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武装机甲的破坏力名不虚传，几个回合后，角斗场的地面几乎全碎了，他们被扭曲的阴影笼罩着，仿佛末日降临。

乔尼控制着其中一根铰链向他们袭来，几十公斤重的铰链甚至耍了个花。

霍观季没躲过去，肚子上挨了一鞭，直接撞飞出去，外骨骼在他周围展开，机械臂死死抓地，可下一鞭又到了他眼前，即便是有外骨骼的辅助也无济于事，他直接被撞到墙上，碎石接连不断地朝他砸来。

片刻的寂静后，几枚榴弹冲破碎石的粉尘几乎是以锁头的方式朝着乔尼飞去，乔尼下意识想躲，头顶上方，方辞语纵身一跃，形如闪电，挥刀砍去，刀刃摩擦出刺眼的火花，榴弹正中乔尼的身体。

方辞语后撤几步，捂着之前受伤的小臂，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重型机甲所带来的破坏力简直是毁灭性的，方辞语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

次元级的力量悬殊，他和霍观季实在是太小看面前这个人了，他们两个人像是破碎的玩偶，而对方的身体却连磨损的痕迹都没有。

太可怕了，他感叹道，普通人类在重型武器面前，显得太过软弱无力。

方辞语凝神看着眼前爆炸的火光。

“方先生，你让我想起一个美丽的女人。”

浓烟当中，乔尼的声音带着回响，他说了一种方辞语听不懂的语言，同步翻译器才让他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方辞语扯着嘴角笑了声，“我希望你说的不是我妈。”

“哦？她是你的母亲，怪不得，你确实继承了她的美貌，要是你愿意到‘离垢’来任职，我相信你一定是震惊全世界的美人。”

“呸！去你的！”方辞语吐出一口血水。

铰链从浓烟中飞速蹿出，像是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毒蛇。

‘死神之镰上缠绕着尖齿毒蛇，一旦咬中，受伤者将会忍受噬心之痛而死’——《玫瑰星云》里面对反派的描绘，他简直可以肯定，这部动画片的反派是照着乔尼刻画的。

他可不能被咬中，病床上他那个可怜的妹妹还在等着他去抚养。

毒蛇朝着他飞来，沉重的铰链把风都给击碎了，风声尖唳几乎要刺穿耳膜，空气仿佛被施加了重压，方辞语试图用手去接，但那惊人的速度提醒他，除了躲闪他不应该有任何想法，只要他挨上一下，他这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就该彻底粉碎了。

“我曾经邀请过她，你的母亲。”乔尼依旧游刃有余，“那个婊子，她居然没有答应。”

“这我倒是挺意外的。”方辞语后仰躲过一道攻击，铁链击中一堵墙，墙面立刻化为齑粉，他打了个寒颤。

“但很可惜，没有人可以拒绝离垢带来的欢愉，她尝试了一次我们这边特供的微电流精神高潮，从此以后就离不开了，酗酒赌博嗑药，搞得连孩子都卖给了公司。她该学学左燕，脱了裤子，臣服在我的脚下，至于反抗，呵，你应该知道她的下场了。我记得你母亲第一次来朝我借钱的时候，她的脑子被微电流给折腾地够呛，要是她早早学得聪明一点，那该多好，我很可怜她。”

“用不着你可怜！”

又一记横鞭扫过来，方辞语目光微凝，脚尖轻点地面，腾空一跳，落下时金属鞋底踩在铰链之上，借力在空中一个侧翻，他听到手骨碎裂的声音，但他终于能够碰到那条毒蛇。

[强度降低——叠加LV3]

[火焰附着]

火蛇瞬间撩起，朝着乔尼的方向窜去。

眼睛轻轻闭上，他想起霍观季给他的那枚储存芯片，里面是附魔师的部分研究资料。

附魔师技能具有叠加效果，这点他已经得到了验证。他在脑海中构建出一棵科技树，点亮了三层。

一层技能可以改变金属本身的属性，例如改变强度，熟练运用好基础属性的改变，让他可以增强自身的移动速度，提升金属器械的攻击力和防守能力。

二层技能含有[叠加]，资料显示，这项能力的适用范围因为缺少研究材料而无法确定，技能可以叠加到什么等级是完全未知的。

三层为元素技能[火焰附着]，基本等级为三，暂时无法叠加，研究资料认为它的适用范围很大，但因为暂时没有叠加效果，无法迅速扩大范围以及升高温度，在普通人面前也许具有强大的威慑力，可面对更强力的敌人，这和魔术师的花招没什么区别。

方辞语想到了一些没有经过洗脑覆盖的记忆，他进入实验室后被定义为LV0残缺实验体，因为别的附魔师不仅可以在金属上进行附魔，其他材料上同样也可以。残缺对他来说是好事，这意味着他很少参加实验项目，妹妹就不一样了，她作为一个未觉醒的雏类实验体，方辞语经常都见不到她。

这对于一个超级妹控来说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第10043次实验结果记录，疑似发现未知技能。]

至于自己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能力升级的，他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在得知妹妹成为植物人之后，那段记忆被洗脑仪折磨成了低帧动画，混乱虚假。

