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跟陈波是约了时间的，等学校的学生都离开学校之后，才在学校附近见。韩毅叫了人，下定决心要好好收拾陈波一顿，让他真正的被教训一次。陈波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叫上了自己的大哥，大哥也说会叫上他的朋友，当然，形影不离的几个好兄弟也叫上了。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学校人去楼空，只剩下极少数的一点点人维护者学校的财产安全。在学校的墙外边，有着这样一条无人的道路，陈波和韩毅两拨人此时就在这里碰面。

韩毅这边人数不多，有八个人，其中只有他一个是高二的，剩下的都是高三的学生，他们这周也放假很难得。陈波那边人稍微多一些，有十一个，不过其中有四个高二的，也就是陈波跟他的三个兄弟，杨松那家伙没来。

韩毅看着他们，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赢定了。

陈波那边杨松没来这件事显然也在陈波的预料之外，不过杨松那猴子在他眼里本来就不算是什么战力，就连林文都打不过的家伙来不来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两边对视着，无论哪方都没有轻举妄动的往前冲推广，他们都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开打的导火索。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陈波，他大吼一声冲上前去，拉开了这场争斗的序幕。

这条路如果用来行走或者开车那是绰绰有余，但要用来给他们近二十个人打架的话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还好中学生打架没有那么多章法，管他那么多，总之就是干。

韩毅的目标明确，冲着陈波就去了，陈波也毫不畏惧，他今天的目标也是韩毅。

前期还有规矩，基本是各打各的，陈波那边人会多几个，韩毅这边就切换着帮着忙打。打到后面几乎就是乱成一锅粥，基本上谁也不知道自己在打谁，只有韩毅和陈波依旧稳定的用拳头往对方脸上招呼。

这次的斗殴到最后也没定下个胜负，因为中途出了点意外，他们打架斗殴的事情被学校的放假巡逻老师抓到了。

最先发现老师的是陈波那边的人，眼睛很尖，老师还很远都能看见，不过那人陈波不认识，是他大哥叫来的人。然后那人就告诉了大哥，大哥倒是杀伐果断，一声令下，就带着自己叫来的兄弟们跑了，往反方向更深处跑。他们不但跑了，还没打算带上陈波他们四个，反正只是一个平时给钱花的人而已。

最后只留下韩毅这边的八个人跟陈波那边四个人面面相觑，就连手上打人的动作也都停了。然后大家都意识到了老师来的后果，韩毅身边的朋友拉着他就跑。

“操，你快别打了，被老师抓了就惨了！”

他们跑掉了吗？当然没有，因为反应没有陈波大哥那么快，他们落后好一会，就是这么一会让他们没办法跑出老师的追捕。

他们十二个人站在学校教务处，让原本不小的教务处都显得拥挤。

“说吧，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教导主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神色严肃，他格外看向一旁的陈波，“怎么又是你？”

陈波和韩毅对视了一下，把事情娓娓道来，不过他们谁都没有说到林文上去，毕竟在今天约架这件事确实跟他没什么关系，是韩毅自己的决定。

那天他们全部都接受了批评教育，最后教导主任让他们留了联系方式，放他们各自回家了，学校这边的处分要开会决定，然后会直接通知他们和他们的家长。

那天的处置后来大家都知道了，陈波本就在记大过留校察看期间，再次违纪肯定是开除处理；韩毅主动约战打群架，同样开除处理；因为搜查的时候在罗明身上发现了刀具，且认错态度极差，也连带着被开除了；至于其他人，都是按情况记过和留校察看，只有陈波的大哥和他的那群朋友没被抓住暂时没法处理，陈波本人也不愿意透露那些人的消息，只能作罢。

“现在想想，那时候还是傻了，什么大哥，就只是个要钱的，根本没把握当自己人。”陈波感叹了一句。

巡逻老师，林文知道，是在学校放假后专门去附近的黑网吧或者其他场所抓人的老师，是确保学生放假后老实回家的一种手段。这么看来，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陈波的故事加上林文自己的回忆，曾经的一切都清晰明了了起来。原来在过去，韩毅身上还有着这样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就是你今天要告诉我的全部故事了？”林文问他。

“差不多吧。”陈波耸耸肩，好像无所谓的样子。

林文皱着眉头，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而且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陈波是哪来的底气觉得韩毅会答应帮他，前面那些话对他而言有一定价值，但对于他想知道的问题来说基本属于无用的废话。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说？”林文看着陈波，还算真诚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陈波双手又在桌面上开始无序的敲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脸笑容地看着他，那眼神显得诡谲，让林文都有些看着都升起几丝慌张。

“……”

“故事讲完了。”陈波盯着林文，“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今天心情好，一次性为你解答。”

林文思索了好一会，才问了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会找我们借钱。”

“那当然是因为我走投无路咯。”陈波双手一摊，“我爸前些年做生意，欠了一屁股债，现在人跑了，这些债务就落到我头上了，我只能先借朋友的钱填着，不然越欠越多。”

“怎么？你听了之后会善心大发，决定借钱给我吗？”陈波有些好奇，站了起来，身体前倾，他的脸越过了大半张桌子，试图从林文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不会。”林文摇摇头，“但我会祝你早日还清债务。”

“谢谢你的祝福，虽然我觉得还是借钱给我比较实际。”陈波没有坐回去，而是往店外走去，走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往回退了几步，对林文说，“虽然当年我跟韩毅那家伙没分出胜负，但我知道，如果真打下去，那天我会输。当时的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个是站在我这边的，现在回头想想我还是会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可笑。回去别忘了跟韩毅说一声，我当初一直输给他，今天总算赢他一次了。”

