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不可置信的低声重复了一遍，“谈谈……合作。”

季元序掀开面具，露出苍白的脸，红艳的唇轻轻勾起，银色的眸子里毫无情绪，她道:“对，合作。”

江如玉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她的手下赶忙过来扶住她，江如玉靠手下的搀扶勉强站住，身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

她真是怕了季元序，不敢再招惹她，于是斟酌道:“贵客……想怎么合作?”

季元序笑，“我也不知道。”

说完，她走上去旁若无人的摘下江如玉的鬼面具，美人的面貌便显露出来，柳叶眉，丹凤眼，很古典的长相。

齐凯几人侧目，躺在地上的伊面也瞧着她，季元序踢了他一脚，平静道:“不成器的东西。”然后将鬼面具扔给江如玉身后的下属。

伊面自己撑着站起来，他恳切道:“老大，我……”

“我不是说了，”季元序眯起眼，眼中杀机毕露，她启唇道：“你最好别说话。”

谢应星过去扶住他，小声道:“真的，你别说话了。”

季元序瞥了他一眼，没有制止，只道:“谢应星，说说你觉得应该怎么合作。”

谢应星闻言一个激灵，他以前也只是一个偶尔出谋划策的谋士，这谈判合作的事，他从未参与过。

而且以前的事，季元序并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这次这样问他是不是为了试探他，否则为什么独独叫他。

短短的时间里，谢应星想了很多。

他迟疑道:“我不知……”但是他看着季元序愕然阴沉下来的脸，什么想法都抛诸脑后了，他转了个弯接道:“不知这样说，可不可行，江老板原本提的任意自取，仍旧保留，但额外的，江老板还需替季……老大办三件事情。”

谢应星虽然不知道如何谈判，但是知道要使自己这边利益最大化，而自古以来，生意人最怕的就是欠人情。

江如玉听完，瞪大了眼，心里在滴血，什么‘任意自取’、‘保留’、‘三件事’，件件卡在心口上，她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心中恨道：这是钱和人情都要。

季元序眸色深深，她看向不甘的江如玉，道:“你付出的代价越大，我助你完成目标的机率就越高。”

这意思是还不能完全保证可以成功。

江如玉感到一阵心悸，太阳穴突突的跳，泛着轻微的疼痛，她声音暗哑 “贵客，您这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季元序大笑起来，苍白的脸浮现出红晕，她看向江如玉，反问道:“找我合作之前，你不是已经调查过我了，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江如玉霎时觉得找她合作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她的脑海里只浮现出疯子两个字。

“江老板敢找我合作，”季元序慢悠悠接着道：“想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江如玉背后发凉，她觉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了刚才冰系异能的掌控，冷意弥漫躯体，她身体轻颤。

她甩开下属的搀扶，强自站立着，不想让人察觉到她的惧意。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镇定，她道：“自然是做好了准备。”

谢应星知道江如玉这是同意了，他看向季元序，只听得她满意的一笑，看来他提的要求不错，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伊面小声道:“兄弟，你力气小点，抓得我手臂痛。”

谢应星讪讪，不好意思的松开手道:“实在抱歉，我没注意。”

两人在窃窃私语，季元序将面具重新戴上，然后说道：“时间有限，江老板把黑市规矩制定者的资料拿来给我，还有黑市的详细地形图。”

江如玉垂眼，示意手下道:“把贵客要的东西拿来交给贵客。”

她的身后立即就有四人离开，应该是去拿东西了。

在等待时，她又道:“斗胆问一句，贵客想要怎么做？”

季元序伸出莹白如玉的手，在空中虚虚一抓然后握成拳，她的声音里含着隐晦的兴奋，她道:“自然是不死就行。”

江如玉的手在颤抖，她两手交握，竭力撑住，不让自己露怯，她干哑道:“贵客，制定规矩的有三人，他们不是泛泛之辈，我深知贵客强悍无匹，但是还是希望您不要过于冒险。”

