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残存的痛意如潮水一遍遍冲刷过卡希的神经与理智。

若隐若现的肉虫与重叠的像素环圈从他的眼前飘浮着游过。

他不由自主地向那个他知道的位置迈开脚步来。

当世界变得灰白，声音都无处响起，他知道自己已经过了一个意志。

彩色的骰子停留在一个数字上。

56。

56/65。成功。

卡希猛地从那诡异的氛围中惊醒。还有未消散殆尽的扭曲的物体从他的视线余光中翻腾离去，灯光发出嗡嗡的声音、囚室发出嘭嘭的敲击声，一切嘈杂吵闹的声音重新挤入他的大脑。

当他把正抬起的腿放下时，才感到自己的关节僵硬地好像木偶。

我要去干什么？他自问自答。我要去找小丑的那间囚室。

不能去。他想。

「为什么我会……刚刚我怎么了？」卡希问。

KP安静地注视着他。像是充满了耐心，又像是冷漠无情。

祂的沉默似乎已经说明了答案，卡希扭转了前进的方向，向着斯帕德的办公室走去。

这条熟悉的路线卡希已经走了很多遍了。那位他很在意的老人仍蜷缩在他的房间里，他止不住地瑟瑟发抖，手指不受控地抓过自己的身体。卡希把视线挪开了，径直走了过去。

当他打开斯帕德办公室大门的时候，斯帕德正遮着眼睛瘫在椅子上，似乎在眯着眼睛小憩。

但他在卡希踏进办公室的一瞬间开口了。“进屋敲门了吗？”

“敲了，你没有回应。”卡希耿直地回道。

斯帕德：……有没有可能那就是婉拒你的来访呢？

斯帕德长叹一口气。

“什么事。”他不耐烦地问。

“那个老人，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哪位……他看起来很不好了。”卡希说。

“他啊。”斯帕德挪开了挡住眼睛的手，疲惫的神态这才从他的眼睛中流淌出来。“他确实差不多大限将至了，我会去处理。”

卡希打量着他的脸庞，无视了斯帕德一副驱赶来客的语气，直白地问了：“你看起来很累，是因为两天前的暴动吗？可我听说你不是在意这个的人，你对这里的病人或者囚犯根本不在意。”

斯帕德这才一下子把头转下来，摄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卡希。在这样的视线下，卡希不由得腾升起熟悉的被非人生物注视的不适感。

他与卡希对视良久，才终于出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卡希沉默了下。

“你最好想好再说，如果是指责我不管事儿的话，我劝你现在就滚出去。”斯帕德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卡希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个猜想。我注意到这里的员工——他们身上都没有被污染的痕迹。而且你很严谨地遵循着上四休三的制度，就连我旷工了几天之后，你也只是扣了我的工资，不是让我来调休上班补回来。”

斯帕德皱了皱眉。

“一周在这里待的时间不能长于四天？”卡希问。

斯帕德一时没有回话。

他的眼睛闪了闪，似乎在犹豫。

卡希眼神一动，整个办公室安静了下来，他过了一个说服。

灰白的背景布下骰子再度转起来了。

48。

48/50。成功。

浓雾覆盖住了整个屋子。卡希不知道斯帕德能不能看到这些，因为他之前注意到——和污染息息相关的小丑似乎能注意到他的骰子和他的掷点时空。

潮湿的空气亲吻过他们的面颊。“你先坐下吧。”斯帕德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见卡希安静地坐下，才神色无二地开口了。

“你知道阿卡姆的职能吗？”

听着这几乎答非所问的回应，卡希有些困惑了，他甚至有些怀疑刚刚过的说服是不是个假的。

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了。“关押犯人和病人？”他迟疑地问。

“不不不……是我的问题。”斯帕德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虽然他的头发本身也并不整齐。他烦躁地说着，“阿卡姆不是代指着阿卡姆疯人院，是代指着‘祂’，你懂我的意思吗？”

卡希恍然大悟：“你为了避免叫祂的名字，用阿卡姆来代指祂？”

“反正祂对这里情有独钟，我感觉也没什么不行。”斯帕德嗤笑一声，“总之，每一位不可名状的存在，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定的格外专长的领域。别的我不了解，但阿卡姆格外地热衷于混乱的混沌。”

“混乱的气息会吸引祂，引诱祂，使祂壮大。”

卡希若有所思地点头：“但阿卡姆疯人院……但在这里，混乱是不可能停下的。”

“每一次暴动，污染都会更浓重一些。”斯帕德目无焦距，没有回复卡希的说法，“其实头一阵子不在对你来说说不定是件好事，你的灵感很高，说不定会在污染中迷失自我。”

