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集市熙熙攘攘,四处可见叫卖的商贩,以及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桃若嫣在前头走着,迟清礼抱着一只睡觉的白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桃若嫣轻车熟路,刚过了几家,她手中便多了一个香囊,一把团扇,两个肉包子,外加咬着的一串糖葫芦。
“小清礼,有什么看上的东西?”
桃若嫣大手一挥,很是豪气:“今天师姐买单!”
迟清礼无奈:“师姐,我们是为了历练,才领卷宗任务下山的。”
桃若嫣道:“卷宗是卷宗,下山是下山,做任务和到处玩一趟,两者根本不冲突。”
迟清礼:“……”
师尊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纱帘徐徐,她掂着一只小杯,笑意缱绻:“要懂得偷懒。”
迟清礼又在发呆了。
她一晃神,桃若嫣已经跑到新的小地摊面前,手中多了本小册子。
一边翻还一边笑,看得津津有味。
“师姐,这是什么?”迟清礼走过去,桃若嫣却“啪”一声把册子合拢了。
她挑眉道:“小清礼,你不是要摒弃杂念么?”
迟清礼严肃道:“是。”
桃若嫣道:“这一本子全是杂念,看不看?”
迟清礼:……?
人类终究会被自己的好奇心打败,哪怕是冷冷淡淡的小冰块也不例外。
迟清礼皱眉,侧身望了一眼册子内容。
只见朱楼暗香流,莺声巧巧,红纱间卧着两名女子,一人勾着另一人脖颈,足尖踩着软垫,绷得极紧。
白狐本来舒服窝在怀里打瞌睡,谁想到抱着自己的姑娘浑身一颤,触电似的,向后跳开好几步。
“师姐,你你你——”
迟清礼声音都在颤:“我们是清修之人!怎么可以看这种…这种,呃…这种东西!”
桃若嫣道:“因为我心里全是杂念。”
迟清礼:“……”
白玦懒洋洋地抬头,见迟清礼眼角微红,红晕从耳尖一路烧到后颈。
又温又软,似绯色的云。
她顿时起来好奇心:什么东西,能让小冰块有这么大反应?
白狐从怀中挣脱,轻巧一踩手臂,跳到商铺架子上,也去瞅桃若嫣手里的书。
哇哦,够香艳,够详细。
和青眠山藏书阁里面,白妲那满满八柜子的传世古籍有的一拼。
白玦看得有滋有味,用余光瞥了眼神色慌张,眼睛水汪汪的小冰块。
书好看,但人更好看;
而且还很有意思。
迟清礼慌里慌张,几步过来想把她抱回去:“白狐大人,您去哪?不可以看!”
白玦才不管她,溜得很快,一眨眼就从架子一头跳到了另一头。
迟清礼连尾巴尖都没碰到。
摊主拢袖坐在后头,笑呵呵道:“姑娘若是喜欢,就买几本回去?”
桃若嫣本来只想看个乐子,也没想到迟清礼会这么‘激动’。
她当机立断,一拍大腿:“老板,你们这全系列我都买了!”
迟清礼:“?……师姐!”
。
打打闹闹之后,几人终于来到卷宗地点,一座颇为豪华的富商大宅。
桃若嫣感叹着大宅的奢侈,迟清礼刚到门口,额心便一阵刺痛。
她闭了闭眼,耳畔响起几声窃窃私语。
声音嬉笑着,侵入她的鼓膜:[又有好玩的啦,真有趣。]
额心更疼了,迟清礼压着太阳穴,道:“师姐,你方才有说话么?”
