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希眼前交错的斑驳的线条逐渐变浅变淡，地板上涌动着的柔软的肢体也逐渐静止不动，但祂们仍然在那里，卡希可以清楚地看到祂们每个清晰的纹路。他感到自己的大脑逐渐恢复运转了，他喘着粗气，抬头看了下两位队友。

康斯坦丁站在他身前，他放下施术的手，神色很复杂地看着他。

卡希抬起手来，他能看到自己现在的体表覆盖着一层发着微弱光芒的薄膜：“这是什么？”

康斯坦丁：“呃，你看，我不是走治疗那一类的法术使用者，所以这实际上是一种保持状态的魔法。”他想了想该怎么解释，“我把你的状态记录维持在了你进房间的时候，但只有你的状态保持住了，你仍然会接触到一些什么新的刺激，而新的伤害会持续到这个魔法结束一起结算给你，你能明白吗？”

卡希努力调动自己困涩的大脑思索这个魔法的作用，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在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睁开了眼睛，这个存在注视了康斯坦丁一眼。

这一瞬间，康斯坦丁感到恶寒，汗毛倒立。他脸色骤变，然后下一秒这些怪异的感觉都消失了，就像幻觉一样。

「是你吗？」感受到眼睛闭上，卡希默默地问。

“唔，是我。”KP慢吞吞地回应，“挺有趣的，这个人的魔法甚至能影响到我们这类存在所造成的影响。我感到有趣。”

「能影响到你……」卡希迟疑。

KP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祂简单地陈述：“他注视不到我的，他，闭上了眼睛。”卡希抬头看了眼康斯坦丁，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此时拧着眉毛看着他，他的眼睛分明睁着好好的，一瞬间他反应过来——KP的意思大概是类似灵视之类的能力，并非人类实际的视力。“他将你的时间维持住了。你将维持现在的状态直至——半天。”

卡希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好消息：他能状态完好地撑过这半天。

坏消息：他可能超过这半天了一回去就变成了破烂布偶娃娃，漏棉花絮絮的那种。

突然他意识到关键的地方：「刚才我掉san了吧？那四点san扣掉了还是没有？」

“扣掉了，但他奇怪的能力还是造成了一部分影响。你只扣除了三点san值，还有一点被记录下来了。”

「所以这半天内我不会因为掉san而失去理智，而半天后如果我的累计san值被扣掉了超过5点我就会直接疯掉？」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KP说，“结算伤害的时候是瞬间收到的伤害，所以你要小心。”祂听起来像是真心实意为他感到担忧。

卡希沉默。

“我明白了，谢谢。”他道谢。

康斯坦丁怀疑地看着他。

“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康斯坦丁说，“以防你们这种麻瓜觉得魔法是一种万能的东西，我必须要提醒，魔法是一种等价交换，当你得到什么，你就失去什么。我可不是那种会为你支付代价的大好人，这份代价会由你自己承担。”

“是的，我已经完全了解了。”卡希摇了摇头。

他缓缓地站起来，隔着这层发着淡淡光芒的薄膜环视一圈。地板平坦而柔软，那生物——他不知道是不是该称呼它为生物，不知是趴伏在那里，还是生长在那里，而它安静而乖顺，仿佛雕塑般，又或者早已死去，和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判若两物。他顺着肢体的交汇处望去，那是一个藏在后面的房间，漆红的门紧闭着，透露着抗拒一切的气息。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卡希看着那道门，“去看看那间屋子。”

康斯坦丁和蝙蝠侠对视一眼，他们粗略地扫过周边，缓缓向那扇门走去。

“你看见了什么？”蝙蝠侠追问。

卡希扭头看向他，理智值有所损失已经让他的头有些昏沉，甚至隐约作痛：“你刚刚碰到我了，对吧？你应该被共感了，你没有什么发现？”

蝙蝠侠皱起眉：“不，我什么都没发现。”

他自己知道这是假话，蝙蝠侠看到了浓厚的黑色的雾气，但他没有说出来。

卡希把头转了回去，难掩疲惫地说：“我说不出——我无法描述，有交错的线条，有黑色的爪子，红色的空气——”还有那些组合起来他根本叫不出口的东西，太多了，而现在一切都笼罩在浅色的金色的帷幕下。

他就像一个罩着纱布去探索新世界的聋子。

嬉笑呢喃声充斥着他的耳朵。似乎祂们能听到他的声音，于是嬉笑得更大声了。

康斯坦丁已经走到漆红色的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他俩，示意自己要开门了，回身有礼貌地敲了敲门：“打扰了。”随即他一脚踢了过去。

