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其人如玉、俊美无双,不知让多少未出阁的姑娘红了脸、动了春心。赵若莺感到了危机,她气鼓鼓地看着楼下,突然灵机一动,解下荷包,对着楼下高喊:“江莱!”
状元郎正笑脸抱拳左右拱手,忽闻头上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刚一抬头,上面就飞下来个不明物。
江莱条件反射两手去接,结果把手砸得生疼,疼得他对赵若莺的方向直咧嘴。江莱心想莺儿啊,你倒是把银子拿出去些再扔啊,这要是落脑袋上非砸出个包不可。那今日可闹笑话了。
见状元郎对着楼上的姑娘笑,众人纷纷效仿,手里的帕子、扇子,腰间的香囊、荷包都往江莱马上丢。江莱骑着马左躲右闪,急得他对楼上大喊:“赵若莺!你给我下来。”
赵若莺一缩脖子,心道坏了,好像自己带了个坏头。先前姑娘们还有矜持,这会儿都不管不顾了啥都往下扔。
她想装聋作哑,可又一想怕什么,下去就下去。赵若莺提着裙摆下楼跑到门口,就见江莱端坐马上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然后男人弯下腰伸出手,赵若莺被笑容晃晕了头,傻乎乎地走近、把手放在江莱手上。
维护秩序的官差不知该不该阻拦,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最后一想算了,即便今日风流也会被传为佳话。
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等江莱把赵若莺拽上马背,人们才像潮水般哗得一声沸腾起来。
江莱满脸笑意地对两边拱手,“见笑,江某未婚妻!”
“唉,状元郎竟然定亲了。”
“这姑娘是谁?真是好命啊。”
刚刚与赵若莺同站一个窗口的姑娘们愤愤道:“她竟是状元郎的未婚妻,刚刚为何不说?太坏了。”
“就是,太坏了。不过,她与状元共同骑马游街,好羡慕啊!”
……
议论声赵若莺都没有听进去,她小脸通红心里激动。江莱在这个时候承认她是未婚妻是对她的肯定与安慰。
赵若莺悄悄往后面茶楼的三楼看了一眼,那窗口早就没了人影。赵若莺心里高兴,她坐在马上,挺直腰背,任凭人们打量、议论。
紧随其后的榜眼陈希贺忍不住对探花杨卓道:“好嘛,他一人抢了我们所有人的风头,这个状元郎当之无愧。”好鸡贼。
本次殿试一甲三名与会试前三相同,第一江莱、第二陈希贺、第三杨卓。
杨卓笑道:“早知今日,杨某也先定个亲。”
“贤弟莫急,很快就有媒人登门了。”陈希贺在三人中年纪最大,早已成亲生子,应该不会被人惦记。如今江莱公开表明了有未婚妻,世家贵族的女子不会选他,现在没有婚约一身清白的杨卓可就成了香饽饽。
杨卓苦笑,早在乡试后就有媒人频频上门,只是他一直没松口。都等到现在了,一定要选一个可心的姑娘。
状元郎打马游街还带上未婚妻,一时间京城众说纷纭,不知羡慕了多少姑娘。而江莱却被傅著雍狠狠骂了一顿。“不成体统,你马上就要成为朝廷命官,在这么重要关口做这等不合仪之事,若是陛下对此不满,你得状元又有何用?……”
江莱低着头乖乖听训,等老爷子骂够了,江莱笑嘻嘻地端茶过去,“您老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罪过就大了。”
傅著雍把茶杯接过去,重重地顿在桌上,“还有脸笑,聪明劲儿都哪儿去了?”
“父亲,儿媳倒是觉得江莱此举未尝不可。”傅著雍的长媳适时开口,“每次殿试后状元都是京城勋贵世家联姻的首选,有人甚至要人家的原配下堂,娶他们家姑娘。江莱此举证明了他对未婚妻的看重,以前中伤赵姑娘的流言蜚语将变得微不足道。这也正说明江莱有情有义有担当,人品可见一斑,陛下也会思量一二。”
傅少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而且呀,江状元重情的美名怕是没有几个姑娘不知了。”
“哼。”听了儿媳妇的话,傅著雍的怒气稍稍缓和,但他仍然不赞同江莱的做法。“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回去吧。”
“您消消气,今日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看您。”
傅著雍挥挥手,江莱退出房间,给少夫人行了一礼,“多谢伯娘为我说话!”
大少夫人笑吟吟道:“我说的是事实,现在估摸着好些姑娘找夫君都以你为榜样呢。”
江莱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想给赵若莺撑起脸面,让那些曾经看轻她的人知道这个女人今后有他护着。另一个也是为了避免自己桃花沾身。两方面考虑这才把人拉上马。
至于师祖说的礼仪、规制,江莱觉得都不是大问题。他又不是留恋花丛,对自己未婚妻的维护和珍爱是责任,若是陛下因此厌恶他,那他出京谋官便是。
像傅著雍、康承安等人,认知里便是做官就要做大官,在金銮殿上奉职是荣耀。江莱却对这点抱有疑虑。官做得再大能有皇帝大?何况他没有官瘾。
从傅家出来,江莱便回了家。见人回来,齐墨诚起身深深一礼。
“二哥,这是做什么。”江莱两手将人扶起。
齐墨诚抓着江莱的手,诚恳道:“二哥谢谢你,我们齐家谢谢你。”
这次齐墨瑜擦边过了殿试,以倒数的名次中了进士。齐墨诚心里很清楚,若不是江莱考前提点,瑜儿根本中不了进士。江莱是齐家的恩人,他都想把江莱跟祖宗牌位放一起供着。
“江莱!谢谢你!”齐墨瑜也给江莱行了一礼。
江莱:“齐兄,你不必如此。”
齐墨瑜惊呆了,他听到了什么?齐兄?江莱称他为兄耶。明明自己比他大,可这么多年自己就像他小弟一样。今日总算是出头了,一声“齐兄!”让齐墨瑜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江莱无奈:“你怎么还哭上了?”
