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柯轻咳了一声,“就是电解质紊乱,血液里的钾流失了,基本上,输完这瓶补钾的液体...就能好。”
“......”
师娘松开师父的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好啊你,岳文治,你竟然还背着我私藏金库,还藏到我够不着的地方。”伸手拽住了师父的耳朵,师父叫苦连天。
苑宇彤还是有些不放心,在师娘拧着师父耳朵吵成一团的时候低声问赵景柯:“真的吗?”
赵景柯那双丹凤眼笑眯眯看着她,“李院长说这病就是来得急,咱们就诊也算及时。岳师住下这两天做个全身的体检,你和师娘也要做,我已经安排好了。”
“你怎么不早说,非得等师父藏小金库的事交代了才说。”
赵景柯又笑了,一如既往的鬼黠笑容。
苑宇彤揽过骂骂咧咧的师娘,说:“师娘消消气,我们先吃饭吧,回去收缴就是了。”
三个人在餐桌旁吃饭,安阳买来的饭一打开就香气四溢,菜色香味俱全,他们折腾了一整天都饿了,连师父也被饭香勾着撑起身远远地望着,不停地咽口水。
苑宇彤端起一碗粥正要起身,被师娘按下,“吃你的,私藏金库的人还想吃饭。”,她立刻又坐下,不敢触碰师娘的高压线。
赵景柯像是置身事外的人,默默关注着自己手里的饭,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吃过饭苑宇彤收拾碗筷,师娘才端起那碗粥和一碟小菜,翻着白眼坐在师父的床头一口一口喂他,师父讨好地笑着,嘴咧得像一颗开心果。
苑宇彤和赵景柯默默退出了病房,站在医院走廊的一扇窗口,勉强松了口气。
城市的夜空不像清荷山,俯视下去倒是有满眼辉煌璀璨的星阵。
风也不像清荷山一般冷,夹着城市的热闹钻进窗口扑面而来,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更乱,用手指当做梳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扭脸赵景柯还是那副全神贯注的神情,目光始终凝在她的脸上。
她的耳垂发烫,摸了摸自己的脸,赵景柯说:“今晚师娘留下陪床就好了,岳师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我也留下,沙发也能睡,走了不放心。这里很贵吧?住院交了多少钱?我还给你。”苑宇彤望向他说。
“你谢了安阳怎么不谢我呢?”他醇厚的嗓音,调侃的语气让她的脸更红了,却不是因为羞怯而是羞愧。
她把赵景柯的好当做了理所应当。
但是,凭什么呢?
她欠他的人情帐本越来越厚。
看着窗子上映着她和赵景柯模糊的剪影,她垂下了眸,清缓地说:“谢谢你。你对我们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局促地搓着手指,“以后找机会我一定报答你。”
赵景柯唇角勾起,发出了一声不易察觉地笑声。
还没人给他画过饼。
“你不用说谢我,这样很好。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你也帮我一个忙。”
苑宇彤半懂不懂地侧眸瞧着他,他却转移了话题。
“老宅已经找人在修缮了,这段时间你要去哪里完成你的作品?岳师的房子不行吧?”
师父的房子确实有些小,属于她的卧室就更小,旧小区周围商铺多,对于她的创作没有好处。
她轻声问:“可以先搁置一段时间吗?等老宅修好。”
“不可以。”赵景柯声线沉定,不容置喙。
他的回答是她万没想到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而且我还是要看着你做完。”
“师父的房子现在住不下你。”,她眼眸一压。
“你可以住到我家来,我家可以住得下你。”
“......”
苑宇彤瞳孔骤然缩紧,睫毛微颤,看着他严肃的一点都不像玩笑的表情。
他在说什么?
“你考虑一下。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岳师。”
苑宇彤一直望着赵景柯下了电梯都没说出话来,垂头丧气又回到了病房。
赵景柯下了楼,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他。
深夜的回程路上他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打给安阳。
“你明天帮我买一些女士用品放在我家,护肤品化妆品衣服之类的。”
“按照今天那位女士的尺码?”
“嗯。”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汪屹。
“你来我家一趟,现在。”
*
师娘早早睡着了,苑宇彤守着师父守了一夜,天微亮的时候才打了个盹,以往的作息习惯就是如此,她也能一直撑着。
夜静无声,一整天的事情在她脑海里来回盘旋也让她难以入眠,赵景柯抱着玉壶春瓶的样子挥之不去。
早晨护士给了她一厚摞检查单,说是医生交代的全身体检项目,里面还有她和师娘的。
送餐的小车推到了病房,她看着菜单挑起了眉,“这么贵?”她简单挑了几样就两百块钱。
想来这间医院早餐都这么贵,住院费应该也不便宜。她去护士站要来了费用清单,预交金那一栏让她看懵了。
二十万?
