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坠马所有人都吓坏了,现场没人管,人走马踏,此时的小路已经杂乱不堪,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只有被侍卫砍杀的白马躺在地上,几只飞蝇落在死不瞑目的马眼上。
“剖开马腹。”江莱让人把马肚子割开。马胃里有没完全消化的豆子,其他乱糟糟的看不出什么。
这里没有仵作,帝王出行太医都要随行,江莱只好请封太医过来。但是太医也没看出问题。“老夫着实看不出有何异常。”
马血鲜红,眼睛、筋脉都呈正常颜色,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对。江莱对这些不懂,但前世的知识告诉他有些毒会让人死的看上去很正常,不经过解剖化验根本查不出来。
马没有受惊,而是突然发狂,这其中必定有原因。即便不是中毒也有可能是某种疾病导致。就是鼻子里突然钻进去一个飞虫都有可能让它狂躁。
会是什么呢?江莱捂着鼻子,忍着扑鼻的腥臭把脸靠过去,马肚子里的脏污流了一地,样子和味道都不好受,封太医看完后都躲得老远。
江莱也不想闻这味儿,但他想看看这匹马的血管和心脏是否有异常。
突然江莱看见剖开的马肠子里有一抹淡紫,很淡,淡到不把眼睛贴近根本就看不见。他用树枝扒开,那团脏乎乎的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江莱眯了眯眼,紫色的花不少但紫色的植物并不常见,况且这个季节草木凋零,山间也没什么花还开着。难道是草料?
草料江莱也不懂,但刑兆肯定清楚。“刑将军,喂马的草料是否有紫色的?”
刑兆想了想,“有专门的草料场为京中军马和皇家马匹提供草料,据我所知没有紫色的草,要说里面夹杂了别的花倒是有可能,不排除草料中夹杂了带颜色的花。”
江莱并未反驳,但他很确定这不是花,带有纤维,看上去像是植物的根或是茎。
“江大人是怀疑草料有问题?”刑兆皱着,“可是封太医说不是中毒,那草料会有什么问题?”
封太医:“世上的毒千奇百怪,没有症状便要人命的何其多,老夫看不出并不能证明什么。”
“竟有那玩意儿。”刑兆今日也算长见识了。害人都能弄出花来,他若是想要谁的命一刀下去更干脆。
江莱沿着太子进山的路线往回走,也让刑兆的人仔细查找,此时已是秋末,树叶都掉了大半,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大都枯萎或是接近枯萎。但无论是新鲜的还是干枯的,都没有发现紫色或是接近紫色的植物。
等他们从山上下来,有人告诉江莱太子的伤势稳定下来。给江莱传话的人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两人在皇帝面前说过话,小太监对江莱印象还不错。
“江大人,太医私下里说太子的腿即便好了可能也……”小太监没有把话说完,但江莱懂,就现在的医疗水平即便是好了也不能像原来一样正常走路。
这件事若是查不出个结果,江莱觉得自己可能要完。皇帝总要找个发泄的出口,查不出案件的江莱首当其冲,可万一真是意外呢?他不能拉别人当垫背吧。
先不管这些,把精力放在眼前。江莱去了太子放马的地方,草料没有问题,包括马儿吃的盐巴、麦麸、豆子经过检查都正常。现场和物证没有任何收获,江莱便去审问被看管起来的太子侍卫、内侍、马倌等人,也没有任何发现。
几乎没有任何线索和可疑之处,江莱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不查的话还有诸多怀疑,但经过他一番调查种种迹象表明太子坠马就是意外,没有人为的痕迹。
江莱低头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他都得拿出绝对的证据,否则皇帝那不好交代。
不经意抬了一下眼皮,江莱瞥见被羽林军看管的人群里有个人不停地搓手,这是紧张慌乱的表现。江莱抬眼看过去,是太子的马倌。
江莱把他带到帐中,眼神凌厉地盯着他:“说吧,你知道什么?”
