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如何处理的,无人知晓。
只是淑妃依旧是淑妃,德妃依旧是德妃。
唯独景绵的宫里多出一个抱着婴儿的侍卫。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的改变。
讲到这里,徐娘慢慢叹出一口气,她看向许姝道:“不过这个公主已经死了。”
有人说这个公主孝顺,应在史料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人说她是睚眦必报、生性凉薄的小人,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诚然这个公主是死了,但她不是死于火海。
这场火海是她的蓄谋已久,是她们的精心布局,对于景绵来说虽死犹生。
景绵十二岁那年,老皇帝已经年迈,整日里疑神疑鬼。
因此夜不能寐,听说宫外有一位妙手回春的神医,遂下重金请进宫中。
只可惜那位神医颇有些清高的意味,不为所动。
后来也不知老皇帝用了哪些手段,反正是把那位神医留在了宫中。
宫里的消息总是传播的很快,等传到景绵的耳中时,已经是另一个版本了。
“听说老皇帝册封一位异域美人为妃子,八成啊,是那个美人儿使了些手段。”
也就是些小奴才洒扫的时候闲聊,被路过的景绵给听到了。
景绵还没有惩罚,那两个奴才就扔下手中的扫帚,开始掌掴自己的脸颊,其用力程度,让景绵站在门口就能听到用力的声音。
这传言传到她这里也算是给止住了。
因为那两个不听话的奴才早就不能继续说话了。
惨叫声不住地传过来,景绵半点理会都没有,直直朝另一个院子走去。
过了这个门,入目所及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景绵一改往日的冷峻,换上盈盈笑意,她温柔地注视着玩闹的一男一女。
两岁的小女孩追着前面的风筝跑来跑去,身后的侍卫则在她身边小心提醒,目光看起来温柔又和煦。
若不是当年她以多年的宠爱为赌注,怎么会救回一心求死的陈放。如今还将这个小婴儿养到了如今活泼好动的性子。
她在门口站了有好一会儿,见没有人发现她,这才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可要好好会一会。
景绵一路走到了老皇帝的寝宫,站在门口乖乖的等下人传报。
等到寝宫的门被打开的时候,一张美艳的俊颜映入眼帘,几缕编织好的头发垂到肩膀,更衬出几分灵动来。
这张脸生的十分美艳动人,让人能生出些温暖的感觉。
若让景绵来形容她的长相,估计会让她想起过世的七姐姐,那是她所能想到的最温暖的词汇。
据这女子说她叫做络,有一个姐姐叫做绮,她们是结伴从东羌来的。
至于她的姐姐,她们在出了部族之后就失了联系,络此番而来就是为了找到她的姐姐。
听到这里景绵也就知晓了,老皇帝能将络留下来的原因。
毕竟在这皇宫中住了这么久,景绵也并非络想的那般单纯好骗。
景绵看着单纯却又明艳的络,好奇道:“你的医术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说完,便装作一幅不相信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来,眼神中明晃晃的告诉络,你可不要欺骗我。
只等待单纯的络上钩。
络一脸震惊,因为她在巫族时,医术可是出类拔萃的,怎么到了这里,遇到的都是不相信她的人。
所以她便扬起骄傲的小脸道:“我露两手让你看看。”
扯着才到络鼻尖高的景绵朝皇帝寝宫内走去。
自那以后,络和景绵就打成了一片。
她生性率真、活泼,久而久之就把景绵当做自己的挚友对待。
甚至于当景绵提出要学习巫蛊之术时,络也是犹豫了半分,在看到景绵乞求的目光时,还是败下阵来。主动在她有空闲的时候,偷偷溜到二人约定的地点,将巫蛊之术交予景绵。
有时二人就像是孩子一样,满宫殿里放风筝,可那时的络却不似平常一样开心。
她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忧愁笼罩,就像是被折断翅膀,困于华贵牢笼中的鸟儿一般。
景绵便关心的询问道:“是想家了吗。”
络摇摇头。
“我想起宫外的生活了,那时我还能自由自在的在山坡里放风筝,能看到成片的绵羊从我面前走过,就像是天上的白云一般。若是能出了宫,真想带你出去看看,看看天,看看云,看看……”,我喜欢的人。这句话随着风,吹散在长长的叹息里。
“或许我能带你出宫。”景绵如立下誓言一般,珍重而又虔诚。
那段时间的景绵待人待物一幅和煦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半分的阴冷。
就这样景绵在络的陪伴下迎来了她的十五岁诞辰。
直到她听到老皇帝的密谋,也是这件事的发生让景绵生出了想要逃离皇宫的念头。
随着景绵年龄的增长,宫中想要为她寻一门亲事的人数不胜数。
