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玦其实猜了很多。
譬如,迟清礼可能会问与魔族有关的问题,百年前那场大战,青眠山与瑶阙的关系,甚至可能向她请教该如何修炼。
白玦颇有兴致地猜了一堆,甚至还闲到和书灵打了个赌,赌问题是和修炼相关,还是和魔族相关——
没!想!到!
小冰块的小脑瓜里,除了狐狸、狐狸、狐狸,还是狐狸!她已经彻底没救了!
书灵在白玦面侧游着,吐槽道:“你给女主灌了什么迷魂汤啊,把她给迷得七荤八素。”
白玦:…………
我也很想知道,谢谢。
白玦一把敲开小幽鱼,手中折扇转了一圈,“嗒”一下敲到小冰块额头。
与此同时,白狐也从篮子里跳出来,跃到白玦肩膀上,稳当地停着。
迟清礼莫名被敲了一下,就跟寄居蟹似的,向后缩了缩:“要是太麻烦……”
“不麻烦。”
白玦懒声道,抬手勾了勾白狐下颌,转头向她嫣然一笑:“白狐说,不喜欢你。”
迟清礼:“……”
迟清礼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慢站起身。
她垂下头,向着白玦行礼,声音低了很多:“多谢您。”
这个反应,倒让白玦不安了。
青眠山的教育方式,突出一个溺爱护短、自由放纵,旨在把孩子宠得无法无天。
正因如此,满山小红狐一个比一个人来疯,成天顽皮捣蛋,让白玦很是头疼。
可迟清礼不一样。
这个孩子总是拘谨、收敛的,像是一块时刻紧绷着的,小小的冰块。
委屈了也忍着、难过了也不说、愤怒、不满、酸涩……所有情绪都打碎了,往喉咙 里咽。
“好了,都是玩笑话。”
白玦以折扇点她肩膀,白狐便顺着手臂,跳到了迟清礼的颈窝。
迟清礼微偏过头,白狐便蹭蹭她面颊,大尾巴环过脖颈,围脖似的挂着。
“你瞧,白狐挺喜欢你的,”白玦笑着道,“继续保持,好生照顾着。”
迟清礼:“!”
她眼睛都亮了起来,抬手护着白狐,九十度向白玦鞠躬:“多谢尊上。”
白玦道:“不碍事。”
没成想,迟清礼讨到了答案,转身就准备走,白玦可不会让她如愿:“上哪去?”
迟清礼默默停下脚步。
“来都来了,”白玦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个篮子上,“吃块糕点再走。”
迟清礼解释道:“不用了,我做的时候,吃了些边角料。”
白玦斜睨她一眼:“过不过来?”
迟清礼只好默默地走过来。
白玦拾起一块桂花糕,而后不由分说地塞到迟清礼嘴里。
“吃什么边角料啊,既然是你做的,就得吃最大,最甜的那块。”
白玦说着,点了点她的唇。
指腹柔软、细腻,将唇肉压得微凹陷一点,摩挲着边缘。
而后,那双手放到了头顶,像是哄小猫那样,温柔地摸了摸她。
“以后若是有任何问题、任何事情,不必费心准备礼物,直接来找我便是。”
白玦笑着道:“知道了么?”
迟清礼嘴里还塞着东西,望过来的眼睛湿漉漉的,只悄悄点头。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白玦盯着她吃完,这才一挥手,放着小冰块带白狐走了。
一篮子桂花糕摆在旁边,白玦又拿起吃了一块,味道很好。
。
瑶阙峰一共四名内门弟子,绁尘闭关之前,曾一个个详细和白玦介绍过。
可惜白玦光顾得挪石头堵洞窟,又惦记着小冰块和剧情节点,左耳进右耳出,全给忘了。
这几天下来,她见到了大师姐柳知秋,与三师姐桃若嫣,还有个二号和一个最小的,目前还没见着。
就在迟清礼离开后没多久,一股熟悉的灵力就寻了过来,礼貌地敲响房门。
“知秋?”
白玦根本不用看,只凭灵气便辨别出了来人身份:“有什么事么?”
