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长安听了这一通分析,不禁五体投地:“这都是你一个人推理出来的?”
本还动荡的心彻底放下,对这个脑袋小小,想法大大的古灵精怪的女孩,大为改观。
“牛啊,来仪同学,我服了,我真不该拦你,”
他徘徊几步,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围剿的好时机,来不及联系玄司尘他们,他便做了和辛兆池一样的决定。
“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堵他。”
来仪却不赞成:“等等,您先别去。”
范长安不解,这小姑娘想找回自己的游戏卡,明明比自己还急,这会怎么又叫他别动?
他猜测道:“时机未到?”
紧接着,他自圆其说,“哦对,你和陈子裕一个专业,是不是知道他会在几点和那人联系?”
如果是这样,刚好预留了时间,让他通知自己的队友,卡点围堵更加十拿九稳。
谁知来仪却莫名其妙:“我和他是一个专业,但又不是一个班的,平日上课不怎么碰面,我怎么会知道那些。”
说罢,又认真盯着门卫的钥匙口袋发呆,好像定了魂,要将一个个编号盯穿了才肯罢休。
范长安愈发摸不着头脑,正想出声询问她在看什么,来仪先转过头,茫然道:“老师,这栋楼的钥匙呢?”
“?”
钥匙不正好端端挂在墙上?这姑娘到底想问什么?
来仪蹙起秀眉,焦急道:“四楼是封闭着的吧?老师,那儿的钥匙呢?”
“……”
果然,四楼的钥匙孔位,空空如也。
*
四楼,尘封的顶层门禁,被电子钥匙缓缓启动,自动撑开一隙,阴暗的楼道渗出一缕寒风,长期无人的环境中,透着股灰尘与霉味。
玄司尘晃了晃手中偷来的钥匙,心道还好自己提前做好了准备。
心安理得地迈上无人到访的四楼,楼道空旷无灯,只有一间教室曾被启用过,前后两扇双开大门,像是教室,又太过正式。
玄司尘也看不出这里究竟是作何用处。
而剩下的房间,不是用锈迹斑斑的铁门封住,就是用澄黄木杆,不知所谓地封住窗户,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眠在此,怕外面的人闯入,也怕里面的东西闯出。
好像唯一能供人活动的,就是这间气派的教室。
如果玄司尘没记错,那间实验室正对之上,就是这间教室。
玄司尘轻轻扭动把手,推门前,他想过很多种可能。
也许会有蒙面大汉在门后袭击,或是成屋子囤积的各种兵器,又或是惊慌失措的同乡想要强行闯卡。
但推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间有些老旧的多媒体教室,展现在他眼前。
座位整整齐齐成排放置,好像一节课间刚刚开始。
*
范长安莫名其妙,只能跟着她一起找:“你要这做什么?可能是有人借走了吧?”
来仪急得冒火:“不是有两把?”
范长安也变了脸色:“两把都不见了?”
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备用钥匙会一直掌握在楼管手里,从不会假他人之手,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怕遗漏在了门卫室的其他地方,将一个个门柜打开翻找。焦急之色不减的来仪却突然不动了。
“老师?你还记不记得,陈子裕的学生卡一直在他身边,至少最近是这样的。”
范长安自然记得:“当然,他不是还甩给玄……玄同学看了?”
来仪忙拍手背,提示道:“所以,那个偷我卡的人,按理说是没有学生卡可用的。”
范长安理了许久头绪,终于通了任督二脉:“你想说,他应该是用不了那个旧终端亭的?”
紧接着,他问了一个不必多问的问题:“那谁会用?”
*
辛兆池在终端亭附近蹲点,果然不多时,便见一个捂着帽衫帽子的高个男人,鬼鬼祟祟向这里靠近。
辛兆池不多等,立刻上前,用铁钳般的力气,将人狠狠板了过来,黑色帽衫随之剥落。
青年薄情寡淡的面容露出来,单眼皮下低山根,眉间的七分不耐,却因为来人是辛兆池尽数消退。
“是你?”辛兆池不可置信。
“哈?”陈子裕被问蒙了。
*
“陈……”话未说完,就被范长安自己掐灭了。
想了想他才道:“那咱们之前推的那些,不是全错了?偷你卡的人根本没用终端亭和陈子裕联系,难怪你不让我去堵。”
“也不是,”来仪似乎也有点拿不定注意。“也许用终端亭的不是那个人,他谨小慎微得厉害,这么容易暴露的事他肯定交给了陈子裕。”
“而为了不留痕迹,陈子裕还是选择这个淘汰的一代终端。”
她揪了揪辫子,歪歪脑袋:“所以,那个人只需要一个同样老旧的物件,就像电报一样,只有发送和接收……”
渐渐,她瞪大双眼:“我也许知道了……”
她转头道:“老师,快上楼!”