林文没回答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情绪无论如何也表述不出来。最后只好收拾收拾，离开这里。

说不定，也不会再来了。

林文回到家里，站在过道上，他本该打开自己家的房门，但此刻他却站在张道成家的门口，敲响了张道成家的门。

张道成大约正在客厅干什么，很快就过来开了门，他不知道这个时间会是谁在敲他家里的门，所以一边开门还一边在问是谁啊。

“林哥？”张道成有些惊喜的样子，“快进来快进来，你不是说今天有事情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怎么？不准我来吗？”林文勉强露出了个笑容，“我来找你肯定是没事了啊。”

“没有没有，当然欢迎林哥来玩！”张道成让林文坐下，自己跑去拿了酸奶递给林文，“我就是好奇一下而已。”

“你昨天不是好奇我跟你毅哥发生了什么吗？”林文接过酸奶，“今天我大发善心，给你讲讲我和你毅哥的故事。”

那个下午，林文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什么都没做，就在那里给张道成讲故事，当然了，他省去了一些没必要的细节，和不能说的秘密，只讲了他们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成为朋友的，以及最近闹矛盾的事。林文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特别会讲故事的人，但毕竟是他亲身经历的故事，所以他讲得入迷，讲得绘声绘色。张道成也听得认真，时不时随着故事的发展变化一下表情，或惊讶，或悲伤，或生气，或开心。

时不时张道成还会蹦出几个自己特别感兴趣的问题，林文也会一点点给他解释清楚。林文还会讲一些过去的趣事，包括他的学校，他的家庭，他和韩毅的相处，或者是别的什么。

等到林文给这个故事收尾的时候，窗外已经开始出现暮色，今天即将结束。

“好了，就说这些。”林文用这句话来给这段故事收尾，手上的酸奶不知道已经喝完了多久，但讲故事入迷的他就这样一直抱着空盒子。

“哇！原来是这样！”张道成在旁边一脸愤慨，舞着拳头，“难怪了，毅哥这事做得真不地道！我跟林哥你站在一边！”

“他道歉了，我也原谅他了，没事啦。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林文看着张道成支持自己的样子，心情好了很多，右手搂着他的肩膀，“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吗？”

“啊？为什么？”张道成的脑袋被林文夹在臂弯里，都没办法看向林文。

“因为我希望你能跟你父亲聊一聊。”林文说着，“他会理解你的，就像我妈那样。你父母只是忙，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并不是不爱你。如果你觉得心有疑惑，或许跟他们面对面交谈一下会比较好。”

“哦……”张道成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怪到自己的头上来。

“我想，他们会想知道你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的。”林文的臂弯用了用力，激起张道成的注意力，“你爸不是还给你买了一双一千多的鞋吗？我都没穿过那么贵的……话说你鞋呢？”

林文在房内扫了一眼，没看见，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难道又被“借走”了？

“被我收起来了。”张道成挣扎着，想要从林文的臂弯里逃出来，“我穿了几天，过了过瘾，然后担心又出什么事，就给收起来了。”

“啧啧啧，那么好的鞋子你居然收起来不穿啊，多浪费。”林文听了他的解释，放下心来，还不忘吐槽他。

“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啊。”

“好，我知道了。”张道成瘪了瘪嘴，有些不服气。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过几天我来问你，你没跟你爸说你就完蛋了，以后有不会的题自己做。”林文松开了张道成，让他得以顺畅的呼吸新鲜空气。

林文告别张道成回到自己家，准备先洗澡，然后做晚饭。明天要上班，今天晚上本来应该早点睡觉，但他答应了韩毅今天要给他个回答，而且正好自己也有电话想要跟他说，索性就等一等了。林文看着表，卡着时间准备饭菜，这样才能确保韩毅到家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韩毅回到家，深吸一口气，今天一天，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他相信，无论什么都无法打败他，他已经想到了最差的结果。

但事实总是与他所想的相反，他打开门看见的开着灯的客厅，还飘着热气的菜，以及坐在餐桌边一只手撑着头正闭目养神的林文。他试着观察了一下，看不出林文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去洗澡，快点，然后出来吃饭。”林文听见响动睁开眼，看着一身灰的韩毅。

“好……”

韩毅莫名有种感觉，自己好像那个待宰的羔羊，现在还得主动去洗干净自己等着被杀，但他只能去，没有选择。等他洗完澡出来，餐桌上就已经放好了盛着饭的碗和筷子。

“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吃饭。”林文看韩毅站在拐角一直看着，朝他招手。

看见韩毅坐下，林文才开口：“不是说今天给你个回答吗？我原谅你了。”

“嗯。”韩毅犹豫了一下，思绪万千，“然后呢？”

“什么然后？”林文吃着饭，抬头看他一眼，“没了，哪有什么然后？”

“啊？”韩毅猛地抬头，看着林文，有些咽了咽口水，有些激动，“难道你接受了吗？”

“接受什么？”林文一脸笑意地看着韩毅，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没……没什么……”韩毅怂了，整个人缩了回去，他不能说，不能说。

“那就吃饭吧。”林文看起来对他的话也不是很感兴趣。

“今天陈波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跟我说你啊。”林文想了想，“他跟我说了很多只有你们当时才知道的事情。我也才知道你居然主动找过他的麻烦啊。”

“嗯……”韩毅点点头，“我那时候特别不爽他，就想教育他一下。”

“厉害。”林文朝韩毅竖起大拇指，“陈波认识高三的学生也就算了，你才转校过来几个月也能认识七八个高三的，也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