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临大脑“轰”地一下。
他从小到大没被人表白过。
也分不清楚这究竟算不算是表白。
顾清朗说喜欢谈恋爱,也喜欢他。
可他们才认识几天?
顾清朗这么轻易就能说出喜欢二字吗?
顾清朗到底喜欢他什么?
许知临脑子乱糟糟地。
但他又发现,其实这几天相处下来,他也有点喜欢顾清朗。
只不过他的喜欢就可以细数出很多条来。
比如顾清朗很温柔、顾清朗很帅、顾清朗对他很好……
仅凭这些点,或许会让他对那个男人产生一丝旖旎的贪念。
可却根本不足以支撑自己去张嘴表白。
所以顾清朗、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和他说这样的话?
许知临从未谈过恋爱。
他的心态或许没有顾清朗那样,可以随意尝试的洒脱。
所以从那句:“我也很喜欢你”
再到:“要不,我们试试?”之后。
他只能小心谨慎地揣测那份意图不明的感情。
身前穿着的丝质衬衫已经被人用力拽得皱皱巴巴。
许知临在这场对抗之中,完全被动。
而顾清朗也早已过了纯情的年纪。
他谈过好几次恋爱,但结果都不太好。
这时趁着酒劲儿告白后。
他的右手指腹轻轻揉捏着许知临纤巧的下巴。
对方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但被捏起来的唇色嫣红水润,勾人得很。
顾清朗完全本能的低头下去将许知临狠狠吻住。
但唇齿缠绕不足一秒,又很快松口。
顾清朗完全凭借意志力,将自己比灌了铅还重的脑袋微抬起来。
他也有些惊讶的看着许知临问:“第一次?”
许知临没有接吻经验的这一点,短暂的让顾清朗醒了几分酒意。
但他又很快醉了下去。
只不过这时不再那么粗鲁,两人相拥在家门口外。
肢体纠缠。
好在顾清朗当时买房注重个人隐私,选得一梯一户。
倒也不怕被其他人看见。
他温柔起来,强撑着自己的双腿站直,背脊轻微拱起。
在用自己的身躯将许知临完全拢起来的情形下,又用双手捧起他的脸颊。
顾清朗视线迷离、再吻下去。
这一次没有之前那样着急。
他唇齿间裹藏着更浓烈的酒意,迅速且强势地在许知临口中扩散。。
许知临被人吻得两颊通红。
他大脑越缺氧,思绪就越发混乱。
迷茫间,似有察觉到,顾清朗按住他的手,缓缓向下滑落。
在用力缠住他腰身之后,又顺着衣摆下方,往里缠绕而上。
顾清朗的掌心像是聚着一团火。
滚烫肌肤相贴的那一瞬,许知临却意外打了个冷战。
他迷茫眸色忽然睁开。
之前为了保护顾清朗不摔,而紧紧抱住他身躯的手,也一并松弛开来。
而顾清朗失了支撑,身子不受控制往下滑落而去。
许知临刚喘息两口,又伸手去捞。
结果没捞住,两人齐齐跪摔在地。
许知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搂住顾清朗,却视线躲避,连正眼看他都不敢。
只有顾清朗还大大方方的。
他一只手搭过许知临的肩头,整个身体的重量完全砸在许知临的身上。
又摇摇晃晃抬起头,视线从对方的眉眼,到微有红肿的唇边。
顾清朗伸手,替许知临擦掉唇角水渍。
他靠过去,再问:“我们试试?”
这人醉得太厉害了。
他分明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还在这问要不要试试?
那万一许知临不答应呢?
万一许知临不想试呢?
那他刚刚做了什么?
算是欺负他吗?
