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微雨看着李渡,心里却没有丝毫波澜。他好像产生情绪的能力被收走了,他看着李渡,能感觉到这个故事很悲,但自己生不出半分对李渡的同情,和感伤。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灵魂有点空洞,情绪是支撑活下去的重要外界感知力,可是萧微雨没有。
就在此时,孤馆开口打断了萧微雨的思考。
“看来他不是一个会因为嫉妒报复的人。萧队长……?”
萧微雨回过神。站起身。
“嗯,确实,我们继续走。”
越往走廊深处走,周围就越潮湿,萧微雨走在其中若隐若无的闻到一股霉味。
孤寡:“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孤馆停下脚步,眼神划过四面的墙壁。随后停在了天花板上。
天花板上一坨一坨的潮墙皮翘起边,不知道是那里渗出来的水顺着墙皮滑到水管上,那些水滴又沿着生锈的金属水管落到走廊的两边。
“一股铁锈味。”
萧微雨转过头看向抬起头的孤馆。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天花板。
"你有没有感觉到水滴声有点怪。”
这两句话思维跨度比较大,萧微雨反应一会后,才顺他的问题思考。
水滴声?
他们走了有半个小时,水滴声一直不绝于耳。其总是萦绕在他们耳边,就像是整个长廊都遍布了漏水点。
“奇怪?这里年久失修,整条长廊都漏水无可厚非。”
孤馆却摇摇头,他的眼神一直看着天花板的某个角落。
“你仔细听,听回音。”
“……?”
孤馆收回目光,他和萧微雨对上眼神。
滴答滴答的回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显耳,而因为这里太过于寂静,那些滴答声也显得单薄。
“你不觉得这里太寂静了,滴答声又太响亮了吗?”
“如果是整条走廊都漏水的话,走廊就不会这么安静,离我们最近的水滴落地声也不会这么清脆,它应该是夹杂着不同距离水滴落下的回音的。”
萧微雨醍醐灌顶。但想通的一瞬间他又起了新的疑云。
“所以这个滴水声是和我们一起向前走的?”
孤馆:"或许可以这么理解,是这些滴‘水’声在跟着我们。"
“我们刚刚在李渡面前停留,他也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等着和我们一起前进不是吗?”
萧微雨盯着孤馆看了好一会。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心细。”
孤馆:“谬赞,心若是不细我当年也不可能被总部赦免死罪。”
萧微雨从这句“玩笑话”中着重抓住赦免两字。
在孤岭告诉自己的故事版本里,那场泯灭人性的活人实验是他们干的。他们的儿子并未在那个故事出现。而孤馆却说,总部免除了自己的死罪。家长进行这种实验确实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孩子也要付出一定代价,但罪名最多是未来不能进编制之类。这让萧微雨有些好奇,东窗事发那年孤馆只有14岁,他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被判死罪。
不仅如此,他还好奇一件事,孤岭夫妇被赦免是因为拟造人技术,孤馆活了下来又是因为什么呢?
孤馆:“在想什么呢?”
萧微雨回过神,发觉自己已经走了一会神了,而自己身边的孤馆也已经移步到了墙壁面前。
他背着身,沉默的看向水管,随后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下上面的液体。
液体稠稠的,黏在孤馆指尖,并且和附在水管上的液体还藕断丝连着。
萧微雨走近,一股扑面而来的锈味,借助微弱的光,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看出了这些液体是什么。
那根/本不是水,萧微雨闻到的锈味也不是铁锈。
是血,和血腥气。
啪嗒。
一滴血落到萧微雨的脸颊上,顺着他的皮肤一路蜿蜒,滑到衬衣里面。褐色的内衬衫迅速染开一朵红色的云。萧微雨条件反射的抬起头。
他想看清楚天花板上血的来源。
天花板上绽开着辐射状的裂痕,上面的每一条裂缝里都含满血,就萧微雨能看到的这段路上,都密密麻麻的是裂开的天花板,并且越靠近两人,天花板上的血越多。这里活像一个蜘蛛巢穴,而天花板就是那蜘蛛用血织成的网。
萧微雨两人正置身于这张网最中心的那个漩涡。
漩涡中心的血是最多的,但那些血过于粘稠,很少直接落下来,至少萧微雨两人走了这一路,没见到这种情况,大多数的血沿着拱形的天花板留到墙壁上,顺着水管落到地面。
萧微雨抬头看着这些很吃惊。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吃惊因该出现的表情,行为以及心理活动上也没有由于被惊吓而产生的连锁反应。他的情绪就像是错觉,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孤馆收回手指,他也注意到了头顶的这个网。
但作为一个神经系统健全的人,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惊愕。
仔细看他的眼睛的话,从这他说滴水这件事奇怪到发现他人二人正在被移动的血团尾随,他的眼睛甚至没有一丝意外之色。
他像是司空见惯般的,淡定的开口:“我不觉得是一团血异变了在跟踪我们。你呢?”
