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一般的丧尸朝母亲扑过来。
母亲后撤一步,目光在前排丧尸的脸上巡回。
最终,她锁定了最前方一个最高的丧尸。
母亲灵活的避开了朝她扑过来的最前面几个丧尸,一把揪住丧尸群里离她比较近,同时最高丧尸的领子,将他抡了起来。
一切变故都在几秒之间,前排的丧尸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被抡倒一片。
后排的丧尸迟疑了一瞬,他们开始重新评估母亲的能力。
母亲毫不费力的把手中已经晕过去的丧尸扔到后方。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孤馆身后响起。
他悄悄转动头,看了眼那只牙都已经掉了几颗神智不清的丧尸。
不自量力。
他的轻轻的摇头。
那些丧尸互相对视胶着了五秒,其中一只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带过来刀的丧尸站到所有丧尸最前面,刀尖指着母亲,爆发出尖叫。
母亲盯着那只手上有刀的丧尸,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下一秒,整个地下河的丧尸都涌向母亲。
那些本来想渔翁得利的丧尸见到母亲战力大大超过他们的预估,也不再隔岸观火。
母亲站在孤馆前面的巷口,回头确认自己的食物是否还健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母亲赤手空拳朝着那只带刀的丧尸冲过去。
孤馆睁开了眼睛,他望着母亲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很乱,这个时机不可多得,这可能是他逃出去的唯一机会。
他慢慢开始朝地下河移动,同时聚精会神的看着母亲那边的战况。
带刀的丧尸藏匿在丧尸群中,没有冲出来。
母亲抬手抵挡住几只丧尸朝他砸来的木棒,那几道劈向母亲的木棒用尽了那些丧尸的所有力气,母亲的手臂上当即就出现了浮肿。可能是因为母亲是练过的,也可能是因为母亲主要异变的是身体素质,她直到现在眼里除了那只带刀的丧尸,没有其余任何东西,以及情绪。
有几只丧尸上来就是要找母亲单挑,但没过到两招,就会被母亲甩到地下河的个个角落。
有些甚至被折断了骨头,趴在地上被其他丧尸踩在脚下,慢慢停止了呼吸。
可终究是对面丧尸的数量太多,就算母亲能以一敌十,还是会无可避免的受伤。
从她和丧尸开始打过去了一分钟,她的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指甲划出的血痕,有几条在眼尾处,离眼球就只有一厘米,她原本较好的衣裙变得破败不堪,上面还有各种难以分辨的液体,甚至她的肩膀,小腿上还有几处咬痕,左肩膀缺了块肉,估计是被哪个丧尸吞了。
可能是异变之后会淡化感知,母亲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脚步,有时看到有些丧尸奔向孤馆所在的方向还能够拦住那些丧尸。
那些丧尸也意识到了,这个女人不死,他们难想碰到孤馆一根毫毛。
那些丧尸意识到这点后,开始不要命似的攻击母亲,直到母亲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慢慢的,母亲似乎败下阵来,但尽管母亲受了不知道多少伤,还是没有丧尸能够杀了母亲。
那只藏在丧尸群中的带刀丧尸此刻才慢慢悠悠的从丧尸群里出来。
他手上的刀很钝,刀刃还有些锈。
母亲没有力气似的跪在了地上,带刀的丧尸吼了两声,所有丧尸全部停下来。
那只丧尸将刀架在了母亲脖子上。
……
孤馆已经在两队人打架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靠地下河最近的那面铁丝网边,只要他翻过去这张网,他就能和这些丧尸说拜拜。
但他越不过去。平常人对他的评价都是不近人情,一是无所谓,而是说的人也很多,他潜移默化的也就接受自己是一个凉薄的人了。
但他现在的做法违反了“自己”的样子。鬼使神差的,这种新的羁绊感觉让他彻底迈不动脚。
他提前做过很多心理建设的,有母亲变成丧尸的,有母亲杀了自己的,有自己没有遇到母亲的。自然还有母亲变成丧尸要如何办的。
但现在,他全部抛之脑后。他不乐意让理性绝对凌驾于感性之上。毕竟人活着总是要死的,他看的很开。
他又想,如果母亲活下来的自己应该怎么办。
死了呢?