如果是以前她也不会觉得二十万很多,父亲住院的时候大把的钱像是进了吞金窟。
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现在不止欠赵景柯人情,还欠他一个生死未卜的古董和二十万块钱。
赵景柯在师父住院两天后的日落时分来了医院病房。
师父已经好了大半,开始在病房溜达了。师娘回家做晚饭,医院高昂的饭菜实在有些消受不了。
他来了之后先向师父解释自己这两天在处理一些集团的事务。
嘘寒问暖了几句,又神神秘秘要和师父单独谈,苑宇彤一直等在门外,两人谈了半个小时,赵景柯才拉开病房门叫她进去。
师父又重新躺回病床上,拿着一个保温杯喝水,赵景柯在床尾的凳子上坐下,表情十分庄重,师父对她说:“是这样,景柯的弟弟开了一家娱乐经纪公司,最近听说有个项目是在搞一个什么...”
“综艺。”赵景柯恭敬地接话。
师傅继续说:“是一个访古的节目,景柯和他弟弟说了咱们这个陶瓷微书,节目组那边很感兴趣,希望我们陶瓷微书的传承人也能参与,你看我这老头子形象肯定不如你好,你到时候上节目也能宣传宣传,让更多人了解这门艺术,没准还能吸引有天赋又感兴趣的年轻人,我也再收几个徒弟传承。”
“我不想去。”苑宇彤眼神躲躲闪闪。
“怎么了?”赵景柯问。
“我现在手上的活还没有做完,赵先生你不是说不可以暂时搁置吗?”
前几天说过的话今天就不记得了。
师父笑了笑说:“景柯说给你找好了一个工作室,还能住在那,考虑得多周全。”
赵景柯接过话,“如果是参加节目的话,也可以暂时搁置,这也是岳师的夙愿。宇彤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这个忙吗?”
那天他确实是要请她帮个忙,但他好像没说是这个忙,她也没说答应。
这下当着师父的面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真是无奸不商。
苑宇彤点头之后,师父十分欣慰,好像已经看到陶瓷微书名震四海,桃李满天下了。
“我现在病又好了一多半,今天又做了一堆检查,医生说我除了血脂有些高,其他都还好。我看明天就能出院了。”
赵景柯说:“还是要等全部的体检结果出来再出院吧,这样比较放心。一会儿师娘回来我就带宇彤去工作室了,之后还要进节目组,最近我来托管她,您放心养病。”
苑宇彤眨了眨眼,已经明白她的工作室在哪了。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上了他的车。
*
司机看到赵景柯带着一个女孩从医院下来,震惊如安阳一般,为他们开门的时候眼神不断瞟向这个清丽俊逸的姑娘。
握紧了方向盘却呆愣着没有启动,直到赵景柯懒懒地问:“怎么不走?”
“去哪里?”
“回帕纳溪谷。”
赵董事长要带这个女孩回家?
车子发动驶出医院,挡板也升了起来。
封闭的黑暗空间里散发着幽暗的氛围灯光,淡淡的清香挑动着暧昧的气息,安静得能听到她略显慌张的呼吸声。
赵景柯和她中间有中央扶手挡着,他偏了偏上半身问:“吃饱了吗?要去别的餐厅吃一点吗?”
苑宇彤摇头,自她上车气氛变得很诡异。
也许是知道即将要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所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手心里出了汗,嗓子也有些发紧。
她用凑近了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在医院交的二十万以后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赵景柯闷笑一声,说:“不用慢慢还,立刻就能还上。”
苑宇彤低下头,脸颊发烫,粉云早已经浮上了两腮。
他,什么意思?
赵景柯手肘抵着扶手,手背撑着下巴,一丝不苟地欣赏她害羞的模样。
“你参加这个综艺是有劳务费的。”他挑了挑眉,笑得散漫,对她低语:“你想的是怎么还?”
被赵景柯反将一军,她心里一颤,手指又缠在一起胡乱绕着。
自从回到都市,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让她连连败退。
苑宇彤扬起了脸,看着他问:“你说的工作室,就是你家吧?”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聪明?”他并不躲闪与她对视。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君子所为?你骗了我师父。”
他已经换了一块手表,低头摆弄着那块崭新发亮的表盘,侧脸线条流畅,眼尾平滑。
“那个综艺是确实在筹备的,你的工作室我也已经准备好了,严格来说我没骗岳师。”他的声音在闭塞的空间里回荡,“只是,你知道是我家为什么不当场戳穿我反而跟我走呢?”。
她嘴唇张了张,却无言以对。
赵景柯乘胜追击:“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也并不抗拒甚至是想和我同住一个屋檐。”
苑宇彤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最近两天她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喜欢赵景柯。
理智一直在抗拒,但行动出卖了她。
她嫣红的两颊、紧张的动作、无言相对的窘迫被赵景柯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