马倌徐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不住地磕头说着无关的话。
江莱很烦躁,“知道什么说什么,提供线索你有功,不然全都难逃一死。”
“我说,我说。”徐三显然被这话吓着了,瑟缩了一下然后道:“其实银螭是今早上才送过来的。”
“银螭?”江莱皱眉。
刑兆:“是太子死去的那匹马,名为银螭。”
太子的那匹马与其说是白色,不如说是银色,毛色银白顺滑,是很漂亮的一匹马。
江莱盯着徐三:“继续说。”
“是,银螭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马,有射猎比赛都会骑它,只是最近银螭精神萎靡,昨日更是卧槽不起。太子出行前让人好生看管,等银螭好了立刻送过去给他。今早天不亮银螭才被送过来。太子进山前我只喂了两把豆子和盐巴,别的什么都没喂啊,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太子坠马时已近中午,按照消化时间计算,马在送来前被喂过什么,以至于大部分都消化殆尽,仅有肠子里残留一点残渣。若不是江莱眼尖恐怕也被忽略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刑兆气得给了马倌一脚。
“今早送马来的人叫什么?”江莱问。
“赵达、赵达,他叫赵达,是马场的看守。”
江莱立刻对刑兆道:“事态紧急,邢将军,您派人回京把太子马场看管起来,尤其是叫赵达的这个人一定要拿住。”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去请示陛下。”刑兆说完便走出去。
江莱又问了徐三一些问题,通过他的描述江莱知道了太子共有三十六匹马,每一匹都是上等好马,价格不菲。每匹马都配一个马倌,太子每年都要花很多银子在马场上。
银螭的马倌就是徐三自己,但徐三同时也是马场的小头目,昨日便随行来到行宫,今早才有人把银螭交到他手上。
江莱问赵达这个人,徐三说他和大家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这几个月赵达好像在翠烟楼找了个相好,他每隔几天就要出去一趟。”太子的马场在宫外,对这些人没那么严格,太子只要他们把马养好,出去鬼混也没人管。
徐三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江莱叫人把他带出去关好。
没多久刑兆回来,“太子的养马场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好,将军去休息吧。”此时夜已深。其他人早就睡了,只有江莱和刑兆等人还在忙碌。
“江大人也早些休息,明早京城就该有结果了。”刑兆道。
刑兆说得轻松,但江莱并不乐观。即便是赵达给银螭喂了什么,时间过去这么久证据早就毁了。赵达既然敢这么做,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京城那边未必会有收获。
夜深人静本该是好眠的时候,江莱却精神紧绷,他一遍一遍想着白日的情景,最后仍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直到感觉帐外微微泛白,江莱衣服鞋都没脱就倒在临时搭建的床上。
今日注定不会好过,江莱想眯一会儿,半睡半醒间,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江莱腾地坐起来。思索片刻,他冲出去闯进刑兆的帐子,“带人,跟我走。”
刑兆不知咋回事,打着哈气问:“京城那边有消息了?没这么快吧。”昨晚派人回去已经很晚了,这才几个时辰,一个来回时间也不够啊。
“没有,去别的地方,路上我再跟你说,快。”江莱催促。
见江莱这般,刑兆不敢耽搁,穿上靴子提刀走出大帐,别人能脱了衣服好好睡,他们这些人夜里都刀不离手,所以三十人的小队很快就召集完成。
天没亮三十多人就骑马离开了行宫,江莱不会骑马,只好由刑兆带他。他给指出了一个大概位置。江莱记得跟孟英的那次打猎,地点是在出城后往猎场相反的方向。
“我知道那,那边进山的路不好走,野物也没这边山里多,很少有人去那边打猎,你们怎么去了那?”刑兆一边控马疾驰,一边侧头与江莱说话。
为何去那里,江莱猜想大概是因为不太远。他休沐只有一日,孟英只想找个机会聚一聚,至于打什么猎物并不重要。
从京城到行宫做马车要走小一天,现在他们骑马飞奔,仅用两个时辰便到了京城外。正要掠过城门继续前行。
从城里出来的一人看见了刑兆,“将军!”
刑兆勒马挺步,“邹远,事情办得如何?”
邹远驱马过来,“我们赶到时太子的马场失火,我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火扑灭,马场管家说是赵达喝酒误烧了干草,赵达也烧死在火里。”
“妈的,晚了一步。”刑兆气得骂娘。
“刑将军,让他去翠烟楼找赵达的姘头。”江莱对刑兆道。
刑兆随即就让邹远重新回城查,他们则继续前行,又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江莱熟悉的地点。
下马时,有匹马直接瘫倒在地,其他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将近四个时辰没有停歇地奔跑,即便是战马也受不了。
留下一人在山下看马,其余人都跟江莱进山。江莱根据记忆一点点找到了上次迷路的山坳。
好巧不巧,他们刚到,里面就出来十几个人,为首的一人竟然是熟人。
看见张懋时,江莱大大松了口气,虽然他还没有理清来龙去脉,但张懋在此,十有八九他不用回家种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