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德今晚只是自己来,而且还动手了。
万一之后还有更严重的怎么办?
谢斯年觉得自己真的很无力。
在这样的年纪,一些事情,他真的无法自己解决。
深思熟虑后,谢斯年将这件事告诉了谢宏,他们隔天就赶了回来,所以谢斯年也住回了自己家。
施诗跟谢斯年相处的时间一下子就变少了。
在学校都在学习,回家了也看不到…
虽然谢斯年表现得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是施诗能感觉到他很低沉。
她尝试着逗他开心,好像也无济于事。
好不容易熬到周日,施诗也起得早。
走出房间,看到对面门大开,里面没有人,看得她心里也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谢斯年心情有没有好那么一点点。
施诗想了想,给谢斯年发微信:
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谢斯年倒是回得很快,但他说他有事出门了,施诗只得作罢。
今天谢宏说要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饭,所以谢斯年只能先拒绝施诗的邀请。
谢斯年感觉到,谢宏好像有话要跟他说。
他既忐忑,又不安。
临近中午,谢宏开车带他到一家餐厅。
谢斯年对这家餐厅印象格外深刻,因为这是他被领养第一天,他们带他来的地方。
多年过去,这家餐厅生意依旧很好。
他们定的是包厢,服务员进来确认他们的菜单后又退出,包厢陷入安静。
谢宏:“我们已经见过季德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处理。”
“斯年。”苏晓语气柔和,“很抱歉,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没有在你身边。”
谢斯年抿唇垂首:“是我该道歉,给你们带了这么多麻烦。”
如果他有能力独立解决这件事情就好了。
“你这孩子。”谢宏拍了拍谢斯年的肩膀,“从小就是这样替人考虑的性格,但是你并不需要为这件事道歉。”
谢斯年抬眸,动了动唇想说话,苏晓就开口了。
“本来养孩子就是这样,多少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们都能处理。”
“你妈说得没错。”谢宏点点头,“一直以来,你都让我们很骄傲,很幸福,从来不觉得你有给我们带来麻烦。”
谢斯年微愣。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这么说,一下子不知该做何反应。
“你还记得吗?”苏晓眉眼含笑望着他,“你小学时有次我们一起出门,你在路上收了很多传单,我问你为什么不拒绝他们,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的吗?”
谢斯年摇摇头。
他对此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苏晓:“你说,听说他们要发完传单才能下班回家,说天气又很热,你收着传单,他们的任务就少了一单,就能早点回家休息。”
谢宏:“你妈回家和我说这个的时候,我就在想,有你这么善良的孩子真的是我们的福气。”
“还有一次我出门见客户,重要的资料落在家里了,临时返回去拿也来不及,你妈妈也不在,只有你能帮忙。”谢宏开始回忆,“但当时你年纪也不大,居然也能跑那么远来给我送资料,幸亏有你,当时的合作才能成。”
字字句句汇成暖流淌进谢斯年心中。
原来他在他们心里,从不觉得他是累赘,也不觉得麻烦,反而还记得跟他相处的细节,还觉得他很好。
“其实我们也觉得对不起你。”苏晓看着他说,“我们工作都很忙,都没有经常陪在你身边,现在你高三了,我们还在外面潇洒,说起来实在是…没有尽职尽责。”
谢斯年赶紧摇头:“怎么会,你们让我很幸福,让我有了美满的家庭,我觉得很幸运,你们是我的爸妈。”
语音落下,三人相视一笑。
外头骄阳正好,天空湛蓝万里无云,让人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不见。
菜色还是一样,味道也和多年前一样,甚至比记忆中的更好。
吃完饭后走出包厢,看到餐厅的涂鸦墙。
以前上面的笔迹不多,现在已经是密密麻麻。
“走,来去看看我们以前画的还在不在。”谢宏揽着谢斯年走向涂鸦墙。
涂鸦墙上东西太多,要找多年前的笔迹,找得眼睛都有点酸。
“这里。”苏晓把谢宏扯过来,“父子俩都找错地了。”
苏晓指了指墙面。
他们的涂鸦被别人的覆盖了部分,但还是能够看清楚。
是三个火柴人,头顶上是他们名字的缩写,还有一行文字“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三个字甚至还是谢斯年写的,当时的字迹真的…歪七扭八。
下午学校要补课,从餐厅出来后谢宏就把谢斯年送去了学校。
他到得早,但是班级里人不少,有点吵闹。
“我烦死了,周六上午才放假,现在又要来上学,这不等于没放假吗?”
