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医馆
从古雁北处回来,沈沐芳躺在床榻上却毫无睡意,干脆起身披了件长衣,来到院子里。
坐在院中的石椅上,她又想起刚才见到见到叶嘉楠时,对方冷淡而疏离的眼神,如同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五年里,一个人可以发生很多变化,但至少应该还留有一些令人熟悉的地方。但在如今的叶嘉楠身上,不仅一点也找不到旧时的影子,就连对待自己的方式也和从前有着天壤之别。虽然她依然在笑着,但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凉薄戏谑之意。
如果说以前的叶嘉楠是一团不灭的野火,那今天所见之一人便是一块冒着凉气的千年寒冰。凡是走进她的人,都会不由得感到一阵冷意。
可刚才在荷花池......看她的样子......是在关心我?又或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
叶嘉楠恨自己,这可以理解。是,当初接近叶嘉楠,的确是因为对方是抚海城总督的女儿。在乱世之中,谁不想自保?后来,也的确是利用了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但,她绝没有想到为了救爹,会牵连叶家全家。她相信爹也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可要如何才能让叶嘉楠明白,自己不是敌人,更没有想过要害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当年叶嘉楠刚到佛城的时候,沈沐芳便把医馆和自己多年的积蓄全部寄给了师哥,让他在暗中帮助叶嘉楠。后来,每当叶嘉楠在佛城遇到困难,沈沐芳也一直都在暗中接济。
如果失去这间医馆,不仅自己在这乱世中无所依傍,将来嘉楠遇险,又将如何出手相救?
“嫁我,如何?”
沈沐芳又想起刚才古雁北突然靠近自己,贴着耳边说出的这句话。
既然视我为仇人,却为何要有这样的提议?
夜色愈发深了,空气也冷了下来。沈沐芳重新回到屋内,她来到床边坐下,轻轻拿起古雁北的长衫:
叶嘉楠,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古宅
老张走后,古雁北并没有马上休息。他来到书案前,打开其中的一本手,里面夹着一个信封。烛灯下,只见信封右下角处的画了一张小猴脸。古雁北不禁歪嘴一笑:
小猴子啊,什么时候才能把字练好?
五年前的那个清晨,叶嘉楠从长春医馆跑出来,便偷偷爬上了前往佛城的飞龙号。还没等飞龙号驶出港口,叶嘉楠就被一众船员发现。眼看就要被扔到海里喂鱼,一个瘦小的男孩儿突然出现,还拉来了当时飞龙号的船长。随后,小男孩再三保证自己会教会叶嘉楠在船上的工作,不会浪费船上的口粮,终于把叶嘉楠保了下来。这个小男孩就是云止水,外号小猴子,和叶嘉楠同岁。后来两个人跟着飞龙号到了佛城,又一起在佛城打拼,五年来一直都是彼此最有力的后盾。
展开信纸,只有寥寥数字,却让古雁北的心狂跳不止:沈玉池在佛城。
沈玉池还活着?!......看来我这边也要尽快进到长春医馆去找线索。
下一刻,信纸在古雁北手中燃烧起来,在化为灰烬之前的一瞬间,照亮了他的脸孔,随即又慢慢暗淡下去。
乘船,骑马,见沈沐芳,跳池塘,得知沈玉池还活着,这短短的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夜色已深,古雁北忍不住打了个哈气,他简单地清洗了一下,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在进入黑甜乡之前,一张美丽却又有些憔悴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竟然摸我的额头......惺惺作态......
下一刻,古雁北便沉沉地睡去了。
长春医馆。
这一夜,沈沐芳睡得很不踏实。天刚蒙蒙亮,便如何也睡不着了,她索性早早起了床,为一会儿医馆开门做准备。
整整一天,沈沐芳一直都惴惴不安,想着古雁北会不会来医馆找自己,而自己又要如何应对。然而直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古雁北也没有出现。
“陈大哥,我到后院休息一下,如果有人来,让怀玉叫我。” 沈沐芳说罢,便朝着后院走去。
“沈大夫,瞧你今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这几日太过劳累?” 陈怀信一脸关心。
“陈大哥费心,大概是昨夜天凉,所以睡得不太好。”
“那让怀玉煮些桂枝汤来?”
