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竞赛只有名没有钱,连证书都只能在考特定学校时使用。
别说这辈子看不上,上辈子他都不可能去这样的竞赛。
虚与委蛇没有用,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拒绝。
“老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已经不想搞竞赛了。”
王权如遭雷劈。
池宁一派真诚道:“我现在拿到的证书和成绩已经够上很好的学校了,就在有意向的学校里选吧?”
他回忆一瞬,从里头挑了个最有钱的,“港大怎么样?招生办很热情,给的奖学金也多。学校还是本地的,校风开明,回家很方便。”
王权十分不理解。
池宁怎么突然钻钱眼里去了?
池家的集团要倒闭了?
没听说啊?
他结结巴巴,“额……你和你父母商量过了吗?你要是实在不想竞赛可以参加高考,以你的水平,高考硬考也能进最高两所学府。港南虽然也很不错……但是毕竟不是最高学府。”
池宁摇了摇头,“就这样吧。”
王权已经懵了。
他本来想给人把打开的窗户装回去,没想到这小孩嘴皮子上下一秃噜,房子都拆了。
池宁把心里升起来的一点愧疚摁下去,不太熟练地露出了一个卖乖的笑,“您可以打电话和我父母沟通一下,我们详细讨论过后就可以填保送表格了。”
王权张了张嘴,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说服池宁的理由。
十天前,他以为池宁只是一时疲惫,休息好了还是会参加竞赛的。
没想到十天后不仅没参加竞赛,这位年级第一看上去连学都不太想上了。
为什么啊!
王老师摆了摆手,声调萎靡,“你先去上课吧。”
“好。”
池宁刚走到座位,就看见教室里有半数同学都在盯着他看,其中就数同桌的眼神最为露骨。
这位戴着眼镜的男生探着脑袋,从下往上打量着他,满眼好奇,“池神,你什么时候和十八班的人有联系了?那个张邱文为什么会来给你送水?”
送水?
池宁视线一扫,看见了摆在桌角的杨梅汁,这才想起来他前段时间在秦珩那里订了一个月杨梅汁。
“之前偶然碰上,聊了两句。”池宁扫了眼同桌压在肘下的试卷,看到抬头的名字,生涩地攀谈,“李秋河,十八班怎么了?”
李秋河受宠若惊地张大了嘴,“你你居然真的理我了……我我……”
要知道,十天前池宁在学校的时候基本和聋了一样,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八卦的光,眉飞色舞地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们学校那两个出了名的刺头吧?”
池宁挑了一下眉,“谁?”
“你不知道?”李秋河惊得有点破音,“就是姓秦的和姓岳的啊,今天来给你送水的张邱文就是那个姓秦的跟班。”
池宁起了一丁点儿兴趣,拧开杨梅汁的瓶盖小口地抿,“然后呢?”
“就昨天,两个人打起来了。姓岳的那个被揍掉了一颗牙,我听说是因为钱打的架,可能是高利贷之类的。”
李秋河龇牙咧嘴,仿佛掉了牙的是自己,“他们不讲道理,你最好别和他们扯上关系。”
池宁眉心一跳。
高利贷?
他直觉秦珩应该不会借这种东西,但万一……
万一秦珩是放贷或者帮人收债的呢?那在催债的时候打掉别人的牙岂不是十分合理。
李秋河看见池宁蹙眉,顿时感觉同学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变得不友善起来。
他把自己的胸膛拍得梆梆作响,“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害怕?没关系,你是我们一班的金疙瘩,大家都会护着你的。”
池宁笑了笑,没接茬。
李秋河很有眼色地扯开话题,“你前些天不是把笔记扔了吗?我捡回来之后组织着班里想要的都复印了一份,但里面有些题目我们看不懂,我整合了一下,一会儿自习的时候你能给我们讲一讲不?”
原来李秋河就是副班长。
池宁抬头扫了一眼,看到同学们期盼的目光,顿时想到了跟在手下实习的研究生们。
他把手伸过去,“可以讲,题给我,我先看看。”
小孩子一片赤诚之心,上辈子没闲心,这辈子摆烂之后闲得要命,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一班已经有十几位保送生了,很多人保送之后就不再来学校上课。现在还留在班里的大多是对保送学校不满意,想靠之后的竞赛再冲一冲的。
李秋河就是其中之一,他得到应声之后开心地对着同学们比了个yes,笑得见牙不见眼。
-
池宁看着题,终于想起来自己高中时记笔记的习惯。
他喜欢在搞懂知识点之后自己出题,出完后过段时间再回头做,搞出来的题目都相当刁钻,可谓是自己为难自己的典范。
好在他从小到大学过的东西很难忘,知识点都记得。
池宁想好了怎么讲之后,顿觉上课无趣,撑着下巴开始发呆。
等撑到了中午,被他省着抿的杨梅汁也见了底。
池宁握着瓶子叹了口气,余光里看到瓶子底下有用黑色马克笔写的字。
一个宁字,写得很得体,笔锋苍劲。
池宁用指尖碰了碰字,哂笑一声。
现在的秦珩也就只有字和上辈子的秦珩有点像了。
就这点像,还是这两天新练的。
“咚咚。”
侧面的窗户被敲响。
池宁转头看过去,对上了秦珩复杂的视线。
秦珩盯着池宁的眼睛,品味着刚才不小心看到的一幕。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一只手虚虚握着玻璃瓶,另一只手轻抚着瓶底的字看得出神,甚至还笑了一下。
虽说这个字他确实刻意练了二十七八遍,就为了拿出来的时候好看一点,好骗小少爷做他的长期客户,每个月多挣那么300块。
但他只是想钓点钱。
不是想钓人。
十天前那个莫远洲问池宁他是不是男朋友的时候,池宁只否认了男友,没否认喜欢男人。
池宁难道会因为一个字动心?
