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美发店换了个新的门头,店主阿彪也换了个和招牌一样的红棕发色,站在美发店门口卖呆儿,远远就看到那个让他过目难忘的美女,径直向他的店走来,身边还跟着那个男人。
苑宇彤走到他面前,他像是见到了老朋友,咧嘴笑了起来,“嗨,美女,又来了?染头烫头?”
美女身边的高冷“哑巴”也难得露出笑脸,“剪头发。”
“还剪上次那样?”
“嗯。”
赵景柯在阿彪新换的镜子对面坐下,环视了一圈新装修的店面,苑宇彤还坐在长条布艺沙发上等他。阿彪的围布一撒,赵景柯就伸手捂住脖子。
阿彪撇嘴说:“我这都消过毒。”
“我是怕你勒我。”
阿彪的剪刀上下飞舞,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赵景柯闲聊,赵景柯有些惊讶道:“没想到你记性挺好,这么久了还能认得我。”
“我只是记得这个美女。”
“……”赵景柯翻了个白眼。
剪完头发,他们进菜市场寻找熟悉的水果摊位。
张阿婆身体依然硬朗,还和福宝在原来的位置卖水果。清荷山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福宝一见到苑宇彤,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兴高采烈扑了过来,苑宇彤抱起福宝,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福宝仰着头一脸幸福地伸出舌头舔她的手。
张阿婆十分热情地拉着苑宇彤的手,反复摩挲她的手背,“小姑娘胖了点儿。”又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衣袖,“穿得也不一样了,这衣裳看着就贵。”
那件山茶花短外套,是赵景柯买给她的。
“你老板给你涨工资了吗?”
“他…是我男朋友。”
在一旁弯腰逗弄福宝的赵景柯立刻挺直腰背,揽过她的腰。福宝抬起前爪,立起来扒着赵景柯的裤腿。
张阿婆和蔼地笑,“我就说嘛,你眼光真好。”她看向赵景柯又对他说:“你眼光也好。”
“阿婆,我们能把福宝带回去养一段时间吗?”赵景柯问。
苑宇彤喜欢福宝,有狗陪着她也许心情会更好。
离开东路菜市场,苑宇彤抱着福宝,回去之前他们又去山下唯一的宠物店买了一些狗粮,在车上苑宇彤边逗狗边有些担忧地说:“我们就这样把福宝带回去,师父对狗毛过敏了怎么办?”
“现在老宅扩建了,可以腾出一间当小狗卧室。”
战战兢兢回去之后,师父见了福宝,还抱了抱,也没有任何过敏反应,她挠了挠头问:“师父,您不是对狗毛过敏吗?”
“你师父装的,其实就是怕吵,又怕你养了狗该不好好学微书了。”师娘说。
“……”
赵景柯把福宝带回自己房间,打水给它洗了个澡,干干净净送到苑宇彤的房间。
“我以为是只灰黄色的,没想到是个白狗。”
赵景柯的深灰运动裤洇着一圈圈水渍,黑色毛衣上粘满狗毛,福宝无辜又委屈地瞪着漆黑溜圆的眼睛。
苑宇彤不由得噗嗤一笑。
在一家人的精心照顾下,苑宇彤的心情一天天好起来,眼睛也有所恢复。
视功能训练也该重新提上日程,赵景柯联系了康仁国际医院的眼科,每周都会有专业的医生带着各种仪器上门,虽然大费周折,但他觉得这里的环境更适合苑宇彤恢复。
他在清荷山也从春天住到初夏,如果不是汪屹和安阳突然出现在老宅,他都没有回去的打算。
那日清晨,他正在老宅和岳文治一起练八段锦,苑宇彤还没醒。
汪屹和安阳敲响老宅的木门,福宝先急吼吼地冲着门叫了起来。
他们带来了老金的消息,昨夜老金回国,刚下飞机就被警察带走调查内幕交易。
“是公安机关直接介入的。”安阳说。
赵景柯下意识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周六,停盘日。
“哥,你说是谁举报的?”