“不用了,我回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要是一会儿没有病家,你们今日也早些回吧。 ”
“不碍事,还是等到平日里关门的时间,我怕万一有街坊来抓药。”
“也好,” 沈沐芳交代完,便进了后院。
陈怀信望着沈沐芳的背影,眼中浮起难以言说的情绪。
黄昏时分。
“怀玉,这会儿没什么人,我去给沈大夫煮些桂枝汤。要是有病家来,你就到后面去叫我。” 陈怀心一边说一边从药柜的抽屉里分别取出几样药材。
“哥,沐芳姐怎么了?”陈怀玉一脸关心地问道。
“我看她气色不好,应该有些着凉。”
“桂枝汤,我也会煮,要不然你在这里,我去煮吧?”
“不用...你在这里看着就好。” 陈怀信脸上有些尴尬,“把这些药材都收好。”
“知道了,哥。” 陈怀玉眨了眨眼,哥哥对沈沐芳的心意她这个做妹妹的哪有看不出来的。
都这个时候了,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哥也真是......
陈怀玉一个人趴在柜台前,望着窗外的天色,自言自语道。
可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翩翩公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请问,沈大夫在吗?”
“沈大夫今天已经停止看诊了。请您明儿个一早再来!” 陈怀玉正把刚才哥哥拿出来的药材收回药柜,说话之间并没有转身。
“在下不是来瞧病的,” 古雁北顿了顿,改了口, “是来找......沈姑娘的。”
“沈姑娘?” 陈怀玉闻言有些好奇地转过身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位眉如墨画,眸烁如星的俏郎君。
“......请问沈姑娘在吗?”古雁北见对方没有反应,又开口问了一遍。
“沈姑娘......在......在后院,我去给您叫!” 陈怀玉刚才光顾着看古雁北,一时之间忘了回话。再开口时,一张小脸已经涨得通红。
“哎呦!哥!” 陈怀玉跑得太急,和迎面走来的陈怀信撞了个满怀。
“怀玉!”陈怀信捂着胸口,”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毛躁!”
“有人找沈大夫!”陈怀玉边说边跑进了后院。
“这个时间?” 陈怀信挑眉。刚刚,他把煮好的桂枝汤给沈沐芳送过去,看着对方几口喝完,心中仿佛吃了蜜一般,甜得不得了。
“对,你先去招呼他一下,我去叫沐芳姐。”
“哎,沈大夫还在休息......” 话还没说完,陈怀玉已经走远了。
听着门帘一动,古雁北即刻转过身来,却见来人并非沈沐芳,而是一位看上去老实稳重的青年男子。
“在下古雁北,请问沈姑娘在吗?”古雁北连忙朝着陈怀信拱了拱手。
沈姑娘?
“这位公子,沈大夫她今天身体微恙,已经回房休息了。如果您是来瞧病的,明天请早,过时不候。”不知为何,陈怀信的口气听起来有些不善。
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怀信,古雁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沐芳姑娘......昨夜从我府上走后,忘了拿这些衣物。我这是专程给她送过来的。这位小哥,请问您是?” 古雁北这次竟然得寸进尺地直接叫起了沈沐芳的芳名,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显得两人关系十分暧昧。
沐芳姑娘?这位小哥?
“在下陈怀信,是长春医馆的帐房,兼护院!”陈怀信听到对方竟然如此亲密地称呼沈沐芳,又称呼自己为小哥,脸色已然十分难看。所以在说到护院二字的时候,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既然沐芳姑娘今日身体抱恙,在下改日再登门拜访!” 古雁北看到对方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一拱手,便要告辞。
"古公子,且慢, ” 陈怀信眼中盯着古雁北手上拿着的衣物, “既然您手里的衣物是沈大夫的,在下可以替您转交。”
“这…... 感谢陈大哥的好意,还是不劳烦了。” 古雁北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包袱放到了身后。
“不碍事,古公子放心交给在下就好。” 陈怀信一边说一边伸出了手。
“这......怕是不妥。此乃沐芳姑娘的私物......”古雁北柔中带笑的语气更添了一份亲昵。
“你......”陈怀信只觉心中火起,恨不得将眼前之人一顿爆锤。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古公子!”古雁北和陈怀信闻言,几乎同时转身,只见沈沐芳急匆匆地进了前厅,朝他们二人走来。
“沈大夫?”
“沐芳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古雁北遇到情敌了。感谢在2023-01-24 14:47:26~2023-01-31 06:1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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