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人全被这剧烈的震动颠的歪七扭八,纷纷跌倒。司顿比那些地下城的战士距离爆炸点更近,所以更是被震的内脏剧颤、险些咳血。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还在狼狈维持身体平衡的时候,庄星羽已经率先搂住了司顿的腰,扇动着双翅原地飞了起来。
“抱紧我。”
庄星羽贴着司顿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就用一只手箍着司顿的腰、另一只手举起微冲,抵着自己的胸膛,对着地面上的地下城部队开始了扫射。
司顿立刻便明白了庄星羽的用意,他被庄星羽正面抱着,两个人胸口贴着胸口。
于是,司顿便抬起双手搂住了庄星羽的脖颈,并且为了维持身体的稳定还用双腿盘住了庄星羽的腰。
借着这个姿势,司顿开始瞄准、射击,一枪一个地打伤地下城战士的手腕、小臂和小腿,迫使他们吃痛丢掉武器、并且丧失了快速移动的能力。
两个人互为对方的后背,一边扫清地面障碍、一边为彼此掩护,很快就扫掉了一小半的地面武装力量。
十几秒钟之后,地下城部队回过神来,纷纷组织起武装反击,并且由数名战士形成包围圈,将项之竞保护在里面,一面大喊着“保护项大校”、一面开始朝天反击。
与此同时,齐老大那边也完成了疏散任务,带着人手从西面赶来,与地下城部队短兵相接。
项之竞在属下的护送之中,一边开枪射击、杀敌,一边向后方、没有被炸毁的那辆车行进,同时还不忘冲着天上的庄星羽大喊:“庄星羽,你确定要搞到鱼死网破?你不想知道你母亲最后的遗言了吗?我还当你是大孝子,毕竟最开始你肯回来,不就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吗!”
没有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是庄星羽此生都无法磨灭的痛楚。项之竞就是抓准了这一点,所以便时刻强调着这一点,用尖刀狠戳庄星羽心上最溃败的地方,试图将那颗心戳的千疮百孔、毁成一摊烂泥。
“你知道吗,你母亲在最后的时候,一直拉着我的手,当我是她儿子,求我跟她说话、求我抱着她离开,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我嫌她脏,我嫌她身上都是死人味,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咽气……”
随着项之竞的话越来越过火,司顿可以明显感到庄星羽的呼吸变得凌乱,他健壮修长的身体也因为愤怒而绷紧,飞来飞去着躲闪子弹的速度也跟着变得迟钝。
“庄星羽,冷静。”司顿已经打空了子弹,只能伏在庄星羽的耳畔提醒他,“不要被他牵制情绪。”
司顿沉静有力的声音犹如一汪清泉,适时地浇灭了庄星羽体内乱窜的邪火,他深吸口气,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天上当活靶子,并且他手上还握着司顿的性命,万不可被项之竞牵着鼻子走。
可是,就在庄星羽要回应司顿的时候,瞬间的分神令他没能完全躲过一枚飞速而来的子弹,舒展的右翼翼尾被子弹划了一下,登时涌出鲜血,身体也因为极速飞行下的失去平衡而摇摇晃晃地向地面坠落。
地面上的齐老大注意到庄星羽受伤,立刻招呼自己的人加大火力、为庄星羽掩护。
极速坠落加上高空的低温,令庄星羽失血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两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疼痛之外就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将司顿安全地带回到地面。
已经被庄星羽带着、像这样飞行过数次的司顿显然比庄星羽以为的更能适应这种突发状况。他搂着庄星羽的脖子,附唇到庄星羽的耳畔,清晰而坚定地安抚道:“不会有事的,你只需要降落到5米之下,我可以自行落地、不会受伤。”
其实司顿是谎报了,之前他在法学院接受体能训练时曾经确实练习过高空前滚落地,但那最多是一层楼的高度,而绝非他所说的五米。
但此时此刻,为了可以分担庄星羽所承受的压力,司顿还是选择了这样说。
司顿沉静而镇定的声音从鼓膜传入大脑,让庄星羽在剧烈的痛感之中,始终都保持着一丝理智的清明。
下坠的速度很快,风声呼啸,所以司顿不得不贴近庄星羽的耳畔说话。而正是他那温热柔软的嘴唇时不时对庄星羽冰凉耳骨的触碰,让庄星羽一直坚持着、坚持着,咬牙从高空飞落地面,然后抱着司顿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因为庄星羽一直在扇动着双翅缓冲,并且落地的时候他还聚拢翅膀,将司顿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的白色羽翼之中,所以在落地的时候,司顿只是整个人感到了坠地的痛感,但却并没有受外伤。
反倒是庄星羽的后背、双翼和肩膀、手臂,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剐蹭伤。