齐墨瑜摇头,他不会说自己流泪并非全是感激,还有感动啊!
“我这一路连滚带爬考科举,其中苦涩只有我自己清楚,因为有你而多了不少乐趣。你若愚钝不堪,我再怎么指点都无济于事。即便没有我你早晚有一天也会得偿所愿,所以我们也算是共同进步。”
齐墨瑜点点头又摇摇头。心里想那不一样啊,四十岁中进士跟二十岁中进士能一样吗?他曾经的目标是三十岁前考不过举人,便找个营生糊口,绝不蹉跎岁月。如今已是超出预期太多太好了,好的让他感觉不真实。
齐墨诚见弟弟这般,便提出告辞,“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今日便不打扰,改日等你有空,二哥做东请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楼。”
“多谢二哥!”
送走齐家兄弟。江莱回来问张嬷嬷:“小姐出门了吗?”他回来这半天都没看见赵若莺。
张嬷嬷往赵若莺的院子看了看,小声说:“没有,在房里呢,小姐面皮薄,不好意思呢。”
江莱抽了抽嘴角,心想赵若莺面皮薄?张嬷嬷是不是对自家小姐有什么误解?其实是赵若莺今日露了大脸,高兴加激动正在房里撒欢呢。
周放看见他,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好样的,老爷没有看错人!”
没有几个男人能这样做,不仅是男人的世界通常没有女人的地位,还有就是赵若莺的名声不太好。周放扪心自问,换做是他也不会在人生最得意时把未过门的姑娘拉上马。
“周叔过奖了。”
周放心中欣慰,“不说这个了,齐家兄弟送来一车东西,我看了一下估摸着齐二公子没少花银子。”
“收着吧。”江莱道。他收了,齐家兄弟心里才踏实。再好的关系也讲究礼尚往来,他们两家又都不缺银子,何况他帮了小墨鱼是事实。
次日卯时,江莱进宫面圣。金銮殿上,元和帝看着他选中的三人,心中甚是满意。年轻,年轻好啊。
天子为三人授官。江莱作为状元毫无悬念地成了翰林院修撰,从六品,陈希贺与杨卓任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翰林院的日常工作是写文书、为皇帝起草一般性的诏书等,目的在于让新手熟悉政务和锻炼处理政事的能力,对刚刚入仕的他们很有帮助。
官职虽不大,但江莱心里清楚,翰林院是重要官员的储备中心。他日从翰林院走出之后,仕途往往飞黄腾达,有句话叫不入翰林难做大官。
朝中二品以上官员,除去武将和世袭爵位的,文官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像齐墨瑜名次靠后,还得继续深造一段时间,期满后才会分发任用。这就是考得好与考得不太好最直观的区别。
授官之后便是琼林宴。元和帝两杯酒下肚,突然问江莱:“听闻你带着未婚妻骑马游街?你是本届状元,地位今非昔比,就不打算换换?”
换什么?换未婚妻?众人都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看皇帝,再看看江莱。
江莱也有点懵,他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场合问他这个问题,更不懂皇帝是什么意思?对他不满?不满就不会让他入翰林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江莱怔愣的瞬间,皇帝又道:“朕的公主尚未婚配,你可有意啊?”
江莱心里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皇帝若真想把公主嫁他,就不会在这里提到游街时发生的事。否则就成了皇室与别人抢他了。皇帝不会做跌份的事,他江莱也没那么大脸。
众人都在看好戏,猜江莱怎么选?是要赵家名声不好的姑娘?还是选公主?哎呀,可真有意思,一时间都不吃东西了,就看江莱怎么做选择。
江莱躬身行礼:“公主千金之躯,江莱怎敢妄想。赵若莺乃臣未得功名、一穷二白时定下的人,若是舍弃,臣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见利忘义之辈,陛下您岂敢用臣。陛下,您对臣的考验太过诱惑,臣也是差点招架不住啊。”
一句考验既给了元和帝面子,也明了自己不娶公主之心。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皇后:“陛下您就别逗他了,您的宝贝公主才三岁,难道要让状元郎等到头发花白才成亲?”她又对江莱道:“陛下对你甚是喜爱,逗你呢。”
皇帝纯是逗弄江莱,皇室压根没有适婚的公主。成年的公主都已嫁人,有个三岁小不点,成亲还早得很呢。
“哈哈。”皇帝开怀大笑,“朕难得开一次玩笑,皇后不要提早拆穿啊。”
皇后笑道:“我见状元郎的汗都下来了,于心不忍呢。”
元和帝捋捋胡须,“你能坚守本心,很好!”
江莱叩首谢恩,心里十分高兴。相信有了今日这一出,元和帝亲自问过他与赵若莺的婚事,今后再有人想对赵若莺说三道四得掂量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