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别墅里,汪屹带着秦若影四处交际,颇有炫耀的意味,独独留下有些尴尬的苑宇彤站在餐台旁凝望赵景柯的背影,她仍在对秦若影那句话胡思乱想。
酒会已经开始有一阵了,但别墅主人迟迟没有出场。
她又去酒台要了一杯酒,坐在转椅上一个人有些落寞地喝酒。
“陈秘书,苑总还没到吗?”身后传来声音好像是在对她讲话。
苑宇彤茫然回头,是个戴着眼镜,穿着polo衫和普通夹克的中年男人,论穿着他和场内的商人有些格格不入,却有一种强大的气场。
男人见到她神清骨秀的正脸,先是一愣,之后眼睛一眯,启唇笑了。
“你和苑总的陈秘书背影很像,没想到正面也有些相似。”他顿了顿,“但你比她更年轻有气质。”
苑宇彤回给他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但男人好像并不打算去找他口中的陈秘书,而是坐在她身边。
他弯曲指节,蹭了蹭鼻头问:“你是一个人来的?也许有些冒昧,但我想问问你的名字。”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而且你确实很冒昧。”苑宇彤本来被赵景柯晾在一旁心情就不好,遇到这种搭讪更加烦躁。
男人好像第一次吃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话。
“这位小姐说话确实直率,我很喜欢。不知道您是跟谁来的?”沉默片刻他问。
“你管...”苑宇彤刚张口,就被人打断了话。
“又贪杯喝多了?李叔叔,这是我女朋友。”赵景柯紧紧握住苑宇彤的肩膀,看起来有些紧张。
“哦,景柯呀。”男人虽然在笑,但笑容却让她没来由的反感,“你女朋友有点性格。”
赵景柯笑得干巴巴,说:“李叔叔,没来得及和您介绍,别见怪。”
他似乎也没打算向那人正式介绍,反而转移话题说:“那边张总想敬您两杯。”
“苑总没来吗?”那人打量着苑宇彤问。
“还没有,您知道他总是喜欢让人等。”他对那人格外客气,她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不一样的赵景柯。
“哼,架子不小。”这个让赵景柯敬畏三分的中年男人撇了撇嘴,端起酒杯,拍拍赵景柯的后背,走向早就等待他的人群中间。
待那人走远,赵景柯拉着脸,皱眉问她:“他和你说什么了?你和他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苑宇彤没好气地说。
她把情绪都写在脸上,本来就有些闷闷不乐,看赵景柯对别人笑逐颜开,对自己阴沉着脸,更不开心。
“你还是跟着我吧。”他准备要拉她的手,她却躲开。
“我担心我说错话再惹恼了你的李叔叔,让你拉长脸训我,在这儿就挺好,你不用管我。”苑宇彤阴阳怪气说,她也确实应付不来这样的场合。
“苑宇彤,你……”赵景柯眉头紧锁,着急得忘记了,在这里她叫蓝柯。
大厅的音响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站上台,打开麦克风,提醒来宾汇聚目光。
长发飘飘的女人三十五岁左右,有着成熟女人独特的风韵。
她在台上讲话,声音温婉动听。
“各位来宾大家好,我是苑总的秘书,我叫陈韵。苑总今天有些不舒服,去医院检查之后医生认为他应该住院,但他不愿意取消酒会让尊敬的客人扫兴,也对大家心怀歉意,所以安排了一场的烟火表演,九点钟在前广场准时燃放,希望能弥补一些遗憾。酒会由我全权负责,希望大家可以尽兴。”
来宾哗然,但大多表示可以理解,只有那个姓李的中年人脸色阴沉,满饮了杯中的酒。
陈秘书下台后就端起酒杯,扎进人群,向几个重要的客人单独致歉,其中自然也包括赵景柯口中的李叔叔。
苑宇彤忽然坐立不安,有些担心小叔的身体,毕竟当初爸爸就是在四十多岁查出癌症去世的。
见她脸色难看,赵景柯敛起脾气,温柔地问:“你没事吧?”
她坐着转椅,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没等到赵景柯再安抚她,他又被其他客人缠住了。
她坐得无聊就借口去洗手间,从小门出去想要透透气,七拐八绕走进后院修剪整齐的园林。
后院灯光不似室内明亮,园林的花草绿油油,经常有人打理所以长势很好,空气也比室内好很多,虽然有些冷,但她宁愿冷也不愿意再看别人的嘴脸。
“谁?”
清冽干脆的声音从园林深处发出,她循着人声走近望去,秦若影在喷泉水池旁的一条长椅上坐着,手里的烟闪着寥寥的火星。
见到是她,秦若影好像松了口气,抖落手中的烟灰问她:“你出来干什么?”