“很累,这高三还没过半,我觉得我已经要不行了。”
“别嚎了,我带了小蛋糕,给苦涩的生活加点甜吧…”
“来来来,我还带了校门口的东北水饺,新开的那家,味道绝了!”
“……”
谢斯年望着前面空着的座位,心情有些复杂。
他点开和施诗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
实在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她。
一直以来,他都努力在她心中留下好印象,希望让她看到自己最好的样子。
可那天,他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碎,所有的不堪和阴暗都明晃晃的暴露在她眼前。
她说不讨厌。
可谢斯年没有自信。
他怕那是施诗在怜悯他,只是在安慰他。
在他放弃发送信息的时候,施诗给他发来了信息。
施诗:你到学校没!
施诗:自己去学校好孤单
施诗:想你
谢斯年唇角有了些弧度。
S:到学校了
施诗回得很快:那你等我一下,我也快到了
施诗发过来一张图片:我做了芋圆牛奶西米露,带给你尝尝
S:好
十几分钟后,施诗出现在教室后门。
阳光落在她身后,她和谢斯年对视。
“快打开试试,应该还有点冰的。”施诗把甜品放谢斯年桌上。
施诗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转过身来,托着脑袋盯着谢斯年:“这芋圆我自己手工做的哦,你吃吃看会不会甜。”
清透的阳光从侧面落进来,照得施诗的眼睛如水晶般干净明亮,连那小梨涡都漂亮灿烂。
谢斯年心跳怦然。
他眨眼垂眸,打开盒子,舀了一勺,香甜在齿间萦绕。
谢斯年再抬眼,眼前面带笑容的施诗逐渐和她小时候的样子重叠。
谢斯年还记得他刚来宜江的时候,没有任何朋友,由于内向,也不敢交朋友。
那时候在小区里,大家都有小伙伴,他就自己坐在边上,看着他们玩。
那时候是施诗,主动来找他玩,带他融入小朋友群体中,带他认识新的朋友,让他不再那么孤单。
好像对施诗来说,社交特别容易,她跟谁都有话说,跟谁都能成为朋友。
呆在她身边,谢斯年不用担心自己没话说,不用担心氛围过于安静。
只要在她身边,就会觉得很放松,很安心。
施诗身上的光芒,是他从没有的。
他很羡慕,也会不自觉地向她靠近。
就像月亮一般,只要她在,就能让他心中潮汐涌动。
所以他何不大胆往前。
为什么要自卑到不相信施诗不会讨厌他?
如果有疑虑,就该沟通。
如果他一直躲避,一直别扭,也许月亮真的会离开他。
吃完芋圆,刚好上课铃响起,大家又恢复上课状态。
等到施诗和谢斯年走出校门,已经是晚修结束后。
月亮高挂于深蓝的夜空,散发着清亮的光芒。
两人并排走着,月光下,影子交织在一起。
谢斯年低声道:“我没有跟你说过自己的身世,你那天忽然听到应该很惊讶吧?”
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些,施诗提起十二分精神:“还好,说不说是你的权利,这是你的隐私,那变态跑来发疯是他的问题。”
“他确实是我的生父,虽然记忆不是很清晰了,但也还是记得他喜欢打人,对我也很不好。”
谢斯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施诗,又继续说:“后来他和我生母离婚,就把我带到很远的地方丢下。”
谢斯年:“再后来,我就被送到了福利院,没有久我就被领养了,这就是全部。”
施诗听完,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怎么会有种人渣,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经历了这些,他还能成长成现在这样,真的不容易。
“我觉得应该向你坦白这些,早就该说的。”谢斯年顿了顿,“你知道后,再考虑,要不要选择我这样的人。”
施诗果断回答:“当然还是坚定选择你呀。”
“真的吗?”谢斯年犹豫道。
“对呀。”施诗语气肯定,真诚地看着他,“你永远是我坚定的选择。”
谢斯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嗯嗯。”施诗点头如捣蒜,“别因为这些,而觉得自己不堪。”
施诗:“在我心里,你特别好,特别优秀,我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