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学院里有一口大钟,若是巡夜弟子遇到什么自己应付不了的危险,敲响大钟,整个学院的人都会被吵醒。因此时间紧迫,即便弟子们没有被全部调走,云汉也不得不开始行动。
好在浓烟已然蔓延到了五楼,足够呛得人睁不开眼。云汉往脸上抹了两把瓦灰,便顺着方才那弟子上来的楼梯悠然走下去,学着方才那弟子的语气一边咳一边道:“怎么回事?好浓的烟!”
白烟之下谁也看不清谁,又因隔着一段距离,两个弟子竟也没有认出他来,一人答道:“似乎是底下走水了。”
云汉点着头,正要往那存放秘籍的房间走去,其中一个弟子却眼尖地发现了不对:“你不是刘师兄!你是谁!”
云汉闻言不耐烦地轻啧一声,身影向前一掠便将那小子制住。对方还想反抗,可惜根本不是云汉对手,被云汉轻而易举便敲晕了扔在一旁。不过这样一来,他却是来不及去控制另一个弟子了。
那弟子反应倒快,知道自己不是云汉对手便忙与云汉拉开了安全距离,将手放在一处机关之上:“贼人!莫要轻举妄动,否则我打开机关,你就等着被扎成刺猬吧!”
云汉却丝毫不为所动,身影破开浓烟便朝那弟子攻去。
弟子看出云汉并不怕他,自己却先犯了难——若在平日,他们这些巡守弟子们都是熟悉机关排布的,即便打开了机关也不会被伤到。可今日四下浓烟滚滚,什么都看不清,且不说他还能不能躲开,单他那个方才刚刚被云汉打晕的师弟就一定躲不开。
眼看人影到了跟前,正巧洪亮钟声也在此时响起,想来是一楼的弟子们总算有人逃了出去,不久便会有援兵赶到。这弟子这才将心一横,扣动了几处机关。
机括摩擦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张质地坚硬的铁网便将天井密不透风地扣了起来,并堵住了前往屋顶的所有通道——那弟子扣动的并非是暗器机关,而是打开了天井上方以及每一个房间的窗户上的蛇骨网,确保藏书阁如今只有正门可以供人通行,如此一来即便贼人偷拿了什么东西,也绝无机会从此处逃脱。而后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云汉对手,慌忙便朝着楼下逃去寻找帮手。
云汉倒也不追,找到存放秘籍的房间,用钥匙打开之后进入了内间。屋子里白烟要淡许多,倒是让人视野清晰。云汉掌握了机关排布图,轻功又是极佳,身形轻盈如风,踏雪无痕,轻而易举便越过重重机关,拿到了重重保护之下的秘籍。
正此时,外面传来四声尖利鸟鸣。云汉知道,救火的援兵到了。
方才那弟子逃走之后必然很快会告诉其他人顶层进了贼,而援兵来藏书阁之后,很快也会发现其实藏书阁根本就没有着火,浓烟只是靳倬从四处窗口扔进去的流烟弹罢了。毕竟放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非事先在藏书阁四下泼上火油,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内让藏书阁当真烧起来,倒不如直接用流烟弹来得方便。
云汉于是片刻也不耽搁,将秘籍塞入怀中,一步不敢踏错地顺着方才进来的路线出了门,重新挂锁后三两下将脸抹干净,而后坦坦荡荡沿着楼下走去。
天井被封就被封,反正他一开始也没打算从那里往出跑。一楼又不是真的着了火,即便是从下头往外走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来到楼下时,底下聚集了许多人,咳嗽声大喊声响成一片,场面一时混乱。藏书阁一层的面积不小,看这样子是还没有找到火源,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一切都是因为流烟弹造成。
云汉便也做出一副焦急救火的模样,一会儿指挥这个弟子将水桶往那边搬,一会儿又颐指气使地吩咐那个弟子去检查南边的几个房间,倒也是够忙。一楼的浓烟比上面更甚,一时之间谁也瞧不清彼此的脸,更不要提认出云汉来。
正忙乱,便听一人焦急地边咳嗽边对旁边人道:“师兄,可找到你了!咳咳……五楼……五楼进了个贼!那里放的可都是咳咳重要典籍!我已经打开了蛇骨网,想来那贼人必然只能从正门逃脱,您快将正门封住!”
隐隐可听到被称作大师兄的人答道:“不能封!还有许多弟子身在藏书阁中,如今藏书阁走水,封了门,岂不是封住了大家的活路?”
云汉连忙凑过去道:“师兄放心,我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门口这边,不曾见过有不是咱们书院弟子的人出去,我继续盯着,绝对不会让那贼人有机会逃脱!”
