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堂拿出对讲机，跟女声对话，“你问。”

“请问您是本人就医，还是——”女声停顿一下，突然冒出一句，“哎呦，本人还挺帅，纯天然那种，看得出来，没整过。”

言堂：？

突然就被调戏了一下。

然后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身处卡卡的操控室内舱，周围还是老样子，不过对方竟然能看清楚他的模样，是通过了什么可透视技术？

接着，女声干咳了两声，“抱歉啊，客人，刚才一时没忍住……回到正题，请问是您本人就医，还是随行的其他人？”

“其他人。”

“你们总共的人数是？”

“加我六个。”

“我们的检测系统检测到，您是个特殊体，另外五位——稍等，”停顿了几秒，“有四位普通体，一位超级体，普通体中包含一位女性，其余皆为男性。”

言堂微微挑了挑眉毛。

连这个都能被这样很轻易地就检测到？

红山医院使用的检测系统，挺先进。

“你说的信息都没错。”

虽然小胡是准超级体，但在智星，这个群体只是大家日常称呼用的，并没有经过官方认证，只要是人自身的潜能值还没有达到5%，哪怕已经达到了4.99999%，都只能算成是普通体。

“其余五位客人，看上去状态都不好，确实是需要医疗救助，你们第一步的登记审核，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言堂问了句题外话，“没有生病，不能进入红山医院？”

“那倒不是，有的访客没有治病需求，但有认识的医生、护士，或者其它工作人员，有探访的需求，也是可以被放行的，只是需要走其它的特殊登记口。”

“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原本舒满克等人躺在里面的那个房间，是没有装摄像装置的，为了尊重大家的隐私，也是不久前，言堂为了能兼顾到两边的实时情况，临时装了一个，这会透过摄像画面，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五位同伴，都开始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身体有了不同程度的动作。

那是无意识的，因为感觉痛苦而有的动作。

言堂必须争分夺秒了。

不过女声不急。

“等等，客人，需要向您说明一下，等会被放行之后，您在本医院所有区域所使用的交通工具，都必须是本医院提供的。”

“考虑到您的实际情况，等会我们会给您派发一辆可以乘坐六人的【医厢车】，无需有驾驶经验，输入口令，车子会带你们去到想去的地方。”

卡卡：？

怎么的，就是说我再次被拒之门外了？

“至于您现在所乘坐的机甲巨人，我们医院的大型停车场还有大量空位，我可以马上给您办理一个，然后我们会有专人指引它去往停车位。”

卡卡：……

“不过，如果是我，我会建议您让它先去本院的机甲体检科，做个全方位的体检。”

机甲体检科？

新世界的医院已经这么卷了？

言堂问，“那是什么科室？”

“顾名思义，您看哈，病人生病了需要治病，机甲巨人有了破损，也是需要修补的。”

是了，不久之前因为经过了那片闪电区，卡卡身上早已经有了数道被攻击的痕迹，看上去“伤痕累累”，妥妥一名伤员。

“不过，我们这项针对机甲维修的服务，一般只提供给很有钱的客人，您可以根据自身实际情况选择要不要该项服务。”

“顺便一提，这里的‘有钱’，不仅仅指的是资币，同等价值的物品也行，我们医院有现成的典当行。”

言堂没有犹豫，“要。”

反正卡卡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留在停车场也是留着，不如去修补一下身上的裂痕，再者，麦先生跟小胡从【芭比乐园】拿了不少珍宝，那是笔巨资，修补费付得起。

“好的，请你稍等10秒钟。”

女声听上去心情挺愉悦的，大概是因为刚才那项医院有选择性推出的，针对有钱人的服务，如果成功“推销”了出去，她本人会有提成拿吧。

10秒钟后，登记口旁边打开了两道门。

一道是普通车辆可以通行的大小。

一道是针对卡卡尺寸的大小。

两道门的背后都是阴影，从外面往里面看，是看不见什么的，从大门背后的阴影处，首先有了动静，从那走出来了一个器械小人。

这小人有着方形的脑袋，不长不短的脖子，身体是长方形的，手脚细长，一蹦一跳，还有些呆萌，它走到了卡卡面前，招了招手，好像是说，“跟着我。”

女声响起，“它是机甲维修科的引路助手，先生，您可以让您的机甲人放心跟着它，后面一系列的维修手续，助手都会帮忙办好的。”

言堂回复，“稍等，我们先出来。”

