭着对田忠解释到:
大人,我家小姐可能感觉到她的大限将至了,我家小姐说,说,她说要漂漂亮亮地走……
奴婢以为,现在,恐、恐怕是回光返照呀,只怕,只怕,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田忠看着眼前轻声抽泣的小姑娘,又抬头看了看虞璇居住的二楼闺房,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张着嘴想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可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摆了摆手,转身离去了。
过不多久,夕阳便已消失不见,夜幕渐渐地笼罩了大地……
这半个月以来,田忠带着百余州卫军精锐躲藏、埋伏于此。
每日都是白天轮流休息,夜晚则保持高度警惕,特别是半夜过后的下半夜,更是所有人都保持着十二分警惕,怕的就是苏玳会选择后半夜偷袭。
可让田忠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由于苏玳担心虞璇的身体支撑不住,便不顾众人劝阻,毅然决然地选择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发动突袭。
“咻、咻、咻……”
随着几声轻响,虞氏别院外围的几个暗哨,便接连被身穿夜行衣的“血月”蒙面杀手们解决掉了。
不愧是自小便训练有素的杀手,出手干净利落,行动迅速,相互之间又配合缜密、默契。
在解决虞氏别院外围所有的暗哨过程中,竟没有发出一丝引人警觉的异响,就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时,负责带人解决虞氏别院外围暗哨的金牌杀手头目,熟练地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并学着布谷鸟叫了三声之后,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一个眼神冰冷的蒙面人,对着身旁的年轻僧人点了点头,便抢先一跃而上,踩着几个黑衣人用身体搭起来的人梯,几个纵跳飞跃之间,蒙面人便已越过了高高的围墙,隐身在了院墙之内的黑暗之中。
两个金牌杀手也紧跟其后,悄无声息地翻过了高高的围墙之后,一起消失不见。
那个年轻僧人此时也如同前几人那样,飞跃过了围墙,几个纵跳之间,便来到了虞璇居住的二楼闺房屋顶。
也不知他是害怕惊动了院内埋伏的州卫军,还是害怕惊扰了二楼闺房里病危的虞璇,年轻僧人轻轻的顺着屋脊,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虞璇居住的二楼闺房正上方。
只见他轻轻的踮着脚尖,站立于瓦顶屋脊末端的翘角飞檐之上,一阵寒风吹过,将他的衣襟吹起,随风飘扬。
“铛、铛、铛……”
挂在屋檐角的风铃,随风摇曳,发出阵阵清脆而又自然的风铃声……
年轻僧人腰间的布束带,悄然散开了一节,在寒风之中,长长的束带,仿佛一条洁白的云彩一般,随着寒风悄然飞舞……
天上的满月,高高地映照于他的斜上方,流淌下一片洁白的月色,使得他如同披上了一件洁白轻盈至极的丝绸披风一般。
月色中的他,自腰间拿出了一支牧笛,放在了嘴唇边,仿若无人一般,自顾自的吹奏了起来。
随着一阵悠扬而又凄美的笛声自天边响起,二楼闺房里的虞璇就像获得了新生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自床榻上猛然坐起,疾步走到窗楹前,微笑着坐了下来,随着悠扬凄美的笛声,和着笛声的旋律,面带笑容地拨动着古筝……
此时的虞璇,如同天外仙子般,晚风吹动着她如墨似漆一般的长发,发丝被晚风吹拂的如同没有尽头一般,被拉的极长。
洁白如水一般的月光,自敞开着的雕花窗楹中飞洒到她的脸上,如梦是幻一般,使人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而最先越过围墙,此时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那个眼神冰冷的蒙面人,却一点儿也不欣赏眼前这如同梦境仙乐一般的牧笛与古筝的完美合奏,冷冷地看着月光下的僧人,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几万遍:
咱们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不好吗?
非得要整出这么些幺蛾子出来?
你都出家当和尚了,还整的这么风骚绚丽,咱们是来偷人的,不是来演奏求掌声的……
就在他还没有嘀咕咒骂尽兴的时候,突然,院门被一股可怕的掌风震开,一位四十五左右岁的健壮高大猛汉,在一眨眼之间,就已冲了进来,站在了院心。
猛汉先是用眼角撇了一下屋顶飞檐之上的年轻僧人,反手将身后背负的重剑解下,一剑插在了院心:
小苏玳,你既然已经遁入空门,就该好好遵守清规戒律、青灯古佛、苦修参禅才是,又何必再入红尘,乱了佛门修行?
月光下的僧人却如同失聪了一般,又或许是,身心进入了笛筝合奏的旋律之中,达到了忘我之境,对于猛汉的问话,全然置之度外。
猛汉双手握住插于院心的重剑剑柄,对着空中的年轻僧人劝到:
小苏玳,念在你曾经年少时,叫过我一声田叔叔的份上,只要你现在离去,我便当作从来也没有见过你……
就在这时,一只黑猫从黑暗之中走过,绕过了放在墙角的石缸,直到转过身才突然发现,在黑暗之中隐藏着一个陌生人,顿时吓了黑猫一跳,转身便飞逃而去。
蒙面人一看见黑猫向自己这边走来时,心中就连呼不好。
这不,这只蠢猫还真的一惊一乍,把自己给暴露了。
此时,蒙面人的心中,真是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啊……
就在蠢猫,啊不,是黑猫受惊,吓得飞逃而去的时候,猛汉双眼闪着精光,对着黑暗之中就是一剑甩飞而去,就在重剑飞出去的时候,人也紧跟着飞剑猛突,右手作即将握剑的姿态,左手则是一拳,猛轰而去……
黑暗中的蒙面人见飞奔而来的重剑,瞬间便觉寒风剑气飞速而来,蒙面人一时来不及跳开,整个人下意识的往侧边一倒,右手中的剑柄对着猛轰而来的一拳顺势往上方一推。
猛汉随即又是起脚猛踢一脚,恨不得将蒙面人踢进他身后的墙体中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蒙面人双腿对着角落里的石缸,用尽灵魂深处的力量,双腿一蹬,整个人反弹着向反方向滑出去,紧接着又是顺势一滚,立马和猛汉拉开距离。
再看猛汉,重剑插在了墙体内,紧接着的那一脚也踢到了墙体上。
猛汉见没有伤着蒙面人,右手早已握住了剑柄,用眼角余光一扫,对着蒙面人所在的位置,竟连剑都不拔,直接在墙体里面用剑扫向蒙面人所在的位置。
“轰……”
随着一声闷响,早已不堪重负的墙体,顿时便垮塌了下去……
黑衣人见状,不退反进,顺着重剑横扫的方向往后一仰,右手中的长剑往身后一插,以剑支撑着身体不倒,待重剑擦着蒙面人的鼻尖横扫而过之后,借着右手中的长剑反弹之力,左手中的短剑飞速刺向猛汉的胸膛。
猛汉一时只感到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从蒙面人左手中的短剑散发而来,寒气直射猛汉心头,猛汉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一般,透体冰凉。
猛汉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双手一提,猛然将重剑立于胸前。
只听“吭”的一声,短剑刺于重剑的剑背之上。
就在两剑相击之时,猛汉则将胸前的重剑当木板使,脚尖猛踢剑身,用力向前一拍。
蒙面人见重剑如同木板那般拍来,左手短剑顺着重剑剑背一滑,用剑柄借势在重剑剑背上一按,借着猛汉的一拍之力,飘然往后一跃。
说起来很长,实则就只在几个眨眼之间,两人便经历了各自的生死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