卡希又沉默了下，心底有些奇怪的情绪攀爬起来，密密麻麻，让他感到既不自在，又感到有些酥麻。他努力克服掉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我回来后感觉污染的程度和之前，和我刚来的时候差不多，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世界再度掉入灰白黑的滤镜中。

灵感发动了。

骰子滴溜溜地滚动着，最后定格。

28。

28/70。成功。

突然间一个想法贯穿了他的脑子，卡希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猛得站起，有些沉重的椅子被他的动作带得往后拖行一段距离，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但两人都没有在意。

斯帕德安静地看着他的动作，那双非人类的、无机质的、亮得瘆人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卡希的嘴唇动了两下，似乎很难把自己的想法说出。

但他终于还是战胜了此时仿佛塞了毛的嗓子，艰难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在吸收这里的污染？”

“你……你通过把污染都吸收掉的办法，阻止这里变成污染的乐土？”

“所以员工们一周只上四天班，不是因为四天是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的极限，而是因为你一周最多只能在一个人身上吸收掉四天的污染？”

斯帕德沉着眼睛看他，没有说话。

卡希也没有要求他的回应。两人掉入长时间沉默的海洋中。

最终是斯帕德先打破了这漫长的静寂。“你能想到这些是我没想到的。”他笑了。

“那个老人呢？所以是之前的暴动引起的混乱让他的侵蚀程度变深了……”卡希没有被他的夸奖冲昏头脑，问道，“你说你会处理的，你要怎么处理？”

但困惑又爬到他的脸上：“所以你真的能够吸收掉那些污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斯帕德冷酷地说着：“我无法改变他的命运，他的死亡不是我能阻止的。他会死去，而我也会确保他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卡希没有说话。

斯帕德继续说道：“至于你后面那个问题……”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拧着眉毛纠结了下才说下去，“其实我，我并不是真正的人类……我之前就已经被阿卡姆污染了。”

前面这个我知道，卡希想，总不能你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吧？但是后面这个，卡希倒真没想到斯帕德是被阿卡姆疯人院里的那位祂所同化的。

他忍不住插话：“你看起来没有阿卡姆的那些特质，我还以为小丑更符合这个特征。”

“呃，那我得谢谢你的评价？这说明我掩盖得很好。”斯帕德面色诡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你说得没错，我几乎已经肯定小丑也是被阿卡姆选择并恩赐的人，而且非常符合祂的预期的，小丑将祂的理念贯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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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听听这个。”杰森将音频转给了频道的另一个人。

提姆熟练地点开，嘴上一点都没有放松，他阴阳怪气地重复着几天前杰森对自己说的话：“你知道这话从蝙蝠嘴里说出来挺让人作呕的，对吧？”

杰森脸皮厚得很，这点攻击压根破不了他的防：“看来你不想听，那我撤回了。”

提姆嗤了一声，但最终没再说什么。他点开的文件里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他为杰森安排的新邻居的声音。

杰森听到频道对面响起自己发过去的文件的声音，确定提姆已经接收到，眼睛一转，好像并不在意只是顺便提一嘴一样开口：“我听说老头回去就倒了，现在什么情况？”

提姆一心多用，一边听着音频，一边漫不经心地解答着杰森的问题。“还没醒，睡了快一天了，也没有要醒的趋势。连阿福把他从检测仪器上搬到卧室里都没能叫醒他。”

“啧啧。”杰森啧啧称奇，“昨天晚上可看不出来他状态有这么差。他看起来还能单挑十个贝恩。”

提姆感觉在录音里还没听到需要自己格外注意的地方，就继续敷衍着杰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杰森继续打探道：“检测结果出来了？”

提姆：……

你这个daddy issue严重的家伙。他想。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关键的骨头都很完好。只是有很多擦伤和扭伤，阿福已经处理过了。”

杰森假装听不到提姆无语的语气，话题一转：“你就不好奇他和康斯坦丁还有卡希消失那五天出了什么事儿？”

提姆有气无力地说着：“你又有什么主意？”

杰森哼地一声冷笑出来：“你都把另一位安排在我对门了，那我当然要有所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之前的行文表述有一些问题，会让人觉得技能全是卡希主动发起的，实际上卡希主动发起的并不算多，还是很多是被动发起的，之前的懒得改了，我后面注意一下描述，毕竟这个涉及跑团和人类之间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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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神的特质是不一样的，比如阿卡姆，是血肉与混沌，再比如KP，是裂隙与时空。所以在被不同神污染看到的东西不一样，详情可参考卡希被小丑共感和康斯坦丁被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