许知临刚不乐意,可情绪没来得及蔓延。
顾清朗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弯腰将许知临一把抱起。
他步子不太稳,所以起身时晃了几步。
吓得许知临惊呼一声后,还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顾清朗的脖颈。
他脑袋往里缩了一下。
又听见顾清朗闷闷地笑起来。
那男人手臂很有力,虽跌跌撞撞地。
但抱住许知临时,还是让对方感受到无比安心。
顾清朗庆幸自己换了指纹门锁。
以致于喝醉后,两手抱着人也很好开门。
只是他脚底飘忽,像踩在云上。
进门后脚尖勾住地毯,踉跄一步,又摔下去。
许知临险被他吓死。
“顾清朗。”他刚尖叫。
但那男人好歹有几分担当,临摔在地上前,又及时转身。
拿自己做了垫背,倒把许知临牢牢护在怀中。
许知临吓呆了。
趴在顾清朗身上愣了一阵儿。
后听闻那男人喘息|粗重,才反应过来。
他忙攀爬坐起,扑在顾清朗身上试图去抱他脑袋。
许知临着急问道:“没摔着头吧。”
刚刚落地时,是清楚明白地一声重重闷响。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重量砸下去,可不是小事。
房门外走廊路灯顺着门缝打进房间里一束亮光。
随着两人摔进屋里后,那自动门锁又缓缓闭合。
连带着屋内唯一的光线,也都消失了。
房间里黑漆漆、静悄悄。
唯独两人喘息|粗重,心跳如雷。
顾清朗不屈不挠,又翻身抱起许知临来。
许知临体重偏轻,还被人颠起两下。
怕他又摔,连说几遍:“小心些,小心些。”
他嗓音低但清亮,很甜。
听得顾清朗心痒痒地。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应该顺理成章。
但顾清朗却因为要回哪个人的房间而迟疑半秒。
他在自己的房门口略有停顿。
后脚步一转,索性用肩膀撞开许知临的卧房。
进门后,他脚底又打了个踉跄。
这一晚上,许知临来来回回被他吓出满身的汗。
所幸是这一次两人没摔在地上,而是往床上摔了过去。
顾清朗大狗一样按着许知临的肩膀。
两人双双向前倒去。
许知临被人砸地闷哼一声,又推他不开。
隐约间察觉到顾清朗的身体变化,又惊慌失措起来。
顾清朗像那种巨型猛兽一样,脑袋埋在他颈间,深深嗅了几遍后。
又张嘴来咬。
这样强势的攻占性和侵略性,把许知临吓得不轻。
在意识到对方动真格之后,他只好一边躲避,一边用力去推顾清朗胸口。
许知临结结巴巴地拒绝:“不要,顾清朗。”
他还有些害怕地说:“我不想要。”
他说他不要。
也不想要。
顾清朗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停止。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
顾清朗费劲地将自己按在许知临脸侧的手肘撑起。
在如此充满热情的时刻,他眼里,却露出一丝清澈的迷茫。
他们这几天。
明明……
明明都很喜欢和对方在一起……
落地窗外的窗帘没拉上。
甚至于早上许知临离家前,为了换气,还特意推开了一扇小窗。
他们在黑夜里纠缠的时间太长。
以致于视线也早已熟悉黑暗。
室外打进来的路灯光并不刺眼。
只隐隐达到了足以视物的程度。
但许知临视线躲避,不敢去看。
屋子里静默一阵。
忽然,顾清朗身子一沉,完全扑在许知临身上后,便再没了动静。
他彻底醉倒过去。
脑袋落在许知临的颈窝里。
嘴里还喃喃地:“我以为,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抱,抱歉啊。”
许知临沉默无言。
他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他确实也有点喜欢。
但……
但他和顾清朗喜欢的定义和方式,好像都不一样。
等到自己逐渐缓过劲儿来时。
许知临才挣扎把顾清朗推至床铺一侧。
那男人睡得很沉。
许知临呆愣半晌,等回过神来后,才拉过被褥来认真给顾清朗盖上。
他自然不能留在房间里和他一起睡。
顾清朗是醉了。
但许知临没醉。
-
那夜在沙发上蜷了一整晚。
第二天天一亮,许知临就收拾书包跑去市局上班。
秦创正值夜班结束。
打着哈欠从办公室往洗手间走时,看见许知临,还吓一跳。
“小许,你怎么来了?”