“我…找卫生间。”
“卫生间就在室内,你跑来后院找?”秦若影漫不经心笑了笑。
苑宇彤在她身边坐下,羽睫低垂,抿着嘴唇出神。
在清荷山,赵景柯眼里似乎只有她。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的生活并不是只有她。
早就该明白,但她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便以为外面的世界也是那样纯粹。
可惜,并不是。
而且,她不喜欢。
“你是怎么在全场瞩目下出来的?”她回过神问秦若影。
秦若影右手夹着粗支烟,味道低劣呛人,修长的手指虚指不远处的花墙。
“全场瞩目也只是一时半刻,比起生意和钱,花只需要短暂欣赏一下就可以了,我们两个在他们眼里和花墙上的粉花儿没什么两样。”她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又说:“哦,我们还是有区别,你是赵先生家养的花。”
这话听着刺耳,但从她口中说出来苑宇彤竟然觉得有些道理。
重新回头审视在这里的一切,她已经打算好以后不会再陪赵景柯出席这样的场合。
苑宇彤望着花墙,喃喃低语:“龙沙宝石,是月季的一种。”
以前的家里也常种着这花。
秦若影挑起细眉,斜瞄她一眼,双臂伸展,丝毫不在意身上的高定礼服。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做陶瓷微书的。”
“艺术家,怪不得。有什么作品吗?”
苑宇彤垂着脑袋不说话,她淡淡一笑说:“赵先生给你贴了一个好听的标签,然后给你量身定做了一个综艺?”
“不是,我只是个手艺人,是师父病了然后赵景柯...”苑宇彤从长椅上站起来,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秦若影就摆了摆手,淡然打断她说:“别激动,我没有评判你。赵先生愿意抬举你,也帮过我,我们只是合作一场,以后也许不会有交集,所以不用过多了解。”
她指尖一甩,故意把烟头扔进清澈的喷泉,抬了抬下巴,“喏,你的赵先生找来了。”
赵景柯手里拿着那件流苏披肩,大步流星向她们走过来。
“我一直在找你,前广场要放烟花了。”他为苑宇彤披上披肩,把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秦若影也站起来,向赵景柯颔首微笑,两个人似乎很不熟,她平淡地说:“赵先生忙于应酬,也对烟花表演感兴趣?”
“秦小姐,烟花常有并不珍贵,重要的是身边人是谁。”他看向苑宇彤,手指轻轻抚摩她的手背,话还是说给秦若影听,“汪屹也在找你,希望你能明白。”
秦若影笑了笑,“有道理,但您怎么没看住这么重要的身边人呢?”
赵景柯一怔,反而无言以对。
“我不打扰你们了。”
秦若影摆手离开,留下一个妩媚的倩影。
她远远望着秦若影的背影失神,赵景柯挡在她眼前,摸了摸她的脸蛋儿,比脸颊更冰冷的是她的眸子。
“冷吧?陪我去看烟花表演吧,我想和你一起看。”赵景柯笑意盈盈,眼里还是熟悉的温柔。
“刚才的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她无动于衷。
已经分不清哪一个状态下才是真正的他。
“我现在想我不该带你来。”他有些担忧地说:“有的人处于高位,但心思却卑鄙低贱,迫于形势,我有时不得不低头。但我只是想把你保护好,关心则乱你懂吗?”
她觉得他是小题大做,但此时她感到乏倦,已经无力再去追问,“赵景柯,我问你,这个综艺录完我能安心做我的微书吗?这种场合我以后都不想来了。”
“能,你想怎样我都听你的,别生气了。”他不假思索地答应。
“那我想现在走。”
“好,我们现在走。”
*
花墙上方的二楼卧室都窗帘紧闭,唯独主人卧房拉开半扇窗。
手持沉香佛珠,身材削瘦,目光忧郁的男人站在黑暗里,一直俯视楼下的园林。
从刚才的绿肥红瘦,一直看到赵景柯揽着穿墨绿礼服的女孩离开。
他手里盘着那串佛珠,眼神空洞。
陈韵早就进入卧室,站在他身旁却一言不发,脸色和他一样黯淡。
“苑总,那个女孩就是赵景柯带来的,叫...蓝柯。”
苑章礼默然不语,眯着眼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天空。
陈韵抿了抿唇,嗫嚅说:“老李今天有些生气,还有就是...不知怎么,没看上秦若影,却看上她了。”
他将佛珠收于掌心,死死捏住。
片刻后,他勾起薄唇笑了一声,“是吗?”
陈韵跟了他多年,却依然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好像没人能真的懂他。
他转身捏起陈韵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说:“阿韵,你好像没在这里住过。”
陈韵脸上浮现两朵红霞,娇嗔道:“你不是最近在礼佛吗?”
拉上床帷,苑章礼凶性显露,把她折腾得七荤八素。
她在黑暗中摩挲着男人的脸。
追随他的这几年,她爱到崇拜,自知求不来名分,只希望他能短暂片刻独属于她。
男人伸手摘下无框眼镜同时转脸躲过她绵软的手心,戛然而止,喘着粗气拍了拍她。
“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宝们,最近下榜了,生死时速暂停,又改隔日见喽,写得慢还望见谅。(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