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那人便进入了盟主府。盟主府上守备森严,属下担心被发现之后会把事情闹大,便不敢再跟进去。”下属向子书延禀报道。
子书延微微皱着眉:“盟主府近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下属思量片刻,答道:“连续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有不少门派登门拜会。昨夜断空门少主高子靖和碎影宫宫主外甥吴立轩,还有玄天谷谷主万旌都去了盟主府上,不过其余两人傍晚用过晚饭便离开了,唯有玄天谷谷主万旌一直不曾出来。”
又是万旌。
茶盏轻磕在桌子上,子书延看向下首另一人:“让你查他身份,这么长时间,可查出了什么?”
“属下无能,此人在近日之前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这些日子也未曾显露绝招,只看他拳脚功夫看不出师从何门。除了探得此人轻功极佳外,未能查探到他的身份。不过属下发现,此人似乎……就住在少主隔壁。”
子书延闻言,目光扫向了下属手指方向的木墙。
“他还在盟主府上?”子书延问。
“属下的人一直守着,未曾看到那人离开。但是盟主府极大,他若是从其他地方离开,属下的人也未必一定能够盯住。不过,隔壁的确一直不见人回来。”
“知道了。”子书延起身:“都退下吧。”
几人领命退下,子书延却是打算亲自去云汉房中看看,没有一点强闯他人住处的自觉。
只可惜这里不过是个暂时的居所,云汉和靳倬都不是多么周全的人,出远门带的东西不多。子书延一件一件看过去,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正要离开,便听得推门声响起,竟是云汉回来了。
他不好再动,便忙躲在了窗帘之后。好在这家客栈窗帘及地,倒也看不出人形。
云汉浑然不知自己房间混进了人,在外头忙活了一晚上,一回来便将自己拍在了床上,可翻来覆去半晌却又怎么都睡不着。
方才万旌那混蛋给他来了这么一出,虽说知道那二位勇士都是演出来的,他也成功收拾了万旌,但到底还是难免瞎想了些有的没的。
正好靳倬不在,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再顾及别的,而且这会儿都到了后半夜,正经人都该睡熟了,打雷也吵不醒,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云汉于是十分放任自由。
但一个人终究是没有什么意思。
既然没有条件,他只好自己创造条件,一人分饰两角儿,演得不亦乐乎。
躲在窗帘后的子书延:“……”
可事后云汉又总觉得还是抓心挠肝,心里憋闷得厉害。
万旌那混球恐怕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是个中老手,偏他也十八九岁的人了,却连真正的感觉是什么滋味儿都不知道,成天只能面对靳倬那张苦瓜脸。堂堂魔教教主,出门都住不起单间,还要和靳倬挤,简直悲催!
越想越气,越想越睡不着。云汉愤愤看向隔壁,想起了躺在隔壁的美人。
先前想着马上就要离开,不便招惹是非。如今既然都打算留下了……不知道子书家的势力够不够强大,能不能唬那小美人上钩,给他当几天幕僚?
思及此如何还能再睡下去,云汉胡乱扯过裤子抹了两三把收拾干净,随手一丢正好盖在了子书延露出窗帘外的那只脚上,浑然不觉地取了新衣服出来穿上便出了门。
子书延看着盖在脚上的东西,待云汉离开才掀开窗帘走了出来,一出来就被满屋子浓重的麝香味冲得眉尖不住跳动。
从正门走万一碰上云汉那可就尴尬了,子书延便只好跳窗离开。可谁料刚回到自己房间,他便被人扼住咽喉抵在了墙上。
习武者的本能让子书延瞬间警觉,毒针当即滑入掌心……然后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麝香味。
子书延:“……”
说实话云汉本人此刻的状态也比较尴尬。虽然夜色之中不能视物,但两人眼下站得极近,因此他发现了一件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两人先前从未以站姿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因此云汉原本只是觉得子书延个头应当不低而已,想着他一个瘦弱读书人,即便比自己略高一些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便没往心里去。
但如果这个“一些”有一个头这么高的话,那他的挟持……就会变得稍微有那么一点费劲。
两人黑暗中对视片刻,云汉稍加思索,便生生按着子书延的肩膀,将人按在了一个比较好挟持的高度,并以胳膊压了上去,杜绝了对方再次比自己高的可能性,这才扬手点燃了旁边的烛台。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找回几分恶霸气势:“祝公子,好久不见啊。不知道我先前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子书延弯着膝弯,被挟持得很认真:“我没想到该如何去做。”
这样的反应让云汉很满意,更得意了几分,烛光在他锋利的眉峰上跳动着:“借口!你祝公子声名远扬,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恐怕是压根就没把本少侠的话当一回事吧!”
上次云汉大约是仓皇之间慌不择路才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这回又缘何主动来找他?
子书延想不出缘由,不由问:“那少侠想要如何?”
云汉勾了勾唇角,笑容种带着几分邪性,用指腹轻轻摩挲子书延的双唇:“听说盟主几次请祝公子做他幕僚,都被你拒绝了。祝公子还真是难请呢。不知道我子书家,请不请得动你?”