一般有人举报公安机关才会先介入调查,而不是通过证监会。
“还用问吗?”赵景柯冷冷道。
“苑章礼是不是疯了?”汪屹皱着眉骂道,“小姨夫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董秘在集团等着,哥,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赵景柯闭眼按着太阳穴,沉默不语。
“赵董,你也该回去了,周一开盘,这个消息公布出去…”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安阳多说了,后果赵景柯很清楚。
赵景柯叹了口气,仿佛已经看到开盘后股价的走向。
“哥,我想到一个办法,当然不能拿在董事会上说,可我觉得有用…”
外面流传景文集团的股票是赵景柯的恋情概念股,如果在这个时候公布赵景柯的恋情,或许能激发投资者的积极情绪,稳住股价,短期内不跌反涨也未可知,最重要的是可以转移公众的注意力。
“不行。”赵景柯的态度很坚决。
“这是目前最有效率的方法,苑宇彤会配合的,对吧?哥,知道我在说什么,说明你也想到了…”
“我说了,不行。”他深棕色的眼瞳骤然紧缩。
他不能再让苑宇彤陷入舆论的漩涡,她才刚有所好转,这样的新闻一出,又会把苑宇彤推向风口浪尖。
如果她愿意,他可以陪她在清荷山呆一辈子。但这么大的一摊烂事,他不愿让她承受,他想让她过不用承担重任的人生,过她父亲在世时的生活。
他有把握才鼓起勇气靠近她,却扰乱了她原本平安的生活,这段日子他用心在弥补,绝对不能让她再承受不该她承受的压力。
“赵景柯。”不知什么时候,苑宇彤站在他房间门口,还穿着纯棉的小熊睡衣,三个人顺着声音一起侧头看向她。
她双手插在睡衣的袋鼠兜,纯如白水的脸上却无比庄重,“我想帮你。”
她听到了赵景柯的困境,只是想为他做一些事,在他需要的时候。
他总是照顾她,就连别人让她受伤,赵景柯都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为此内疚。她是个被爱的人,她得到赵景柯百分百的爱,也想为他付出百分之百。
“宇彤,我说过,商战与你无关。”
“可你和我有关,小叔也和我有关。”她隐约觉得整件事都是因她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自己可以解决,可能需要回去一趟,你就在这儿等我,这件事处理完我就回来,很快。你好好配合训练,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赵景柯看着苑宇彤委曲地点头答应,才开始收拾行装,他在屋里收拾着,安阳要帮他却不熟悉这里的布置,福宝一直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他一边整理一边嘱咐。
“医生每周来两次,平时你自己也要根据医嘱好好训练。”
“没有师父师娘陪着,一个人不要去山里。”
“福宝的狗粮每顿喂一小碗就行,我回来再给它洗澡,遛狗绳在这儿。”
汪屹坐在沙发,目光追随着赵景柯忙碌的身影来来回回。
赵景柯拤着腰,看了看苑宇彤,又看了看他们,“你俩出去等我。”他甩了甩手。
汪屹和安阳对视一眼,悻悻走出赵景柯的房间。
“过来让我抱抱你。”赵景柯对着一脸心事的苑宇彤展开双臂。
福宝后腿发力一跳一跳,想跳进赵景柯怀里。赵景柯按着它的头,无奈对它说:“等会儿再抱你。”
赵景柯把她圈进怀里,抱得很用力,用手臂的力量传递一切都会安好的信息。
可是她虽然被强有力地拥抱着,却能从他不稳定的气息中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胜券在握的时候总是话很少。
现在越是话多,越是强调,越是抱得用力,她越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慌乱。
他温润的薄唇在苑宇彤额头轻轻贴了一下,随意揉乱她的头发,假意轻松地说:“我走了。”
*
赵景柯走了,苑宇彤心里空落落的。
从来不关注财经信息的她也每天在网上搜索景文集团的最新消息。
股价连续两日跌停,市值蒸发几个亿,集团高管全部配合调查,论股区里骂声一片,都说明赵景柯束手无策。
她每天只晚上给赵景柯打一个电话,头几天他还能跟她在电话里闲谈十几分钟,后来就只能聊一两句,电话那头的他声音疲倦,身边好像总有一群人叽叽喳喳。
她挂掉电话看着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她又打通汪屹的电话,响了两三声他就接起。
“怎么了?”电话里嘈杂的环境和赵景柯所处的地方是一样的,她听到汪屹边问边开门的声音,耳边霎时间变得安静,“嫂子,我们还在公司里。”
苑宇彤深吸一口气,“汪屹,你那次说我能帮赵景柯是吗?”
那边片刻无语,“嗯。”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你想好了?这可能是跟你小叔,和万宇集团作对,而且我哥也不同意这样做,我不能保证后果,他也许会生气。”
“如果我能帮到他,但我坐视不管,那我就不值得他为我付出的一切。”苑宇彤态度坚决道,“而且,我不是他豢养的金丝雀,我是能和他并肩往前走的人。”
夜色安静,电话那边的声音微微发颤,汪屹激动地说:“我开车去找你,当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