妹妹成为植物人期间，他做了一件事，那件事让他在寝室躺了三天没下得了床，医生诊断他可能患上了肌肉麻痹症，实验室准备抛弃他的时候，他又站了起来。

小铁曾经问他是怎么躲过测谎机制的，他一直没说，但他记得，当时有个穿着实验服的人来看望他和妹妹，他没有见过那个人，对方自称是负责妹妹实验测试的项目人员，但方辞语看出来了，那个是白鸽的人。

总而言之，不知道白鸽是怎么派人混进来的，那个人强迫在方辞语的联络手环上安装了什么东西，并告诉他那是个可以迷惑测谎机制的东西。

他作为一个LV0残缺实验体，苟延残喘地在实验室活了下去，熬到了实验项目终止的那一天。

[第10059次实验结果记录：疑似出现专属属性附魔师，实验体肌肉死亡，申请第二轮测试。]

[最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男人，我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哥哥’的缘故。我把‘哥哥’想得太好了，我以为他会来救我，但是他没有。他让我失望了，我不怪他，我知道，也许他已经死了，他根本没可能来救我。这块储存芯片，我不知道还能给谁，方辞语把我赶走了，我没有地方去，我没有家人，什么也没有，我也找不到‘哥哥’了。我记得哥哥的声音，我不想看到方辞语生气。——批注人：霍观季]

[该死，怎么不能删除？——批注人：霍观季]

[我找到了一些东西，关于附魔师的。教授似乎曾经参与过附魔师项目，认为一千个附魔师当中可能会出现一个专属属性的附魔师，他们只能在特定的材料上进行附魔，优点是具有一些更为特殊的专属隐藏能力，缺点在于，能力所带来的副作用是致死的。好消息是，哥哥对于副作用似乎有一定的抵抗性。——批注人：霍观季]

二层科技树显现出一排崭新的字样——

[分解重构]

他缓缓睁开眼睛。

毒蛇铰链在火焰中开始出现灰色的粉末，以散射状朝着周围开始快速分解，乔尼眼瞅着不对，急忙想要将铰链给抽回来，可当他刚一用力，那条铰链却彻底消失成了微小的金属粉末。

‘九头蛇’被斩断了一个触手。

龙卷风一样的金属风暴围绕在方辞语的周围，他的眼睛、鼻孔、耳朵，甚至是肌肉纹理当中都冒出密集的血珠。

“我母亲，她是怎么样的？”方辞语的眼中闪烁着寒光，副作用使得他的腿几乎挪不动了，散射形金属粉末在他周围缓慢地漂浮着，整个角斗场彻底被阴影笼罩。

他给自己注入大量的镇痛剂，终于迈出了一步。

金属鞋底发出砰地一声，“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距离太近，风暴差点要将乔尼给卷起来，他迅速调整‘九头蛇’装甲，使之在地面固定。

这款军用装甲的最大弱点在于它的核心能量器，换成别人，就算核心暴露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但霍观季继承的是一个机械学最高造诣者的脑机，再无解的装甲在他眼中都是小儿科。

随着‘九头蛇’发生变形，乔尼把自己固定的同时也让自己彻底禁锢住了，而他的身后，有什么东西慢慢露了出来。

核心。

就是现在。

战斗芯片百分百启动，霍观季猛地从乔尼的身后扑了上去，弹药发射机怼着核心一股脑发射了全部的电磁炮弹，核心能量器的保护罩破碎。

家人的意义。

“你们黑街的畜生，懂个屁的家人。你捏死埃文的时候，想过他也把你当做家人吗？！”方辞语低吼道，金属风暴与空气摩擦出刺耳的噪声。

与此同时，外骨骼伸出利爪刺入乔尼的加强肌肉，原本凭借这幅外骨骼的强度，并不足以刺穿乔尼的肌肉，但在战斗开始之前，方辞语早就为霍观季的外骨骼增加了强度属性。

附魔师对于机械师的意义正在于此。

一个提供更好的武器，一个为武器附加强大的属性。

他们彼此依赖，相互成就。

人造肌肉出现断裂，乔尼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借此机会，霍观季控制着外骨骼的手臂，形成握爪，将核心能量器一把扯了出来。

那是一枚球状物。

“让我来告诉你家人是什么。”方辞语幽幽说道：“是无论她糟糕成什么模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

他想起母亲，想起左燕，想起妹妹，“只有我才能恨她，骂她，咒怨她，说她一句不是！”

他俯视着乔尼那具扭曲的躯体，眼中充满了厌恶。

“至于别人，那些伤害过我的家人的人，通通去死！”

就在霍观季准备彻底了结他的时候，小铁突然发出警告。

“螨虫病毒！离他远一点！”

霍观季似乎也察觉到了，回收外骨骼的同时立马拉开距离。

下一秒，乔尼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他的脑皮层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扭动，就像是巨大螨虫在他的身体中肆虐，皮肤出现凹凸不平的波纹，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皮肤。

就在他爆开的前一秒，霍观季冲到了方辞语的面前，爆裂产生的污血和肉块全部倾泻到了他的背上。

“……小细狗。”方辞语身形一顿，漫天的金属微粒像是一场大雨，纷纷落在地上，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睫毛颤动。

霍观季一手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搂住，手臂有些发抖，“哥，还有别人，螨虫病毒不是以这种速度蔓延的，这肯定是在他体内植入很久了！这里，他的背后，还有别人！”

角斗场的门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方辞语僵硬地扭过头。

“小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