“魏队不是准了你八天假吗?这才几天啊?”
许知临站在门口支支吾吾:“那什么,那个,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
他倒没说谎。
本来按照治疗进度,他今天也是要去办理出院手续的。
秦创听完,理解点头。
但又凑过来:“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好点没。”
那天的事故,属实让人心有余悸。
秦创根本不敢想,如果他再晚到一步,许知临被人直接勒死。
那又将会是怎么的光景。
“欸,这俩红印是哪来的。”
“我记得你脖子上原先就……”
秦创瞧见些奇怪,他明明记得许知临脖颈间除却一条1cm左右的细长红痕外。
就再没有其他痕迹了。
但这时……
许知临难得反应快。
他脸色爆红,猛地捂住颈间道:“过,过敏了。”
秦创单纯,不会多想:“哦,那你记得涂点药,别老拿那个手去挠。”
许知临视线回避,乖乖点头。
秦创说:“行了你先进去吧,我上个洗手间回来再和你说说案子的事儿。”
那天许知临遇袭的地点是个重大发现。
如果不是涉及致命线索,也不会有人冒着袭警的危险,再背一条人命也要把他杀人灭口。
当天消息传出,刑侦支队便立即赶往案发地拉起警戒线。
以遇袭点为界将入山口小路团团围起。
但后续许知临清醒后,秦创去做口供。
又意外得知袭击许知临的人,并不是许知临之前尤其怀疑的那名赵老爷子。
要说来也是,即便背后遇袭,且被人一把勒住命脉。
可许知临好歹二十出头正热血的年纪。
一名年迈、身材矮小又跛脚的老爷子。
怎么可能那样压倒性的制服于他?
“所以你说至少是一名4-50左右的中年男子?”
秦创当时听闻,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可我们前期划出来的可疑人员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啊。”
许知临面色苍白坐在病床上:“对,我确认。”
他说:“袭击我的嫌犯,身形很壮,从背后能把我牢牢环住。”
“而且他肌肉很紧实,应该是常年奔波劳作的人。”
“当时我挣扎,手往后挥的时候,还摸到他戴了手套,穿了长袖。”
对方有准备、胆子极大、心狠手辣,又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那种生死一线的感觉回忆起来是非常恐怖的。
脖颈处被人套上麻绳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哪怕只是那么一想,许知临的背脊都控制不住地冒出层层冷汗。
秦创只好安慰他:“别怕。”
而后口供对比完毕,两人一致得出结论。
“这一点或许也能说明,我们之前的调查方向。”
“全都是错的。”
乌鸦山埋了三条人命。
其中两人被分尸,一人生死未卜。
新闻捂不住,总要露出去些风声。
有凶杀案的地方,游客自然也不敢来。
警方办案压力其实很大。
这些秦创都没敢给许知临说。
微博热搜、论坛,天天挂着他们的办案进度。
热心网友恨不得当场入职公安局协助侦办。
可现代法律讲究证据,注重流程。
以受害人为圆心的社会关系网像庞大的大树枝干一样,蔓延开来。
再加上嫌疑人阴险狡猾,从案发到确认受害人身份就耗费不少时间,案情推进的速度实在难以加快。
而且秦创又说,当天拉起警戒线后。
除因伤未到的许知临外,其余所有人又再次参与了搜山行动。
“实在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秦创说:“那天魏队也去了,凶器凶器没找到,受害人的衣物衣物也没找到。”
“就是在你遇袭的那个地方,确实是发现了有尸体拖拽的痕迹,但是呢,凶手行凶后有刻意的毁坏过现场,所以划痕并不明显,也不连贯,经过初步讨论,在赵老爷子油箱刮坏的附近,受害人没走多远就遇袭。”
许知临头更痛了:“不应该啊。”
“赵老爷子那车停在那里,到修车厂来修理的时候,都已经10:19分了。”
“那三个女孩儿不可能一直站那不动吧,如果她们往前走,那凶手又怎么可能在近处有人的情况下,对三个女孩子实施犯罪行为?”
