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汤汤的军队前行,扬起不少尘土,艳阳下似有若无。
为首的侦察兵匆匆跑来,向练红炎通报有名少女只身一人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练红炎没想到自己会在领军回国的路上遇到康妮。
时隔多年未见,那个说有空会再来找他玩的少女自从分别后再也没见过,只有那根木棍孤零零的摆在他的房间里。康妮风尘仆仆的模样跟他挥手告别时的阳光灿烂大相径庭,身上满是淋漓血色,她似乎消瘦得厉害,现如一具尸体般双眼无神晃晃悠悠地前进着。
练红炎当即指挥军队停止行动的步伐,下马后大步流星走向康妮,练红明手执羽毛扇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拦:“皇兄,你认识她吗?”
练红炎没回复练红明,在众目睽睽下,他按住康妮的肩膀她才木讷地停下脚步,炎炎烈日下康妮的身体冰冷的吓人。
练红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记忆里,康妮有着鲜活明亮的生命力,宛如一只活泼的小兔子常与他嬉戏,共同躺在草地上讨论不同国家的历史,形象炫彩夺目,而不是像现在整个人破碎而凄凉。
她细密纤长的睫毛轻颤,微微抬头茫然地看着练红炎,张口闭口讲不出一句话,声音低得仅剩气音,只觉浑身力气在碰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被全部抽空,双腿一软倒进练红炎怀里。
怀中的人呼吸极轻,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消散,练红炎短暂思考几秒,小心地将康妮打横抱起。
太轻了。练红炎自己都没发觉,他抱着康妮的手正微微用力。
所有士兵不明情况可都不敢多问一嘴,煌帝国第一皇子练红炎的决定,就算再无厘头他们也没资格插嘴。练红明半张脸都被羽毛扇遮挡住,扇子下他神情散漫慵懒,眸底却闪过一丝探究,无言看着练红炎怀中的康妮。
……
“你的名字叫康妮,我的名字叫练红炎。”
看着眼前男人波澜不兴的脸,康妮觉得有些熟悉,她以前好像确实认识过这么一个喜怒不表于颜色的人。
她讷讷指着自己说:“我是康妮。”又将手指向练红炎,“你叫练红炎。”
说完康妮发现自己现在竟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不安的同时有丝苦中作乐的意味。练红炎揉揉康妮的脑袋,当做说对的奖励。
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实在也说不上长,不过短短几个月,练红炎对康妮的了解也不多。他只能先是告诉康妮自己和他的名字,给她回忆过去二人相识玩耍的过去,作为额外补充,练红炎还简单的介绍了目前煌帝国的情况和世界的大致形式。
留在煌帝国调养的几个月里,康妮身体大致痊愈,明明已经受到致命伤却还活着,这点煌帝国皇宫的医师都啧啧称奇。
她这段时间不断努力回忆自己的过去,发现脑中的记忆如同各种类型的纪录片,里面没有人作为主角,人物相关的记忆都是空白的的,不论是曾经与自己有过联系的人,还是她自身的信息。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除人以外的记忆其他毫无影响,至少自己并没有变成完全的婴儿。
最开始的睁眼醒来时,大脑像断了线的珠子散落一地串不起来,不明白为什么浑身都在疼只是机械地毫无目的地走着,如果没有偶遇到练红炎她可能会死在遥遥无期的路上……不过,自己当时一直这么走下去,是为了去找谁吗?
不得而知。
皇宫内部分人知道第一皇子练红炎带回来了位女子,这不是什么秘密,练红炎也不屑去遮掩。康妮在房间休息时发现偶尔有好奇的小孩跑来她的房间偷看,还能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
小孩们似乎以为自己的音量不大,实际上都被康妮听入耳中。
“红霸哥哥,你说她醒了没有呀?”
“醒了,醒了,我前段时间还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呢。”
康妮好笑地透过窗户看着两个小萝卜丁的声音,悄悄走过去把窗打开,果不其然他们被吓了一跳。都是红头发的孩子,跟练红炎长得有几分相似,长相清秀白净,身着华服。
“啊!”其中一个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开窗吓得叫起来。
另一个孩子虽然也被吓得一抖,但反应没那么大,回头怔怔地看着康妮,伸出手指惊奇道:“你、你不是以前送我回家的那个美人姐姐吗!”
“什么?红霸哥哥你认识她吗?”
康妮撑着窗框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偏身露出桌子上的点心邀请道:“要进来一起喝杯茶吗?”