子书延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子书少侠想让我为你办事?您真是高看了在下,在下不过凡夫俗子,当真当不起诸位侠士这般抬举。”
拒绝才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若子书延答应的太干脆,云汉反倒要怀疑了。不过他既然来了,今日便没打算空手而归。
子书延话音才落,一个丸状物便已经被塞入了他的口中,并被云汉以内力催动着咽了下去。
原本装受害者装得好好的子书延猛然想起那十斤迷情丸,不由面色一变。那是他学习制毒时练手做出来的小玩意,虽说没什么大害处,可效用却不低,轻易解不得,未曾想有朝一日被用在自己身上!
若当真中毒……
子书延斜眼瞧着云汉,暗诽这小子真是不知轻重,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因为了解药性,所以才更知道厉害。他猛地站直身子,正待说什么,忽地觉出了唇齿间残余的丝丝甜意,不由微微一愣。
虽然没吃过迷情丸,但好歹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他知道那玩意绝对不是甜的。所以云汉给他吃的不是迷情丸。
云汉原本以为对手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没想到子书延能轻而易举在自己压制下直起身子。由于他双臂都压在子书延肩膀上,此刻对方猛然窜高一个头,云汉当场就被架了起来,微微踮起脚尖,并重心不稳地扑进了子书延怀中,看起来很像投怀送抱。
场面再度尴尬。
二人对视片刻,子书延意识到自己猜错,便直截了当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云汉不是傻子,从这一下可以感受的出来,这位祝公子恐怕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娇弱,至少绝对不是一点武功都没有。而且最重要的是,方才某一个瞬间,子书延看向他的眼神让他无端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想起了一个久别多年的故人,于是看向子书延的眼神不由带上了几分警惕。
不过他既然已经吃下去了自己喂的东西,那这人便已经在他掌控之中,倒也无需担心:“给你吃的,是传说中的三七断魂丹!听闻祝公子擅长毒理,可惜这种毒药源自南疆,即便是你恐怕也没有听说过。吃了这种剧毒的人,每过二十一天就必须服下一颗解药,否则就会肠穿肚烂而亡!而解药么……只有我有!”
子书延:“……”
三七断魂丹,从未听说过。而且……味道和松子糖一模一样。
云汉不知子书延内心所想,露出无数话本曾经描写过的邪魅一笑:“所以你要是还想活命,日后便要做我的幕僚,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子书延正待说什么,目光却又忽地落在了云汉的耳垂上。那里肿胀着,泛着不正常的红,显然是被人捏出来的。
而刚才他在云汉房中听完了全程,并未见云汉有去碰自己的耳垂。
子书延的目光蓦然变得有几分阴沉,没有回答云汉的问题,却伸手过去捏住了那红肿的耳垂:“少侠,你这里……怎么肿了?”
“嘶——”云汉没料到子书延会突然对自己的耳朵下手,不由吃痛。
这处方才本就被万旌捏肿了,又痒又痛,敏.感异常,不由骂道:“别动手动脚的!你也是变态吗?都爱捏人耳垂是个什么毛病?松手!”
子书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都字,松了手指,眼底情绪全无。
云汉却没有察觉到什么,追问道:“我方才的问题,祝公子还没有回答。”
原以为还要再威胁一番,却不料话音刚落,子书延便应道:“好。”
听他答应的这么干脆,云汉反倒愣住了:“你……当真愿意当我幕僚?”
“少侠不都给我吃下了三七断魂丹?”子书延眼神真诚,不似作伪:“我是个惜命的人。既然命都捏在了少侠手里,哪里有不听话的道理?少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他这么好骗,反倒让云汉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准备好的话术一句都没用上,半晌才道:“好,看来你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既如此,日后跟着本少侠,好好给少侠我卖命,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旁的好处我暂时倒也不奢求。”子书延道:“只是在下家境贫寒,前些日子又拒绝了盟主的邀请,身上的银两实在所剩不多。若不是今夜遇投身少侠麾下,明日怕就要连房钱都付不起,给掌柜赶出去了。子书家家大业大,这点小钱对少侠而言想必不值一提。既然我跟了少侠,不知少侠能否先替在下付个房钱?”
云汉:“……”
还带这样儿的???
魔教烧杀掳掠的事没少干过,自然不缺钱。但既然身为魔教,那管理起来必然和武林正道不是一个难度。为了防止监守自盗的情况发生,金库一共七把钥匙,分别交给七大护法管理。
云汉这个德才全无的教主到现在连教主之位都还没捂热,轻易调不动七位蠢蠢欲动的护法,所以日子过得略显紧张。
结果这还没干什么呢,倒先被人给赖上了,还要帮别人付房钱?他要是有钱,至于上哪都和靳倬住一屋吗!
于是云汉轻咳两声:“那什么……你如今刚刚投身我麾下,我对你不放心,得时刻放在自己身边盯着。日后你也不必单独出来住了,和我住一间屋子就行!”
子书延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面上却云淡风轻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格局还是小了,都已经创造条件了,才分饰两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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