天可怜见，她当初只是以为季元序很好掌控才和她合作的，那么强大的异能者却甘愿臣服于比她能力低下的季乾宇，只当第六顺位继承人。

要么是性格懦弱，容易掌控，要么就是季乾宇手里有可以威胁到她性命的东西，否则怎么可能屈于人下。

随着调查的深入，种种证据都表明是第二种情况，江如玉好歹与季元序见过几次面，成交了几单合作。

小姑娘给钱的时候很豪爽，眼睛都不眨一下，眸子里总是浮现着笑意，银色的长发垂至腰间，很乖巧的样子，只是脸色苍白，唇红如血，看起来有些阴郁。

和查来的资料委实相悖，江如玉觉得还是应该相信自己所见的，毕竟现在调查的人为了凸显自己调查的艰辛来邀功领赏，查来的资料大多会添油加醋，夸大其词。

所以江如玉才会认为，季元序只是个阴郁暴戾的少女，并非什么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人。

江如玉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似乎只是对规矩不满，而不是想取代那些人，季元序面露疑惑，问道:“那江老板想怎么做？你不想取而代之吗？”

江如玉闻言，心道，是啊！她还可以取而代之，以前从未想过，但现在季元序提出来，她心脏狂跳，抑制不住的动心了，但仍有些迟疑。

季元序轻道:“机会总是要自己把握，江老板。”

江如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季元序，她犹豫不决的神色慢慢变得坚定，她道:“只要贵客成事，黑市有了我一席之地，甘愿为贵客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刚才出去拿资料的四个人回来，江如玉接过其中一样，将它双手奉上给季元序。

季元序接过，平静道:“江老板要记住自己说的话。”

江如玉现在还未完全被季元序折服，听到这句话便道:“只要贵客说到做到，自然不敢忘记。”

季元序安静的把资料快速看完，将地形图交给齐凯和幽木，人物资料递给吴潇，对谢应星几人道:“我们也去拍卖场凑凑热闹。”

在众人要离去的时候，江如玉突然出声道:“贵客，稍等，我有话跟他说。”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伊面，季元序没说话，带着其他人出去，江如玉的手下也出去了，屋子里宽敞起来，只有江如玉和伊面。

她道:“刚才，谢谢你！”

伊面露出一丝苦笑，道:“是啊！你确实应该谢我。”

江如玉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她，伊面得罪了自己的老大，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他，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伊面却毫不在意的转身，朝她挥了挥手，步履轻快道:“但是我不后悔，这是我自愿的，江老板不用为此忧心。”

因着这句话，江如玉很认真的看着他，男人高大的身形隐藏在宽大不合身斗篷里，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因着刚才的事情，走路有些踉跄，及踝的斗篷时不时拖拉在地上，显得滑稽可笑。

江如玉却笑不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观察一个男人。

伊面出来，瞧见在等着他的季元序等人，他扭捏的走过去，道:“老大，我……”

季元序看了他一眼，抬手制止，“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伊面赶紧点头，生怕季元序反悔。

齐凯闻言觉得季元序太过轻松的揭过了这件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为季元序抱不平，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现在外面人已经不多了，季元序不想为这件事再浪费时间，便蹙眉道:“好了，现在去拍卖场。”

一行人融入了人群，去往拍卖场。

谢应星觉得这个拍卖场很有风格，建筑与他们那个世界的没有差别，高大的木质建筑，精致的亭台楼阁，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有客人在二楼楼台攀谈换盏。

进去一楼，只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男人们手上拿着烟，团云吐雾；女人们出声闲聊，炫耀着自己杀过多少丧尸；半点没有拍卖场的样子，倒像是在热闹的勾栏瓦市。

台上长袖舞衫的歌女跳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妖娆舞姿，舞者围绕着一根钢管翩翩起舞，只一眼，他就不敢再看。

穿着正式的侍者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季元序朝他招手，侍者过来，恭敬道:“您好！”

季元序随手拿出一张卡片递给侍者。

侍者接过一看，立马道:“请随我来。”

几人被侍者引进了五楼单独的房间，这里面很雅致，摆着兰花和墨竹，掀开前面的帘子，可以俯视刚才的看台。

谢应星惊觉刚才看见的只是台子的冰山一角，这台子很大，可以容纳很多东西。

他小声问季元序，“我们到底来这是干嘛的？”

季元序惬意的靠在躺椅上，挥退侍者，才回答谢应星，“当然是来参加拍卖的。”

这话谢应星才不信，肯定是要搞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