秦创人也麻了。
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凶器。
原本之前也想过,这事儿可能跟赵老爷子根本没有关系。
可能是女孩儿们上山途中遇袭,然后正好被凶手暂时拖到车辆损坏处附近存放。
可那凶手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是为了嫁祸给赵老爷子?
可如果是为了嫁祸,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在许知临发现端倪时,要杀人灭口。
这不是故意在暴露自己吗?
而且秦创之后也走过那条,受害人当日原本应该要通行的那条小路上山。
他一名年轻壮汉,从山间小路步行到下一个提供水和食物的临时休息点时,竟也需要30分钟左右的脚程。
就更别说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了。
那天许知临和组里其他同事重新梳理案件。
他们再次以受害人为圆心,重新把社会关系,出行时间,消失地点,被发现后的状况,通通整理一遍。
到夜里22点时,许知临还在加班。
忽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许知临随意瞥了一眼,后又怔住。
今天工作太忙了,他差不多都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和顾清朗昨夜发生的暧昧与难堪。
这时再看到对方发来的短信,心里也不由一惊。
房东:【下楼。】
顾清朗配了一张图。
他现在,此时此刻,就在云京市公安局大门口的路边停车点。
等许知临下来。
许知临眉头紧锁:“……”
他迟疑过,也考虑过两人后续还要继续做合租室友。
更何况喝醉了的人,他说得话怎么能当真呢?
自己这样躲着他才是奇怪得很。
于是做好心理准备后,许知临又迅速下了楼去。
他刚一拉开车门,就看到顾清朗给他准备的、放在副驾座椅上的鲜虾馄饨。
许知临:“这……”
顾清朗示意他上车:“刚从出版社回来,听秦创说你忙得饭都没吃。”
“刚买的,赶紧垫巴两口。”
他倒是自然,好像已经全然忘记昨夜发生的事。
许知临看顾清朗没太在意,自己干脆也就装作没事发生。
只是刚打开盖子,馄饨没吃两口。
又听顾清朗问:“我今天早上怎么从你床上醒过来的?”
许知临差点被烫死。
馄饨掉进碗里,溅出汤汁来。
他又手忙脚乱的拿纸去擦。
“那个,那个……”
“昨天晚上你喝得太醉了,我实在扛不动,就暂时让你在我房间里休息了一下。”
他信誓旦旦地说。
“是吗?”顾清朗恍然大悟的模样。
许知临连连点头:“对、对。”
而后声音渐小地解释道:“你别担心,我昨晚睡的沙发,没、没占你便宜。”
顾清朗笑一声,就差没给他竖个大拇指:“嗯,正人君子。”
许知临抿着唇,这馄饨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他原本想说自己打包带回办公室去,让顾清朗先回。
可顾清朗又追问:“但我的房间不是更近吗?你为什么把我扛到你房间去?”
他一副“你是不是对我早有图谋”的模样。
许知临坐立难安,着急解释:“因为,因为未经允许,我不方便进你的房间。”
“你真的一百万个放心,我们之间都没发生,什么都没……”
顾清朗神色严肃道:“真没?”
许知临怯怯答道:“真、真没。”
他说:“你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有些事情想不起来的。”
“或者你自己可能会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梦,但那些都不是真的,我们昨天清清白白,什么都没说没做,沙发上还放着我昨晚睡觉的毯子呢,你不信可以自己回去看看。”
许知临说完,甚至还心虚的捂住了自己脖颈间的红印。
顾清朗半信半疑将人盯了一阵,嗓音沉沉地忽笑起来。
等把人逗得够了,他才倾身而去,靠在许知临耳边轻声道。
“我喝酒。”
“只醉,不断片儿。”
作者有话要说:顾大作家: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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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爱你们,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