柳知秋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不过已经能自由行动了,气色瞧着也好了许多。
“白玦尊上,过两日后秘境便会开启,”她解释道,“届时十座峰都会派遣弟子参加寻宝。”
秘境秘境,顾名思义,便是会在特定情况下开启一段时日,或者使用特殊手法才能进入的隐秘境域。
里面不乏前人留下的秘宝、能够助以修行的灵株仙兽等等,使得众多修士对此趋之若鹜。
秘境有大有小,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隐匿于深林的“青眠山”,以及沉眠于南海的“华胥国”。
绁尘之前说“去南岛寻果子”,其实也是想找到华胥的入口,不过很可惜没寻到。
像玄苍这种大门派,便圈了几个小型秘境,用以锻炼弟子胆识、助其寻找机缘,突破瓶颈等等。
白玦对此了解不深,只听说过一点:“进去寻机缘么?”
“机缘可遇不可得,”柳知秋解释道,“秘境里有许多险境、凶兽等等,更多是锻炼弟子们的能力。”
“请您在选出两位弟子,代表瑶阙峰,进入秘境中历练。”
白玦正想说话,却听见一个不详的熟悉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已正式进入关键节点!”
“狐族生性多疑,戒心极重,你怀疑迟清礼与魔族有关,于是将她安排进秘境中,借机试探。”
“在秘境中,迟清礼遭到凶兽追杀,而你不顾其他峰主劝阻,全程冷眼旁观,直到对方快死了才出手相救!”
白玦:“……”
狐族戒心重、极度排外这点是真的,倘若不知晓缘由,这听起来也像是自己能干出的事。
“迟清礼不能修炼,”白玦皱眉道,“她身上一丝灵气也没有,进秘境就是送死。”
书灵很强硬:“其余小事我不管你,但这是关键节点,不可违避。”
【迟清礼必须要进入秘境。】
“正因为这次的九死一生,迟清礼才悟到了平衡之法,学会了凝聚灵气。”
白玦敲着扇柄,冷冷瞥书灵一眼。
她先把柳知秋糊弄回去,然后立刻动身出门,直接跑到了玄苍主峰上。
拽着掌门问出秘境地址后,她又心急火燎地赶了过去,在秘境口遇见了几个准备的师尊。
“白玦尊上?”师尊们有些讶异,“您忽然来这里干什么?”
白玦以扇掩面:“给我的漂亮姑娘们踩个点,看看秘境情况如何。”
虽说只是一个被师尊们探干净,确保没有大危险的小型秘境,但对弟子们来说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师尊们不疑有他,将灵石递给白玦,笑道:“您还真是上心。”
白玦接过灵石,查探起秘境内部。
师尊们起初想着,这么一个小小秘境,放在青眠九尾白狐面前,那必然是算不上数的,结果——
“这些灵兽也太凶狠了、这悬崖也未免太过陡峭、这灵株怎么还有毒、这酸湖伪装得太好、这秘宝怎么还有机关护着?”
“你们怎么回事,在秘境里留这么多危险和机关?”
白玦一连串地数落道:“姑娘们伤了、摔了、烫了、伤心难过了怎么办?”
师尊们:…………?
这可是秘境历练啊!一点难度都没有的那叫做藏宝阁、藏书楼,或者过家家!
弟子们好歹也是修道之人,御剑飞行,辨别毒草都是日常功课,不至于这么一点小困难都面对不了!
。
问题在于,迟清礼一丝灵气都没有,她就和个普通的凡人差不多。
白玦又把秘境探了几遍,和几名师尊交流(辩嘴)了许久,回来时已是傍晚。
思来想去,她提着扇子,风风火火地收拾了些东西,一把推开迟清礼房门。
小冰块刚洗过澡,换好了就寝的白衣,长发还湿漉漉地搭在肩头。
她被白玦吓了一跳,黑眼睛浸着温软的水汽:“尊-尊上?”
“喊师尊。”白玦道。
迟清礼一怔,没理解她的意思,便见白玦将怀中的东西一扔。
只听“哐当”一声,长剑砸落在地面上,溅起薄薄的沙尘。
“捡起来。”
薄而冷的声音。
白玦一拢折扇,红纱随之扬起,少了几分绵柔,多了些萧杀之意。
“会用剑吗?”白玦道,“先用着这个,试着向我出剑。”
迟清礼反应很快,连忙规矩喊了一声师尊,接着就去拿剑。
长剑看起来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简陋,是白玦实在没时间,随手从武器库里拿来的。
虽然破了点、旧了点,但反正只是练习,能用就行。白玦这么想着,之后再带她去千剑峰寻一把更好的。
可对迟清礼来说,已是奢求。
迟清礼握紧剑柄,“铮然”出鞘,雪白的剑面上,映出她熠熠生辉的眼睛。
“架势还不错,”白玦有些意外,“之前是谁教你的?”