师兄诧异地向云汉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陌生的声音到底是哪位师弟,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浓烟中也只能看清云汉的轮廓。不过眼下形势危机,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便吩咐道:“好,那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做。一定要守住了大门,除了书院弟子,一个旁的人都不能放出去!”
“师兄放心去忙吧,交给我绝对没问题!”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领了个任务,云汉还当真搬了板凳打算坐在正门前盯着。
可刚搬起板凳,便听藏书阁中有人喊:“你们快来看这个!这是流烟弹!根本就没有走水!”
而后又是一阵混乱嘈杂的脚步声与议论声,看样子是不能多留了。
云汉于是放下板凳,拍了拍身上的灰,悠哉地晃着长腿隐入黑暗,来到了先前与靳倬约定好的碰头地点。
天边晨光熹微,三两声鸡鸣带来了黎明,昨夜的武林书院却是一夜未眠。
等到太阳高悬当空,云汉和靳倬已经换好衣服坦坦荡荡走在了街上。
“这就是那本秘籍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看封面和其他秘籍也没什么分别。”云汉随手翻看着。
靳倬一巴掌将书拍在云汉胸口:“大庭广众之下,你先把东西收好!要看回去了不能看?”
“行行行知道了!”云汉将书揣起来:“话说先前那个客栈为什么不能回去了?先前不是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换地方?”
靳倬僵了一下,不过他惯常一张臭脸,根本也看不出什么区别,语气有些闷:“我身份被发现了,他们查到了我们之前住的那家客栈。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了,换家客栈应该就没事了。”
这次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搞到钥匙和机关分布图,靳倬功不可没。他精通易容,这回正是靠着这本事外加云汉四下走动混到盟主身边,给盟主做了几个月侍卫,才能搞到这些东西。
靳倬虽然说话不好听,办事能力却从来不需要质疑,他既然说处理好了,那必然就是没事了。
然而走到新客栈门口,云汉却不由微微一愣。
靳倬:“怎么了?”
云汉:“一定要住这家吗?”
好死不死,靳倬选的新客栈偏就是昨天晚上他误闯的那一家,也就是那位祝公子和万谷主万旌下榻的那一家。
“最近来云城的武林门派多,附近客栈都被定完了,只有这家还有空房。怎么了吗?”
“那就这家吧。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到这儿来了一趟。”云汉倒是很无所谓,反正秘籍已经到手,他们在此再歇一天养足了精神就会回魔教去。这会儿工夫,万旌说不定还被绑着,腾不出身找他麻烦。
至于那个姓祝的小美人,就更不用担心了,半点武功都没有,想来也就是个来凑热闹的。
安顿好后,云汉将昨夜情形大致说了说,当然有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该省还是要省的,不然让靳倬知道了他差点被一个男人上,保准拿这事笑他三年。
靳倬听完,对他所说的这个瘦削美人很是在意:“你说他……姓祝?”
“昂。”云汉被他这么一提,思绪难免又飘到了子书延身上,若有所思:“他那双眼睛……看着有点眼熟。”
“如果是我想的那个人的话,咱们这几日最好还是小心些,他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云汉闻言,来了精神:“你知道他?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不知道,大家都只将他称作祝公子。先前似乎也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号人,好像就是最近才出现的,我也是待在盟主身边的时候听说的。传闻此人才情绝艳,虽然不会武功,但博古通今,盟主曾经三请此人出山做自己的幕僚,都被他拒绝了。这一次盟主再度借着断刀大会的名头邀请了他一番,他才肯来露个面。”
云汉很会捕捉重点:“当真不会武功啊?”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云汉尾巴一翘靳倬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肯定又在憋什么坏,忙提醒道:“他虽然不会武功,却精通医术,且很擅长用毒,还有传闻说此人心狠手辣,脾气古怪。总之,能让盟主三请而不出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云汉显然没把这一句提醒听进去:“我想去会会这个人。”
靳倬白他一眼,很不耐烦:“你又想作什么死?昨夜分明是你误闯了人家的房间,他既然不追究那就让这件事过去就行了!干嘛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过不去?”
“咱们可是魔教中人!”云汉义正言辞地提醒靳倬二人的身份:“我堂堂魔教教主,和谁过不去还需要理由吗?再说了武林盟主可以有幕僚,我魔教教主怎么能没有?”
“你?”靳倬轻蔑地笑了两声,用眼睛斜他:“人家连盟主的邀请都不答应,会答应给你做幕僚?”
“他那是没掌握正确的方法!要是让我出马……”云汉眯起眼睛,惬意地靠在了贵妃榻上暗自思忖起来。
要真能将那小美人带回去……那这魔教教主当的确实舒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