秦珩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一滚,心里思绪翻涌,面上却冷淡至极,“我来拿玻璃瓶,之后都给你用这只瓶子。”
池宁哦了一声,把对着走廊的这扇窗户彻底打开,将瓶子递过去。
字如果能写在脸上,那秦珩的左半边脸是提手旁,右半边脸是曳,合起来就是一个拽。
整个一班噤若寒蝉,大家的眼睛都在往这边瞄。
李秋河浑身紧绷,就怕秦珩喜怒无常,随时动手。
秦珩好笑地看了李秋河一眼,“远洲哥说有事想跟你面谈,晚上球馆见?”
池宁:“可以。”
这才多久,他叫莫远洲还是莫老师呢,秦珩就开始远洲哥了。
说一声八面玲珑也不为过。
白手起家的总裁就是了不得。
秦珩提着瓶子,走之前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了。
“呼——”李秋河长舒一口气,脸上全是细汗,“吓死我了。你居然敢跟他有联系。”
“有什么可怕的,再凶也不吃人。”池宁觉得这个戴眼镜的小男生挺可爱,拿着他整理出来的题卷成一个纸筒,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行了,别管没用的,趁着饭还没送到,我给大家把题讲一下。”
他站到黑板前,两只手往木质讲台边缘一撑,开口就道:“首先看第一题,这是一个机械动力学相关的题目,属于力学的衍生题,想要参加物理竞赛的同学可以着重听一下。”
池宁拿起粉笔,习惯性掰成两半,转身就在黑板上唰唰写出思路,看得台下的同学们一阵恍惚。
池神就是池神,怎么站在讲台前的时候比老王还如鱼得水啊?
那两手一撑,粉笔一掰,说没教过书谁信?
池宁讲题的时候语速极快,没一会儿就说完了这题的三种解法,关键步骤写了小半个黑板。
“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没有我们就下一题了?”池宁扫了一圈,见没人反对,立刻向下推进。
三题讲完,班里只剩下了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李秋河握着终于弄懂的题目,差点给池宁跪下,口无遮拦道:“池神,要不你来给我们上课吧!好灵活的思路,好简单的解法,我感觉自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话还没说完,王权就一步踏入室内,“你们都干什么呢?饭送到外面了怎么不来拿着吃?一会儿收餐盒的就要来……”
他的话戛然而止。
王权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已经被写满了的黑板,又看向手指沾着粉笔灰的池宁。
不是,你不是不去竞赛吗?竞赛题做这么6?
两人面面相觑,池宁率先心虚别开视线。
李秋河兴奋得无与伦比,一时间没察觉到气氛有点微妙,他窜到王权面前,指着那道物理题道:“老师你看,之前我们问你,你说你觉得题出的有点问题的物理题,池宁教会我们了!”
王权:……
心累,我看你有点问题。
这小孩怎么还揭老师的短呢?
王权瞄了一眼,再瞄了一眼,忽然一拍肚皮,“哦哟,不错,我忽略了一个条件才觉得有问题的,掉到出题者的陷阱里去了,池宁你说……”
王权回头,站在一边的池宁却已经不见了。
-
池宁拿了饭,坐在学校最偏僻的竹林吃。
脑子里的想法一茬一茬往外冒:
上午的课好无聊,无聊到他把教科书都当课外书翻了一遍了。
秦珩小时候怎么这么拽,小骗子,秦小骗子!
莫远洲到底想和他谈什么呢?非得见面说?
池宁夹起一块梅菜扣肉,把它当秦珩咬,气哼哼地吃完了一餐。
等到了晚上,池宁终于知道了莫远洲想谈什么。
人模人样的莫老师靠坐在台球室休息区的沙发上,眼神在他和秦珩身上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池宁被盯得发怵,小声问:“到底是什么事啊?”
“上回那组照片组里的人都很满意,但我们总觉得还差点冲击力,我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少了对比。”
莫远洲笑得像个狐狸,“前两天我和秦珩谈了谈,问他有没有意向做模特赚一小笔钱,他同意了。我想你们一起拍一组试试。”
池宁不想做额外的工作,他们之前商量的“拜师报酬”里也没有这一茬。
秦珩有钱拿,他又没有。
池宁不大愿意,还没出声拒绝,嘴唇先扁起来了。
莫远洲笑了一下,这个学生,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
他对着池宁轻声道:“我加钱。”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想象秦珩追到宁崽后像钓到八斤草鱼的钓鱼佬一样拎着【牵着】到处炫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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