然后他进入了舒满克等人躺着的房间，利用器械推车的帮助，把五个人都从床上搬了下来，一起运到了出舱口，出舱口的一条传输带，稳稳将他们传输到了地面。

而这时，那道小门也已经出来了一辆白色的，外形简约，长方形块状的六人座“医厢车”。

“医厢车”是红山医院专门设计给病患和病患看护者乘坐的交通工具，用以来区分跟其它访客的身份，有时候可以获得一些道路有限通过权的权利。

车门打开，有两个医疗器械助手从车上走了下来。

它们帮忙，把舒满克等五人从拖车上搬运到了车里，让他们各自坐在了座位上，再替他们调整好了椅子的倾斜度，椅子瞬间就变为了一张简易的床。

最后再把五个人的手脚固定，车子就可以行驶了。

言堂坐在了驾驶位上，如同女声所说，车子并不需要他实际驾驶，他听到了车内音响系统发出提示音：【人数是否到齐，是否现在出发，请按动您正前方的【是】、【否】按钮】。

按下了确定之后，车子开始启动。

后面的门慢慢闭合，而前面开始亮了起来。

这又是一条长长的，光洁的走廊，但已经不是“消毒”的用途，而是展示的用途，因为在走廊两边，挂满了人物肖像，那是红山医院内部评选出来的优秀员工。

有医生，有护士。

他们的画像下面，写着各自擅长的领域，以及曾经成功救治过的病患病例，疑难杂症的，还会详细展开一下。

[宝，你现在仔细看看，应该能看到一些熟人的。]

[他们没死，你是不是还挺高兴？]

言堂果然在两侧的画像中，看到了一些熟面孔，他们有的是他的同学，有的是他的导师，有的是曾经来学校给他们演讲过的医学界大拿。

高兴……倒也不至于。

他很少会有感情色彩那么浓烈的情绪。

只是这些人，都是言堂认可的，觉得非常有能力的医者，如果他们还在世的话，可以为医学界继续做出贡献，这当然是件好事情。

[给你透露个官方数据。]

[新世界启动后，存活率最高的群体，医疗行业工作者，特别是医生，可以排到前三，这足以说明，不管在任何一个时代，拥有一门可以救命的技术，有多重要，不仅可以救自己，还可以救助其它人，并以此来获取资源，和活下去的机会。]

[就比如说你现在所在这个团队吧。]

[如果不是你，估计其他五个人，这次就得——]

言堂打断它，[他们命硬，就算没有我，也不会那么容易死。]

虽然他从来没有公开对另外五位伙伴其中的任何一位，表达过明显的赞扬，心里对他们都是认可的，舒满克跟小胡就不说了，两位猎人，求生能力远远高于普通人。

麦青跟洛嘉敏，从最开始危险区里救下他们时，就发现了他们的求生毅力很强；李楠的话，不仅是猎人，还曾经是智囊团成员，危急时刻，会有办法让自己化险为夷的。

[我们不说其它，就说回眼下。]

[他们中了【腐烂的诅咒】这种蛊术，是很难靠自身力量去对抗的，蛊术……确实很邪门，也很强大，你再想想那黑背心大哥和他的两位小老弟，受制于【狐】所下的【噬心蛊】……]

扁病病叨叨的时候。

言堂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老教授的面容。

老教授后来专心研究【蛊病例】，取得了极大的成就，如果他这方面的医术能够广为传播的话，可以救下无数的人，如果有机会再遇到对方，言堂肯定会请教的。

他不想自己之后再遇到这种明明担心同伴，却无能为力的情况。

转过身，言堂看了一眼后面躺着的五个人，他们已经从昏迷状态，又稍稍清醒过来一点了，每个人都表情痛苦地在挣扎，还好手脚都被绑住了，两个器械助手也在一旁照料着，才没有让场面失控。

【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可以得到救助了。】

言堂在心里对着五人说了句。

通过走廊之后，他们进入一个大厅。

这是挂号大厅，同样有着数个窗口，“医厢车”载着他们开到了最近的一个，又是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您好，请问是第一次来本院吗？”

言堂回复，“是。”

“好的，跟您先说明一下，本院是先救治，病人痊愈之后，再结账，治不好，或者在医院发生了死亡，是不收取任何费用的，您只管根据需求，在我这先挂个号就成。”

良心医院。

“现在请您抬头看看挂号窗口上方显示的所有可挂号科室，选择您想去的，或者您如果没有主意，我可以提供建议。”

言堂瞄了上方的电子屏幕一眼，马上道，“挂蛊科。”

“骨科？”女声迟疑了一下，“我也看到车厢内的五位病患了，他们的病状，可不是骨折啊。”

言堂：……

“蛊术的蛊，蛊科。”

