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第1节课开始之前，全体高二生在操场集合。

年级主任就最近的工作做了总结和安排，话筒传出的声音慷慨激昂：

“马上就到5月底了，下周，我们将迎来月考，希望同学们再创佳绩！”

“另外一件大事就是在6月中旬，学校一年一度的校园文化艺术节将举行，这是我们学校的一大盛事，今年是第20届，所以，今年的艺术节，我们将隆重举办！”

“又有事儿干了。”

“这活动好啊，不过今年是我们最后的参加机会，高三可就没有了。”宋醒听着教导主任的部署，跟周围人叨叨。

姜信不太清楚这个节日的特性，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和宋醒他们站得很近，就问：“艺术节需要大家做什么？”

“大概就是，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到时候通过筛选就上台参演，拿到前几名的班级，还有奖金和奖品。”一人回答。

“反正学校每年这个活动都弄得挺隆重的，是除了校庆以外的最大活动。”另一个人又说。

“说到去年我们班的节目，我就想笑。”旁边何鑫提起这茬儿，就忍不住嘴一句。

旁边同学也会心笑，去看宋醒：“就是，宋醒和班长去年的表演，成功承包了我一整年的笑点。”

“去年是什么节目？”姜信问。

何鑫：“去年我们个班搞了个情景剧，叫荆轲刺秦，班长扮的荆轲，宋醒扮的秦王。到了高潮的时候，宋醒不小心踩到了袍子摔地上，当场就被班长砍了。”

？

姜信暗想，这不是在篡改历史吗？

“然后就结束了吗？”

他有点关心结局。

“没有。”一边，宋醒立刻补充说，“许哥当时灵机一动，在线发癫，突然冒出一句‘不好，刚吃的食物里有菌子！’然后踢了我一脚，我反应之后火速爬了起来。”

……

时间回溯到一年前的艺术节。

秦王宋醒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接着指向荆轲狂笑：“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你中了朕的计！”

秦王说罢，拔出腰间道具长剑，刺向手舞足蹈的荆轲。

荆轲被秦王斩于剑下。卒。

历史被掰回轨道。

许晴风当场倒地，全剧终。

……

“……”

姜信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

好好的历史正剧，硬生生变成了沙雕剧，好奇当时两人是以什么心态完成的。

姜信：“还有其他的节目吗？”

“没有，本来我们说搞个团体舞，hiphop那种，超级酷，让班长来领舞带带大家，毕竟听说他以前学过舞蹈，还拿了很多奖。”何鑫说。

“那为什么没有选择舞蹈？”

“班长不干呗，说他不会，以前拿的是水奖。”何鑫摊手，“后来大家又想了其他的节目，最后就敲定了情景剧。”

姜信听完，没再说什么。

集合解散之后。

姜信去了艺体班那边的队伍。

他看到尚梓羿，朝他走过去。

尚梓羿也看到了姜信，往前几大步：“兄弟，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加入万有引力。”

“congratulations！”尚梓羿当即欢呼，朝姜信伸掌，“热烈欢迎！从此刻起，你就是我们的成员了！”

姜信同他击掌。

远处，许晴风目睹了这一幕。

刚刚集会结束，他本来想找姜信问问语文作业的事情，人没等到，却看到他向其他班的队伍走。

看他去找了尚梓羿，两人还击了掌，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应该是同意加入乐队了吧。

于是，他就站在原班的位置等他。

到姜信过来时，许晴风快速走向他。姜信发现许晴风还没有随着队伍离开，而是面朝着自己这边走，加快脚步迎向他。

“你同意加入他们了？”两人走到一起，许晴风有所猜测，还是问他。

“嗯，决定加入。”

“哇哦，那努力干啊。”许晴风当即鼓励，“正好，马上就艺术节了，期待你们在舞台大放异彩，到时候，我给你疯狂打call。”

“那你呢？”姜信问他。

两人同时往前走，周围还有稀少的人流。并不喧闹的人声里，许晴风的声音蓦地就比原先低了一些：

“我？我就打打酱油，反正到时候，哪儿合适我就往哪儿去。”

他将目光放在远处的教学楼。

姜信看着他，没说话。

-

万有引力加上姜信，现在正好5个人。

姜信是吉他手，尚梓羿是主唱，贝斯手就是第一次在班门口找姜信的女生，叫袁姝。另外两个是鼓手和键盘手，他们都是高三的。

乐队的排练时间在每周一三五的中午，其次就是周天的下午。

周一中午，乐队成员通知姜信临时聚个面，地点就在校门口的奶茶店。

县中除了晚上放学或放假的时候开校门，其他时间都是封闭式，要是想出去，得提前写请假条。

一听到姜信说中午要请假出去，还是去奶茶店，许晴风让他帮忙带杯草莓奶昔。

他最爱校门口奶茶店的这道饮品，基本上每周都要光顾一次。

姜信答应了。

“啥？！今中午要出去？！”