“没有啊,”桃若嫣讶异道,“兴许是风声吧。”
迟清礼左右望了望,确实没有人,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正巧这时,大宅的门被推开。
众家仆簇拥着个金纹红衣的富商,急匆匆地出来迎接二人。
富商颧骨高耸,面颊无肉,腕间打着精巧的镯子,满是富贵精明气儿。
就是双目间,浸着深深的忧虑。
她一边与两人解释情况,一边叹气道:“两位修士,定要救救我女儿。”
富商平日走南闯北,经常带回些稀奇玩意,前几次,便带回了一面等人高的银纹铜镜。
女儿瞧着稀奇,富商便将镜子给了她。谁曾想,事情就出在这里。
女儿平日里活泼可爱,可自从拿到镜子后,便着了魔似的,整日茶饭不思,望着镜子喃喃自语。
两人一狐跟着富商来到寝屋,只见房间里灯光昏暗,燃着极呛鼻的浓香。
“镜子…镜子……”
低语一声声传来,于黑暗中显得诡异、阴森。一女子跪坐于铜镜前,不断喃喃自语。
两人端着灯盏,小心走入屋里。
女儿恍若未闻,目光死死盯着镜中倒影,一下下梳着长发:“哈…哈哈……”
桃若嫣打了个寒颤,悄悄传音给迟清礼:“真吓人,这姑娘都成骷髅了。”
迟清礼皱眉未答,她在屋里绕了一圈,扇了扇香烛的烟,道:“是辛夷。”
辛夷香原是提神醒脑,可一旦过量,便是熏得刺鼻。富商也阻止过,奈何女儿死活不听。
“好大的镜子啊。”桃若嫣站在铜镜前,伸手摸了摸,毫无反应。
迟清礼刚刚走近几步,之前的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
银铃一般笑着,勾着她步步向前。
巨大的铜镜摆在中心,借着影影绰绰的灯火,她望见自己的面庞,一半映在烛光下,一半匿于暗色中。
就在指腹触上镜面的瞬间,迟清礼忽得一阵头晕目眩,耳旁掠过几声“清礼!”的惊呼。
而后归于一片寂静。
极深的寂静。
身子狠狠撞在地面上,疼痛促使迟清礼睁开双眼,她这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我这是…到了镜子里面?”
迟清礼疑惑着,四周望去皆是一片荒凉,雾气混混沌沌,匍匐在她身侧。
私语声响起,这次近在迟尺,她终于听清对方的声音:[至纯灵体,至纯魔血。]
[人不人,魔不魔。]
[这不就是个怪物么?]
声音嬉笑着,逐渐远去,散在弥散雾气之中:[有趣,有趣。]
刹那间,雾气变化,一个东西砸到迟清礼面前:
那是…半个小小的馒头。
沾满沙土与泥浆,生着斑斑点点的霉菌。
有个小孩从雾气中冲出,猛地将馒头抱在怀里,身后跟着好几个大些的孩子。
他们哈哈笑着,一脚踹到小孩身上,又揪着头发把她拉起来:“狗扔的东西都吃!”
小孩额头破开好几道血口子,死咬着牙关,紧紧抱着发霉馒头不松手。
迟清礼呆看着,嘴唇翕动:“别……”
她伸手想护住那个孩子,手却穿透了对方的身体,而紧随其后的,是狠狠挥来的一拳。
“咚”得一声闷响,小孩砸在粗粝的砂石间,血淌了满脸,泪一般滴在地上。
额心一阵剧烈疼痛,迟清礼抱住头,将自己蜷缩起来。
雾气涌动着,场景骤然变换。
孩子身体塌陷成扫不完的炉灰,洗不完的衣物,一捆捆沉重木柴,被打翻在地的残渣剩饭。
紧接着——
五枚铜币“叮铃”坠地,管事尖着嗓子,道:“老爷看上你家姑娘,要纳回去做妾。”
长鞭“啪”在脊背炸响,养母掐着下颌,道:“你要知足,我们不养白眼狼。”
苍茫茫一片天地间,白茫茫一席雪地里,跪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衣衫残破单薄,被抽开一道道的裂口,她蜷缩着,像覆巢之下被冻坏的幼雀。
雪水混了血,随抽噎细细地淌。
迟清礼想抱住那个孩子,却只抱住一片溢散的雾气,一片虚无与空茫。
有人从背后轻轻搂过来。
柔暖的,坠着赤金细链的手,松松环着她的腰身,一寸一寸抚摸至肩颈,将她揽入怀中。
“清礼,别怕…别怕。”
暖意顺着脊骨蔓延,她的下颌抵在肩侧,呼吸如晃动的烛,一点点吻在耳廓。
她柔声道:“师尊会护着你的。”
迟清礼昏昏垂着头,如坠美好幻梦,只是这一声,激得她猛地清醒,一把推开对方。
白玦不解地望着她,神色受伤:“清礼,为什么要推开我?”
“你不是师尊。”
迟清礼咬着牙,眼眶微红:“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评论和营养液,留下一点叭QuQ!集资给小冰块买上一沓“学习资料”,不刷完题不给走!
请珍惜目前纯洁善良的小冰块,等黑化之后就见不到了(默哀)(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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