可又有几个人是真心想为景绵着想呢。
无非是不想看着景绵的日子过得太过于舒坦而已。
可老皇帝不这么想,他就像下棋一样,总要让每一颗棋子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否则就算是毁了这颗棋子他也在所不惜。
景绵是这个国家繁荣绵延的象征,她的出生是举国同庆的,只有这个国家想起她时,景绵才能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当她被利用完之后,景绵就像是颗废子一样,摆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对于未来,她曾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唯独这一种她是没有想过的。
那就是——祭祀。
若是平常,嫁于一个联姻的纨绔,没有伤及景绵的性命,估计她也会顺从着老皇帝的意愿。反正等过段时间她的“夫君”便会无缘无故的死亡。
可这次,老皇帝竟然想寿与天齐,串通好当年的老国师,在景绵十五岁诞辰的时候架起一场祭祀,让天降紫微星的景绵葬身火海中。
为这个国家,这个年老的皇帝绵延国运和生命。
听起来有些荒诞,可老皇帝是愿意的,甚至是主动要求的。
到时候无论她愿不愿意,老皇帝都会搬出他皇家的权威,以天下百姓的性命为要挟,逼迫景绵主动求死。
那是一个艳阳天的午后,景绵一如往常的来宫殿寻找络。
与往常不同的是,国师也在宫殿的书房里和老皇帝商谈祭祀的细节之处。
藏在窗户角落的络看到景绵的身影,示意她不要出声,随即一把将景绵拉进她藏身的角落中。
两人莫默不作声地听着皇帝的密谋。
说到细节之处时,老皇帝竟感慨的站起身来,一副大义的模样道:“朕捧她在这个高位上已经很久了,现在也该是她报答朕的时候了。”
说完,他那不甚硬朗的身子骨,颤颤巍巍地从身后拿出那枚国之象征的印玺,郑重地放在桌前,直看得入了迷。
国师是个聪明人,见此情景忙不迭附和道:“皇上说的是,十公主乃大义之人,定会为了国家鞠躬尽瘁。”
若不是景绵在角落里听着,估计还以为国师说的是她那稳坐太子位多年的太子哥哥。
这话用来形容她,估计是用错成语了吧。
等了不多时,皇帝和国师的秘密谈话结束之后,这二人才从角落来走了出来。
络一幅关切的模样看向景绵,到口的安慰话被她给吞了下去。
眼中关切的神色不似作假。
景绵朝络微微笑了起来,可越笑眼中的泪水就越多。
直到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之后,才从眼眶一股脑地跑了出来。
嘴里虽然说着没事没事,可擦眼泪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味。
直到一个素帕子递到她的面前,景绵伸手接过。
一边骄傲,一边动作略带滑稽地擦起了脸上的泪痕。
她只是觉得替自己有些心疼,并不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父爱,景绵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
只是泪水却丝毫不听话,反倒在络的安慰下越来越多了起来。
这件事若是能做成,光她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
景绵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她如实的想。
可满个宫殿,能有这个想法的人,除了陈放,她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而且随着着诺诺的长大,陈放越来越循规蹈矩,甚至不愿意做任何对诺诺不利的事情。
只是如今到了生死关头,能多一个帮手,那她就能多一分生机。
景绵是了解老皇帝的,他多疑又自负,贪图权利和享乐,若是有人能劝动他一丝一毫,景绵也不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
可事实就是如景绵想得那样,除了他们几个,没有人知道老皇帝的计划。
对于景绵来说十月初七,既是她的诞辰,也是她的忌日。
现在离十月初七还有两个月不到,景绵开始做最后的打算。
她开始暗中试探德妃的态度,甚至于将自己比作五岁大的诺诺。
“母妃,您说陈放会将诺诺视如己出吗?”这句话既是问陈放,也是试探德妃。
只是心思一向简单的陈放点点头,便带着诺诺去别处人少的地方放起了风筝。
反倒是一向严厉的德妃,此时直视着景绵的眼睛,仿佛透过她在看向以前的自己。
语气温柔道:“怎么不会呢。”,我又怎么不会保护你呢,这句话德妃从未说与景绵听,因为她早已把所有生的技能都交予了景绵,以至于景绵能在吃人的深宫中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