门上的锁飞了出去，漆红的门应声而开。

蝙蝠侠看到了翻滚的雾气在腾飞。铺天盖地，一瞬间他除了烟雾什么都看不见。

线条牵着雾气袭来，天花板上翻滚的触手垂下了一角。

卡希闭上眼睛不去注意祂们：「侦察。」

随着技能发动，世界咔嚓咔嚓地碎开了，深色的烟雾仍在缓慢地沸腾着，祂们涌动着扑了过来，试图触碰卡希的骰子，企图抚摸卡希的脸颊。

然而那吸足了色彩的骰子仍以力破万钧之势落下，它折出泛滥潋滟的色彩，像是细沙中落下的光束。

9。

9/40。成功。

他在世界复原前使劲儿甩手，企图让汹涌的雾离他远些，雾气缠绵地缠绕着他的手腕，然而发着浅色光芒的薄膜牢牢地守住了两者之间最后的距离。

“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康斯坦丁打量了一圈，转头看向卡希，“你看到了什么？”

他可不是直接放弃了努力，他想，现成的能看到的人在这儿呢，不用白不用。

卡希顺着地板涌动的肢体望去，一只眼珠半嵌在肢体中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随着康斯坦丁出声，那个眼球瞬间扭转起来，发出宛若机器零件运转般的喀拉喀拉的声音。它的瞳仁对准了康斯坦丁，它在死死地看着康斯坦丁。

地板上的肢体再度缓慢地蠕动起来。

“地板上，这有些什么。”卡希顺着鼓动的肢体看去，“你们有粉笔之类的吗？能留下记号的就行。”

蝙蝠侠从他的万能腰带中拿出了便携型喷漆罐递给他。

康斯坦丁叉着手看他动作，摇了摇头吐槽：“你那腰带是什么魔法物品吧？为什么它总是什么都有？蝙蝠万能口袋？”

蝙蝠侠没搭理他，不过康斯坦丁也没指望他会回应他。

卡希晃了晃小罐子，铁质的罐体传给他的手心一丝凉意，液体在罐装里流动，他顺着不断扭动的肢体喷去。交错的各色的线条顺着他的手指引他，惨白色的喷漆落到地板上又再度落下。

被他喷上漆的肢体都冷静下来了似的不再动作，而还未被他标记的肢体伸出细细麻麻的爪子和雾气去拉扯他的袖子。低语声弥漫着，墙上攀爬的色彩诡异的藤蔓样的东西扭动着身子。

而那被扭曲的肢体包裹的眼球随着他的动作转动着注视他。

蝙蝠侠站远了些眯着眼睛看他。他的视野里还是有雾气萦绕，缠绕着他、康斯坦丁还有卡希。

他很难描述这雾气是什么存在，他能感到他被卡希所说的共感影响了，所以他能看到一部分卡希看到的现实，如果说这真的是现实的话。这雾气浓郁时铺天盖地，几乎让他无法看清其他东西，而有时就好像被设置了正片叠底的图层，就那样轻飘飘地浮在这个世界上。

地板上的喷漆越来越多，渐渐地能辨认出形状了。

“这是什么？”康斯坦丁仔细看着他画出来的线条。

随着他描绘得越来越多，蝙蝠侠皱眉：“一幅地图。”

卡希终于画完了。聚集在他手前的线条又散开了，它们蛰伏围绕在四周，雾气顺着他画出的线条扭动着升腾。小型的喷漆罐也再也喷不出一点颜料，他晃了两下确定它真的用光了之后随手摆手把它甩开。

“所以这里藏了一幅地图。”康斯坦丁捏了捏下巴，“我看看，这里是居民区、这里是广场……这地图似乎就是这个村子的地图啊，但重点是什么？”

随着康斯坦丁发出声音，那只眼球咔吧一下开始转动，重新开始阴恻恻地看着康斯坦丁。

卡希已经没心情吐槽或者发表什么对这些事物的感想了，他走了过去，一脚踩了上去，空气中的低语嬉笑声瞬间安歇下来，然而只有一秒，它们骤然变得尖利。这尖锐的声音几乎形成一片尖啸，雾气顺着叫声猛得涌起，随即噼里啪啦地四散横冲直撞，漆红色的门似乎在颤抖，墙上还有天花板垂下的触手骤然枯萎再生。

眼球在他脚底咔哒咔哒地转动。卡希能感到不规则的椭圆球状体滚动的触感，它咕噜噜地在他脚下起伏。

“这里。”他抬头看向康斯坦丁，“你知道这里在哪吗？”

作者有话要说：被姨妈打败了，不知道是个什么精神状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