司顿坠倒在地面上,身上压着高大沉重的庄星羽,身下则是他用来保护、包裹自己的、厚实有力的白色羽翼。
所以,尽管司顿被突然的重力坠落摔的内脏钝痛,但相比庄星羽来说,他仍然可以算得上是毫发无伤了。
司顿定了定神,抬手拍了拍庄星羽硬实的胸膛,温声问他:“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对于庄星羽,司顿内心是充满感谢的,为了他一次次的、在危险降临时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
也许这种事对庄星羽来说,只是因为他那沁入骨髓的、遇到任何危险都要身先士卒、保护同伴的队长本能。但是对于司顿来说,这每一次的保护,都是他会记在心里的恩德,是在他的价值观里、需要偿还的人情,是他更加下定决心要揭开庄星羽身上的谜团、替他主持公道,不管这个公道是如何,司顿都要一查到底、绝不罢休。
也是基于此,所以司顿对于一个趴在自己身上超过半秒钟还不起来、并且还压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的男人,并没有冷酷无情、嫌恶无比地一脚踹开,而是和和气气地询问其对方的身体状况来。
“唔……”庄星羽低哑着嗓子说,“我翅膀好像又骨折了……”
“……”
冷漠惯了的司顿并不怎么会安慰人,事实上,他自己平时生活、工作中都很少会带着情绪,所以日常他连自我疏导都没有做过,从来都是遇到问题、冷静分析、迅速解决,更别提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让他来安慰别人了,那超过了成绩优异的法学院毕业生、大灾难之后联邦史上最年轻的大法官的能力范围。
也许该说一句“不要紧,你有自愈能力,即使骨折也会很快复原”,司顿想着,越想越觉得这句“安慰”的话应该不错,然后正要出口的时候,突听一阵马蹄声将近,紧接着,头顶上方便传来了齐老大关切紧张的声音。
“星羽!你还好吗!还能站起来吗!”
“恩,能……”
庄星羽喘着粗气回答,然后一手撑着地,将自己的身体从司顿身上支了起来。
也是直到这时,齐老大才看到被庄星羽用身体和翅膀护在里面的司顿。
从齐老大的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庄星羽的白色羽翼很像是柔软舒适的小床,然后两个成年人又是这样子的姿势,并且庄星羽的背上、肩上还有明显的擦伤,如果不知道实际情况的人看到此情此景,真的很容易联想到这些细长的红印是被身下的那个人用指甲给抓出来的。
一向严肃靠谱、在社区之中颇具威严的齐老大:……就离谱……
然而,司顿和庄星羽却表现的十分正常和坦然。
因为庄星羽的翅膀还被司顿的身体压着,所以庄星羽起到一半的时候,就不得不停下来,伸出一只手拉着司顿一起起来,然后两个人用面对着面的姿势对坐着,庄星羽的翅膀因为确实骨折了有点无法收拢,只好支棱在司顿的身侧,看起来像是在展开双翅拥抱他。
而司顿则因为被全然护住扑倒而导致外套的拉链开了一大半,露出里面的黑色打底,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将滑落至肩头以下的外套往上拉、并且因为怕冷而迅速地将拉链拉至了最高,一副完事儿之后迅速整理仪容的样子。
思想越来越跑偏、并且已经无法直视地上两人的齐老大只得移开了视线,转头去看身后不远处正在和地下城部队交火的自己人。
那边的场面已在可控范围,被炸毁了三台车、有死有伤的地下城战士和军官,全都集中到了距离被司顿击中油箱那辆车最远的两辆车里,然后看起来是准备驾车往社区大门的方向回撤。
“这儿留两组人,跟我一起把他们灭了!”齐老大踏着马蹄冲了过去,同时指挥道,“剩下的人回西面,把那边的余党也杀了,车烧了、人砍头挂起来,给这附近的动物野兽们开开荤!”
地下城部队大势已去,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们既不熟悉地形、人员和装备的补充也不及对方。所以项之竞当机立断地下令撤退,并且还要求有生力量在撤退的过程中,尽可能的破坏社区里的建筑、设施。
项之竞坐在后车座上,手里拿着对讲,面色阴沉地下达了这一命令:“把他们的家园炸毁,武器库、粮仓、住所一个不留。我倒要看看,什么都没有之后,他们这群乌合之众还能在地上世界里苟延残喘多久。”
一阵“收到”“明白”的回应声纷纷从对讲机那头传来,呲呲啦啦的电流声中,突然有一个兴奋的声音汇报道“报告大校,我们在西南面发现了疑似武器库的地方,前方似乎还有停机坪,隐约看到好像还有、飞船!”
“飞船?”项之竞有些意外,“确定吗?”
对讲机那头又是一阵电流声,几秒钟之后才回答“报告大校,确定!我们用望远镜看了,那艘飞船还是我们联邦制式的!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上一代被换代的旗舰飞船!”
项之竞没有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地上社区,居然还能搞得到联邦部队淘汰掉的旗舰飞船,看起来那个人马污染物也不是那么的没用。
于是,项之竞眯了眯眼,冷声道:“先炸武器库,然后把那艘飞船也炸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