……
那只丧尸握紧了刀,挥下。
母亲还是低着头,没有抬起脸。
下一刻。
血顺着母亲的小臂蜿蜒而下。
带刀丧尸的头滚落地面。
砰。
那一瞬间,孤馆的心跳和丧尸头颅落地的声音同频。
母亲双手握住生锈的刀刃,两手汩汩往外冒血。她在刀即将砍下她头颅的一瞬间握住了刀刃,趁丧尸还没反应过来,用了所有力气将丧尸的头斩下。
所有变故都发生在几秒之间。
母亲借着刀插在地上的力量站起来,随即疯了一般的朝丧尸群挥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把生锈的刀,但母亲用起来就看起来格外的锋利。
半分钟,地上就布满了丧尸的尸体,而母亲也像是血里面走出来似的,浑身上下都是血腥气。
那些丧尸见识到了带刀母亲的厉害,纷纷不再靠近。
他们眼神恶毒的盯着母亲。好像只要母亲露出一个破绽,他们就会冲上来把母亲撕成碎片。
母亲缓了口气,转头推到了一层叠到有三米高的纸箱,纸箱埋住了有些丧尸,同时阻止了所有丧尸朝母亲和孤馆靠近。
母亲回过头,和准备翻铁丝网的母亲对视上。
虽然这么比喻不合适,但现在自己的母亲活像一个恶鬼,经过这么一场血战,她浑身上下甚至眼眶里,都是红色的血。
一下秒,母亲将刀飞过来,刀划过风,直取孤馆的首级。
孤馆侧过头,刀在孤馆脖子上划出一条长口子。
不过好在伤很浅,没有伤到大动脉。
孤馆知道,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来了。
他希望她的母亲活下来,但活下来之后的母亲就是孤馆逃出去的第一阻碍。
孤馆一只手抓住铁丝网,起跳。
他安然无恙的落到了铁丝网外围。
他落地的时候激起了些尘土,迷了眼。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母亲在朝着自己的反向狂奔。
他距离地下河只剩下10米。
母亲虽然身上的伤数不胜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移动速度,她三两下就翻过了铁丝网,继续狂奔。
顺手,拿上了当时扔向孤馆的那把刀。
刀刃上的锈被不知道是谁的血染成红色,在黑暗中泛着腥气。
四周的一切都像是被慢放,孤馆能听清自己每次呼吸间的换气声,不知道多少丧尸的尖锐鸣叫被大脑自动过滤,耳边只剩下风被奔跑的孤馆撞碎发出的响动。
距离地下河还有五米。
母亲和孤馆之间的距离还在不停的减小,孤馆常年不运动,奔跑的速度不算客观。
母亲因为异变,现在跑步的速度差不多是孤馆的2倍。
两人之间距离流逝速度快的可怕。尽管孤馆没有刻意去看,但地上的影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暴露无疑。
孤馆安慰自己:没事,还有三米,就算妈的速度是我的三倍她也追不上我。
变故突生。
嗖。
母亲再次扔出了那把刀。那把刚刚为孤馆争取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的到刺进了孤馆的右臂。
孤馆没来得及躲开,不过他的心里素质要比一般人优越许多,就算被捅伤,也没有停下。
反倒是疼痛在孤馆强大的求生欲之下变得微乎其微。
只剩下一米了。
地上的小水洼倒映出孤馆脖子上的异变值。
99%
孤馆望着澄澈的水。
这里的水还是不够清,映不出水底的暗石,也显不出孤馆未来的生死。
身后的母亲发出嘶吼。
她不想放走自己拼命保护的食物。
砰,砰,砰。
孤馆突然心脏处传来钻心的疼。
心脏出现的异常抽走了孤馆身上全部的力量。
他跪倒在地面上。
是那把刀,那把刀上有丧尸的血,他的异变值加重了。
距离地下不到一米,但他好像逃不走了。
地下河的水还是波澜不惊,孤馆和水里自己的倒影对视。要是他们两个之间能互换位置,就好了。
他的母亲此刻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
扑哧。
他嵌在肉里的刀被母亲拔出来,刺向孤馆的心脏。
孤馆凭借最后的一点力量握住了刀尖。
可惜他的力量和母亲相比太过渺小,刀尖还在一点一点的推进他的胸膛。
孤馆的长发早都已经散开,额边的发丝被冷汗浸湿。连嘴唇都在颤抖。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态,这些都是本能。
母亲看向他的目光里有种他不愿意承认的贪婪,和那些丧尸没有两样。
他说:“我尽力了。”
“我尽了全力想要活下去,如果我的结局还是死亡的话,我坦然接受。”
孤馆眼神说不清的空洞,他的瞳色从深黑慢慢过渡到银白,就像是一层水雾慢慢浮现在孤馆眼中,他的异变值达到了100%。
“你说让我不要信命,说我是悲观主义者,搞宿命论,人生要自己设计自己的命运我记得。但你和我都一般,脱离不了自己的命运。”
“人活着总是要死的。我还是认为命由天定。”
他话说得很快,声音也因为巨痛带上了一丝颤抖,但这些话语说出来却染上一种清明的意味。
孤馆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真没想到他会死在现在,更别说死在丧尸异变上了。
他是知道解体的,但他也不可能从面具男手中留得住解体,就像是他不可能从异变母亲的手下逃出来一样。
从他看到母亲异变的那一刻时,或许更早,是在他决定救母亲的时候,他的潜意识其实就接受了这个结果--死在异变的母亲手下。
孤馆渐渐松开了手,任凭刀尖一分分的靠近自己的心脏。
时间在孤馆的脑海里被扭曲,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混沌中,他已经分辨不清外界和自己的想象了,他最后一个想法是:总部真的很不给力,他们唯一的救星都要死了,还没有听到他们的一点风声。
或许是两分钟,或许是两秒钟后,他猛然回神。
我还活着。
此刻痛感才向他袭来,而胸膛里的刀留在他身体里很久了,久到已经有了血液的温度。
刀尖停在他的身体里没有在继续推进。
作者有话要说:孤馆:萧微雨你在哪……?(命悬一线)
萧微雨:(待机中……)
孤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