迟清礼道:“入门之时,每位弟子都有发一本基础剑法,我每日都有认真练习。”
白玦有些心虚:看来白狐呼呼睡大觉,偷懒摸鱼吃东西的时候,小冰块都在刻苦训练。
“有几个小错误,我纠正你。”
白玦走前几步,折扇抵着脉搏,轻往上抬了抬:“起势时,要绷紧手腕。”
扇柄以上好楠木制成,缠着精巧的金丝,抵着肌肤时,会有些细微凉意。
凉意顺着皮肤窜进来,细线般缠着骨骼,灼开一丝火星。
迟清礼将剑柄握得更紧:“好。”
白玦又绕到身后,略靠近些,敲了敲她的肩膀:“后背要挺直。”
为了纠正姿势,白玦靠得有些近,呼吸掠过几缕碎发,轻轻吹在耳尖。
迟清礼面颊泛红,点点头。
比起青眠山一群令人头疼,整天叽叽喳喳的小红狐,迟清礼要乖巧许多,也更加聪明。
不过指点了几下,她的姿势便已经很标准了,让白玦很是满意。
“接下来是实战。”
白玦后退几步,拢起双臂:“试看向我挥剑,我看看动作。”
迟清礼紧绷着全身,回想着书籍上的内容,用尽力气,向白玦身侧劈去!
白玦一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
迟清礼陡然没了目标,踉跄几步,差点摔倒,被白玦一把捞了起来。
“出剑讲究一个快、准、狠,但凡失误亦或是心软,死的便是你。”
白玦难得话多,指点着细节:“你要时刻思考着,敌人会如何行动——”
她忽地停住,声音带了点笑意:“你耳朵怎么,有点红啊?”
迟清礼皮肤白,总是浅浅的没有血色,所以一旦泛红,看起来就很明显。
迟清礼垂着头:“有些热。”
逗小冰块真好玩,只可惜她俩还在集训,或者说是称临时抱佛脚,任务很重。
白玦一笑置之,她合拢折扇,向对方示意了一招:“仔细观察。”
折扇原只是虚躺在掌心,她忽地一翻手腕,扇柄呼啸着劈开疾风,停在迟清礼的脖颈前。
她动作极稳、极快,倘若不收手,这蓄了灵气的一击便能斩下头颅。
手腕的金链还在丁零作响,小冰块都看呆了,喃喃道:“好厉害。”
终于打败白狐,捞回点面子了。
白玦收回扇子,清清喉咙:“你学着我方才的动作,也试试看。”
迟清礼认真点头:“嗯。”
白玦让她先原地试了几下,等掌握施力技巧,动作没问题了,再让她实战。
迟清礼明显有些紧张,手腕有些颤抖,声音也是:“师-师尊,冒犯了。”
白玦笑道:“无碍。”
迟清礼微微喘着气,她向后退了几步,而后猛然拔快身形,向前冲来。
气势很足,力道很狠,迟清礼已经足够聪明努力,只不过身子还是孱弱了些。
白玦打量着对方,思忖到。
只见迟清礼一剑挥下,被白玦轻松躲开后,又添了横劈的一招。
只不过,大幅度的动作,似乎撕扯到了旧伤,迟清礼“嘶”得吸了口冷气。
手腕脱力,长剑砸落地面,连带着身形也不稳,向前狠狠摔去。
迎接她的,却不是粗粝地面。
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迟清礼顿时僵住,万万没想到对方没有躲开,而是顺势扶住了自己。
她该退开,她该远离,她该向后一寸,可满是伤痕的手冷得发僵,唯有相贴之处滚烫如梦。
红纱拥了满怀,拂过耳畔时,沙沙好似蝶翼扑动,亦或是那人在耳旁的轻笑:
“你这才不过是练剑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投怀送抱了?”
白玦慢悠悠道:“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诶呀诶呀~~
【持续发疯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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