萧微雨看着对上孤馆波澜不惊的眼睛,后者看到萧微雨在注视自己后嘴角挂上微笑。
萧微雨在记忆中从没有见到过心理素质这么强大的人,他莫名对孤馆产生了一种近乎于欣赏的感觉。
只是一瞬,那感觉转瞬即逝,萧微雨又恢复了接近平常的寡淡。
“我赞同,现有的数据里没有非生命体异变的先例。”
孤馆微微点头。
“那你说,我们会被一团血尾随?”
萧微雨随着孤馆看了眼他手上的血。那血和人类的有些不一样,要比一般活人的血粘稠许多。
他的眼角瞥到了思考着的孤馆。孤馆的头发还没有干,一绺一绺的贴在脖颈上,可能是才从冷水里出来不及,他的脸色比之前的都要苍白,这直接削弱了孤馆侵略性极强的五官,依萧微雨看,孤馆思考的时候才像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其他时候要么老奸巨猾,要么是老气横秋,看不出一点年轻的生机活力,一点都不像胡迷航和萧乐童。
孤馆:“为什么不说话?”
孤馆一抬眼就看到萧微雨在盯着自己的眉眼看,微微挑眉。
“没什么,就是思路不太通,想看看你怎么想的。”
孤馆:“……这能看出来吗?”
孤馆刚好说到了萧微雨擅长的地方,他点点头。
“嗯,我差不多能知道你刚刚在想什么了?”
孤馆被勾起兴趣,表示洗耳恭听。
血还在一滴滴下坠,落地的响声就像是诅咒,久久不散,置身其中的两个疯子却还在岁月静好着。
他们在巨大的血网下,像两个不会被捕到怪物一样悠然。
“你刚刚是在想,这些血是丧尸的对吗?”
萧微雨的语调平稳,对自己猜测的准确与否有极端的自信。
“你和丧尸近距离交手过,因该知道丧尸的血比人类要粘稠许多,并且你是个注重细节的人,所以不会漏了这点。而且人类的血是做不到这么稠的,你一开始的思考方向就是丧尸。 ”
“而恰好,上面的血是丧尸的又能解释了所有疑点,丧尸对食物也就是对人的感知力非常强,滴答声之所以跟着我们完全可以用丧尸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所以跟着我们来解释,至于血,大概是丧尸太饿了,同类相食,带着那些没吃完的尸体一直在再跟着我们。”
“最后,上面有血,用我上面说的来解释的话,恰好又能证明丧尸非常饿,所以他们能坚持跟着我们半小时,还是在一地之隔之下。”
“这种说法能自圆其说,并且符合我们现在所有的已知,你刚刚是在思考这些是吗?”
萧微雨说的明明是很得瑟的话,但孤馆注视着他那张宛如艺术雕塑般完美的脸,丝毫感受不到嚣张,只觉得萧微雨是在陈述事实。
甚至某一瞬间,孤馆有种香火萦绕中,人人供奉的神像朝自己开口的错觉。
孤馆慢慢摇头:“很遗憾,我刚刚不是在想这个。”
萧微雨很疑惑,这套心理算法是孤岭专门为了让萧微雨更好的带回孤馆写的。据他所知,孤岭曾经自学过7年的犯罪心理学,帮助他一个在警局的朋友侦破的案件不下几千。这次为什么失灵呢?
还是孤馆根本就是被猜中了不想承认?
孤馆:“你刚刚说说的我在看到天花板的裂缝时就想到了。”
萧微雨:“……”
“我刚刚是在想裂缝。你说这个裂缝,有没可能,它是在异变之后才出现的。”
“不像是,异变那天天崩地裂,先不说这里出现的口子这么细。它是辐射状的,地不太不可能成辐射状裂开。”
孤馆回:“但在异变污染前一天我就来过这,那天并没有裂缝,所以我在走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这里有裂痕。”
萧微雨:“……你来看过怎么不早说。”
孤馆回:“不好意思,这种语气说话说惯了。”
“……”
“萧队长,那你说,什么样的条件能促使大地产生辐射状裂痕呢。”
萧微雨:“这种问题你因该是很清楚了,况且现在是我。”
“是你什么?”
萧微雨伸脖子凑近孤馆。孤馆脸上笑意半分没减。萧微雨的碎发在风吹下飘到孤馆脸上,孤馆任凭那些杂碎的头发刮着他的脸。萧微雨也并没有觉得靠的这么近有什么不妥,他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
“是你不配合我的工作,而我在质问你。”
“这事但凡有一丁点情商的人都能看出来,而你却还在一直将问题抛给我。”
“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在挑衅我?”
作者有话要说:孤馆:被识破了……
那就被识破吧!
反正我马上就要“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