一得知姜信要出校，周围好几个同学也纷纷让他带点吃的进来。

“姜哥姜哥，给我带五个梅菜肉饼！”

“姜哥，我也要奶茶！我要芋泥奶茶，半糖的，谢谢！”

“姜哥姜哥……”

一提要带东西进学校，大家纷纷叫起了哥哥哥，现场哪里是教室，分别是鸽子笼。

姜信竟然面无难色，不但认真倾听着大家的要求，还都一一地应了。

许晴风开始担心，这么多东西，他记不记得住，还有，到时候得带不少东西回来，他能不能拿得起？

他一个人能提得过来吗？

许晴风心里默数了一下，姜信光是要带的奶茶，就有三杯，其次还有一份饼，两份小吃，一本新出的《高考调研小练》理综版。

“你要不要提个麻袋出去啊？”许晴风当即问他。

“需要。”姜信也觉得该拿个袋子，否则，他的手提不过来。

许晴风就把自己平时提书用的帆布袋子借给了他：“用这个吧。”

“谢谢。”

姜信看这袋子，似乎也不是很大，袋子是纯白色，上面还印了个某游戏的特大logo。

许晴风仔细审视了一番袋子，最后突然收回来：“不行，我这袋子可是周边限量版，我怕它烙上油饼味儿。这样。”

他最终做了一个决定：“我待会儿也去找杨哥批个假条，中午跟你一起出去。”

有人陪着一起自然是好事。

姜信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中午，两人一起出了校。

姜信去奶茶店会见乐队成员，一推开门口的玻璃门，中间的座位，尚梓羿和袁姝朝他招手。

“其他人稍微要等一等，大概5分钟之后就到。对了，你现在忙吗？”尚梓羿看到紧随姜信身后进来的许晴风，“唉？这位是？”

“你们聊，我他同学，来买东西。”许晴风转到一边的柜台，“老板，买两杯草莓奶昔。”

姜信在尚梓羿对面坐下：“我现在不忙。”

尚梓羿：“哦。”

袁姝手托着腮，视线悄悄随着许晴风移动。

许晴风不急着买班上同学的奶茶，他们的待会儿离开再说。自己的单做完之后，他取了东西，走过来，给姜信塞了一杯：“这个超好喝，你尝尝。”

“谢谢。”

许晴风买了奶茶，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从裤兜里掏出个单词速记本，边喝奶茶边巩固单词。

“你朋友跟你一个班的是不？”

袁姝远远瞧着许晴风，感觉熟悉得很。

“嗯，”

“那就没错了！”袁姝回忆起了什么，突然打开视频APP，“上次你那个特别火的视频，伴舞的就是他对不对？”

姜信怔愣了一下。

这视频的传播范围，已经这么广了吗？

“……是。”姜信应。

“什么视频？我怎么不知道？”尚梓羿问袁姝，探头过去表示想看。

姜信静静坐着，默默拿出吸管。

袁姝在收藏夹里很快找到了那条视频，点开，当场播放：

“我主张制止不了就放任……这欲望与绝望之争……”

“……”

音乐一响起。

姜信大概知道放的是什么视频。

尚梓羿认真地看着加了滤镜的每一帧画面，脸上的表情慢慢微妙起来，嘴巴叼住食指，嘴角扯出一个略显扭曲的笑容。

不远处。

许晴风听到熟悉的音乐，像触发了反应的开关，迅速抬眼望向这边。

视线和姜信正正对上。

姜信正用吸管扎杯身上的盖膜，手偏了一下，吸管戳到了旁边的空气。

……

许晴风看着姜信，又看到对面两名乐队成员的表情，大概知道他们正在看什么。

问题不大。

不过他发现，姜信似乎有点紧张。

那吸管被他扎了两下都没有成功，再这么扎，得断。

于是他站起来走到姜信身后，一手握住了他的手：“我来教你。亲爱的。要这个样子，尖端对准这儿——大力猛戳。”

伴随着轻微的一声“啪”，吸管顺利扎进去。

许晴风松开他的手，回座位，悠悠地坐下。

姜信静默得无声无息。

-

这边，尚梓羿和袁姝正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视频上面，没有注意到他俩刚才做了什么。