女生叫练红玉,男生叫练红霸,他们都是练红炎的弟弟妹妹。练红霸长得太秀气,康妮第一眼都没发现他是男生。
练红玉拘谨地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偷偷抬眼观察康妮。真是个漂亮的人啊,总觉得她美得不真实,自己如果长得跟她一样漂亮,一定能邂逅美好的恋爱吧。小小的练红玉甜滋滋的想着。
跟练红玉的局促不同,练红霸热情四溢,坐在康妮旁边摇晃着她的手臂:“姐姐,你怎么会认识红炎哥哥啊,我听医师说你是受了很重的伤被红炎哥带回来的,那你身体现在怎么样啦?”
练红霸像十万个为什么,小嘴不停在问话。
“啊……”练红玉小心翼翼出声提醒,“红霸哥哥,她伤才刚好,你问题太多啦……”
康妮倒也没有太困扰,耐心地一一回答了练红霸的问题,还笑着对练红玉道谢:“谢谢,红玉真是个温柔的漂亮孩子呢。”
练红玉被这句夸奖夸得害羞,将脸埋在杯子里更深了。这么美的姐姐夸自己漂亮,那她是不是其实真的很漂亮……
从此以后,两个小家伙经常会跑来康妮的房间来找她玩,偶尔还能在这里碰上练红炎。练红炎很受弟弟妹妹的尊敬,能看得出练红霸全身心都信任练红炎,练红玉也经常紧张得说不出话,可爱极了。
练红炎撞上两人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康妮跟他们关系这么好了,几人围在一起好不热闹。康妮对上练红炎的目光,见他的眼睛如往常一样,温和的看着自己。
身体已经养好,练红玉和练红霸会拉着康妮出门逛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康妮像个监护人一样含笑背着手看着两人在不远的前方被不同的东西吸引。
二人注意到康妮落后于他们,会各自一人亲昵地挽住康妮的手臂,叮嘱她不要迷路。刚刚还似监护人的她,此时反过来被监护了,康妮心里暖暖的。
注意到一家破旧的书店,康妮跟红玉和红霸打声招呼,表示自己想进去看看。
见是书店,练红霸吐吐舌头,看起来不感兴趣,练红玉也表现得有些兴致缺缺。他们两个的表情让康妮哭笑不得,说:“那你们先去逛吧,等你们逛完再回来这里来接我,好吗?”
“那你不要乱走哦,我和红玉逛完马上回来接你。”
小大人般的二人手牵手继续看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康妮也走进了书店,等她选购好,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红玉和红霸来接她。
路过的人无一不侧目偷看康妮,更有甚者直接上前搭话。
“小姐,一个人吗?”看起来不怀好意的男人嬉皮笑脸的摩擦着双手,身旁还站着一个有些驼背的男人。
康妮带着疏离意味的微笑,摆摆手:“不是,我在等我的同伴。”同时观察着红玉和红霸的身影在何处。
“你的同伴还没来吧?要不要先跟我们去玩玩?”他伸手就想拉住康妮的手腕。
稍有驼背的男人战战兢兢的在一旁说:“大哥,不好吧…看她的服饰非富即贵……”男人瞪了他一眼,骂了句怂包!
康妮被男人凝视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舒服,心中莫名开始有些烦躁,正准备动手拒绝,一道凛光闪过,男人伸着的手顿时出现血痕,练红霸表情深寒阴冷,手中的刀刃深抵男人脖处脉搏,语气冰冷:“你命不想要了吗?”
男人另一手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臂,原本的嚣张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旁边的驼背男人已经开始跪地求饶了。
“真、真没想到这位小姐的同伴,是…是练红霸大人,和练红玉大人……对不起,请饶了我们吧…啊啊…”
康妮也微愣,没想到平时自己身边乖宝宝模样的练红霸竟还有这么凶狠的一面。她拦住练红霸,握住他的手臂让他把刀从男人的脖子处移下。
“红霸,我没受伤。”
练红霸冷哼,不情不愿地将武器收起来。康妮见一旁吓得瑟瑟发抖但眼带愤怒的练红玉,同样开始安抚。带着书,一手牵着一个往煌帝国皇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练红霸的脸色都是平静的。
“姐姐,你觉得我可怕吗?”
练红霸突然开口问道,康妮摇摇头,郑重其事地说:“不可怕,是红霸帮了我,谢谢你。也谢谢红玉,这么为我生气。”
过了良久,练红霸才发出一声“嗯。”两人牵着康妮的手都各自又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