女声干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抱歉，这俩读音一样，您说的科室，挂的人少……”接着是七、秒的沉默，“好了，已经给您挂上号了。”

一张卡片从窗口处，由一只器械手给递了出来，“我们医院发的是团队号，您凭借这一张挂号卡，就可以同时替五位病患走看病程序了。”

红山医院的很多规章流程，跟普通医院是不一样的。

言堂接过卡，发现登记口旁边，再次打开了一道门，“医厢车”带着他们进入了门后——那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空间里，无数条运输带在空中纵横交错，运输着上面的“医厢车”由初始挂号窗口，去往目的地科室，言堂坐在车内，感觉他不是身处医院，而是某个末世赛博朋克的一角。

[红山医院的管理非常特殊，处处都跟普通医院不一样。]

[刚才挂号窗口的工作人员说，先治病，再收费，也是人家有底气。]

[医院的病患痊愈率，高达99%，这个数字在新世界是一骑绝尘的。]

[当然，有不少病患，想来到这里，都没有机会。]

[很多人死在了在来的路上。]

[也有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一所医院的存在。]

[……]

[……]

等扁病病叨叨完，言堂所乘坐的这一辆“医厢车”，已经将他们带到了一扇大门前，这是一道电子门，上面挂着牌匾：【蛊科】。

两个大字的旁边，还有一些非常古老的符画，与其它科室的牌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言堂手中那张挂号卡响了起来，发出了一阵有规律的“滴滴滴滴滴”声，与蛊科大门上装着的某个接收感应器匹配上了，大门打开，“医厢车”开了进去。

门后的空间——

没有科室接待前台，没有推车，没有指引牌。

哪里是医院的科室，分明就是个杂乱的社区。

有饭馆，有小卖部，有一栋栋高低不一的楼房，几个角落里，甚至还有卖水果蔬菜的，里面的人，大多数也是穿着自己的便服。

如果不是因为其中还能看到一些穿着护士服，医生服，清洁工服，以及病号服的人，言堂会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宝，红山医院的就医模式，是家庭作坊式。]

[虽然有分不同的科室，但每个科室，不是像你们之前那样，规规矩矩，有什么分诊台，集体病房，医生办公室那些。]

[这里的医生，护士，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科室里安了家。]

[病患被分配到了哪位医生诊治，就会住在哪位医生的家里，那个“家”相当于一个小型诊所，里面有病房，有手术室……]

不等扁病病说完，言堂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谢学长！”

他下了车，主动喊了一声对方。

说实话，如果不是急着带伙伴们看病，看到熟人，他也会装作没看到。

谢宇正从一家药房走出来，他手里提着两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医用纱布，都是等会打算拿回家去给他负责的病患处理伤口用的，还打算去隔壁买点新鲜的橙子给病患榨点橙汁补充下维C呢，听到有人喊他——

朝言堂的方向看过去，挑眉，嘴巴张开，“——言学弟？！”

像是以为自己看错了，谢宇又用手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搞错，立刻快步朝言堂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要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了。

言堂：……

谢师兄一如以往般热情。

不过谢宇对谁都这样，他性格外向开朗，是高言堂两届的医学院学长，当年，也是学院的一个神话，创造了用8年读完42年制的记录，直至记录被言堂打破。

看到言堂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谢宇张开的双臂又收了回来。

他也不尴尬，取而代之用手拍了拍言堂的肩膀，“……言学弟，如果没记错，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同一个导师的项目组里，当时你的许多医学见解，让我大为佩服……”

言堂很真诚地回应了一句，“谢学长，你也让我感到钦佩。”

谢宇是言堂在学校，最认可的一个医学生。

听说他毕业后，被很多家公立医院抢着要，不过后来都没去，反而是去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私人小诊所，低调到，后来在医学界甚至查无此人。

“真没想到能在红山医院碰到你，你是来求职？——”

刚问到这，谢宇意识到，言堂是乘坐着旁边那辆载有舒满克等人的医厢车过来的，改口，“车里是你朋友还是家人？他们中了什么蛊？”

毕竟是蛊科最优秀的一名医生，谢宇进入状态很快，没多废话，开门见山。

“我不能确定，大概率叫【腐烂的诅咒】，学长听过？”

谢宇皱了皱眉，“我没遇到过这种蛊的病例，但好像听章主任说过，他或许知道治疗办法——”说完，谢宇又笑了，“章主任，就是以前给我们上课的章伯远教授，你肯定还记得他，他现在是我们蛊科的科室主任。”

这一点，言堂已经从扁病病口中得知了。

他点头，“学长，迟点我们再叙旧，我朋友情况在恶化，得先治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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