姜信看着桌子上被扎好吸管的奶昔，手伸出去，没喝，挪了挪位置，放正。

接着，感觉位置不对，又换了个地方，看着它，在自己面前挪开挪去。

许晴风忍俊不禁。

他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

约莫10分钟，乐队其他成员进了店。

大家交流了各种事宜，彼此之间也做了自我介绍。

和乐队会面结束，大家各回各处。

姜信走向角落的许晴风：“走吧。”

“结束啦？”

“嗯。”

两人各自提了几杯帮同学带的奶茶，走出了店。

校门口小吃摊排起了长龙，每到饭点时间，周围就热闹起来。

从校服可以看出，县中还是有不少的学生以请假和各种借口溜了出来。

路过烤饼的小摊，许晴风停下来，指指问姜信：“吃点儿？”

正是午饭时间，两人还没有吃饭，许晴风估计姜信自从转到这里，可能没有逛过校门口的小吃街，他不想让他错过那么多好吃的，就指着烤好排在一起的夹肉饼，对他力荐：“这个香菇猪肉馅儿的特别好吃，真的，你必须尝一尝。”

说完，朝老板喊：“老板，来两个香菇肉馅儿的。”

“加辣椒吗？”

“一份要。”许晴风问姜信，“你呢？”

“一点点就好了。”

“另外一份加一点辣。”许晴风转头对老板。

“好嘞。”

老板给饼刷好酱料，打包递给他们。

许晴风扫了钱过去，将其中一个递给姜信：“呐，趁热赶紧吃。”

“多少钱一个？还有，刚才的奶昔多少钱，我给你现金。”

“不用！下次你请我就行。”许晴风摆摆手，吃着饼含糊地应。

姜信点头：“好。”

两人继续沿小吃街往前。

这一带有好几所学校，高中部除了县中还有职中和二中。

除了小吃琳琅满目，这儿还有各种各样的潮品店，书店等等一系列的店。

人群里，时不时的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还有一些是情侣，公然牵着手逛着街。

不过他们基本都穿着其他学校的校服，因为据说县中时不时有老师会守株待兔，在美食街这边抓那些谈恋爱的学生。

许晴风和姜信准备去买同学要的小吃，路过一个大大的地摊，目光被吸引过去。

地摊上成排放着几十只造型可爱的公仔，许晴风被中央一只绿色的章鱼团子吸引了视线，停下脚步，手指过去：“小克总？！”

姜信看向他所指的地方。

那是一只圆润的短触浅绿色章鱼，毛绒绒的表面上嵌着两颗黑亮的大眼睛。

“这是什么？”姜信以前没见过。

“是我最近追番里面的角色，我超爱的，它能变成宇宙级别的触手怪！”

摊位旁边写着：

“投圈选公仔，10元10个，20元25个。”

许晴风当即走向老板：“老板，给我拿把20的。”

“行！”

老板把圈子数了递给他，不忘提醒一句：“前5排全都套上才算中，后四排，套到鼻子就算中。”

“哦。”

许晴风看向自己的目标，在第5排。

得全套上才行。

没事儿，反正他圈圈够多，足足25个呢。

他站在众多玩具前列，将目之所及凝聚在目标，身体前倾，蓄势待发。

姜信站在一旁，看他出手。

第1个圈圈丢出去，“啪”地打在了小克总旁边的空地，距离它还有几厘米距离。

许晴风并不在意，毕竟，第1个纯属找找手感，下面的就熟了。

接着他丢出了第2个圈。

圈落地，往上空弹了一下，又歪着落到了旁边。

不急，再来。

接二连三的圈圈丢了出去，老板坐在一边的小马扎，托腮看他豁了命似的丢，面上大大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姜信暗暗地估算着许晴风丢圈的频率，感觉他似乎越来越急躁。

他想说，要不你换一个目标，挑一个近一点的。

可他发现，许晴风眼里自始至终只有那一个目标。

他就只要小克总。

还挺执着。

转眼间，许晴风手里的大把圈圈消耗得只剩下十来个。

他开始怀疑起来了，这圈圈是不是有问题啊？！

一落地就弹得老高，一接近目标就偏离，每次丢出去，不是太近就是太远。

他还不信了。

再次调整姿势，手腕用力，丢出。

圈圈飞出去，咻，旋到了最后一排的大熊鼻子上。

老板目瞪口呆。

还套了个大的？！

许晴风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老板丧着个脸，把大熊给他，他捞过去，将大熊转手递给姜信：“帮我拿一下，谢谢。”

手里的圈还剩下5个，他再次面向公仔大部队，摆出竭尽全力的姿势。

“要不我来试试吧。”

姜信抱着熊，突然站到许晴风旁边。

看着他，认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