*
辛兆池和陈子裕两别后,总隐隐不安,有什么阴云萦绕心迹,没有等来自己要等的人,还暴露了他们的追踪进度,接下来想要再对付两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本来可以逼陈子裕放弃这次行动,但终究治标不治本,他更迫切地想见到玄司尘,听听他的看法。
停下脚步,他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许久无人接听,电话自动挂断。
辛兆池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玄司尘不会不接他电话,他遇到了什么事,竟然这般抽不开身?
玄司尘身手不凡,又神机妙算,能绊住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事。
他渐渐意识到不对,再也顾不得什么陈子裕,拔腿狂奔上楼。
途中忽然想到,他竟然将玄司尘留在那无人的实验室里,有近十分钟。
仿佛为了映证什么不好的猜测,回到的实验室,竟果真人去楼空。
辛兆池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玄光潋!玄光潋还能跑哪里去!
他疯一般,一扇门一扇门地推开,每闯入一扇,都几近癫狂地祈祷,希望自己推开,可以看到顽劣的玄光潋藏在里面,对自己懒洋洋地勾勾手指,戏谑地说一句:“怎么现在才找到朕?”
可都没有!玄光潋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混蛋!杀千刀的!是谁把玄光潋从他身边带走?他要杀了这个人!
玄司尘曾经说过,那个变态又躁郁的幽灵,就出没在这片,一出调虎离山,莫非就要他离开后好对玄光潋下手?
他怎么敢?他要找死!他该抽筋拔骨死不足惜!
不知不觉,他推门到了一间双开门教室前,他照例祈祷,玄光潋别吓我了,我给你当什么都行,快出现吧!
他一扭门锁,猛然闯入。
*
来仪和范长安风风火火上了四楼。
“是多媒体啊!曾经作为高端教学展示教室的多媒体教室,其系统正是二十年前的程序编写,和一代终端简直适配得不得了!老师老师,这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来仪的小嘴一刻不停。
跟在身后艰难上楼的范长安,听罢念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思索片刻,看着最后一阶楼梯,慢了脚步,似是自言自语般:“快!通知老贡,今天必将他们拿下……”
谁知号还没拨过去,就听前方击穿心肺的一声“砰”!
范长安迷茫了,看着被拉紧的大门,他恍惚道:“你在干什么?”
来仪跃跃欲试:“堵他后路!”
范长安终于三步做两步跳上四楼,崩溃道:“他是会飞檐走壁的!这样能堵个什么后路?他不会从窗户跑吗?”
来仪瞪大眼睛,良久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忙和范长安一起去推门。
虽然以来仪的常识,很难理解什么叫飞檐走壁,但看范长安那如丧考批的反应,也很难怀疑有他。
两人捣鼓半天,死活不能再将多媒体教室的大门推开分毫。
来仪弱弱得出结论:“锁住了……”
范长安看了她一眼,大脑嗡得僵住了:“……”可对来仪他又没了脾气。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里面的人。”他有气无力道。
“……”
来仪小脸严肃:“实话实说,老师,我看到了两个。”
一顿,她纠结道:“有一个是玄同学吧。”
范长安双目充血,嗓音有些颤抖:“还有一个,”像是声带撕裂一样,“我们从来没见过。”
这滑稽的模样,来仪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
“老师,我闯祸了。”来仪道。
*
一扇门的沉重,说不可攻克太过夸张,但单凭范长安和来仪两人,真是无论如何都顶不开。混乱中,二人无所不用其极,时间却一分一秒地流逝。
范长安是见识过玄司尘的身手的,不说横扫千军,自保的问题却是一点没有。
可奇怪的是,屋内过了许久都没有什么打斗声或者争论声传来,简直寂静地诡异。范长安是断然不相信,玄司尘喜欢和对方含情脉脉对视下去。
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锋芒毕露的玄司尘,也哑然无声。
或者更糟糕的结果,就是矫健如玄司尘,也未能是那幽灵的对手。
范长安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他曾说过,自己会将人好好带下去,既是生活顺遂,也要平安喜乐,如果他们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当初又为什么要自作聪明将人留下来?
难道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冥冥之中,最后都要以错误告终?
明明耳边没有机械表,范长安却听到了秒针走动的声音,不知在宣告谁的终结。
忽然,身后一阵劲风。
一股大力仿佛有肝胆俱裂之势,猛踹向紧闭的大门。
“砰”的一声。如铁石爆炸。
范长安在木屑灰尘中,看到门锁扭曲着崩开。
后来居上的人影,未多做停留,直直冲进教室。
走了几步,却楞在那里,像是怒焰滔天,却找不到仇敌的魔王。
屋内空无一人,没有玄司尘,也没有那个陌生的男人,好像闭门前,他和来仪看到的景象只是幻觉。
辛兆池撕扯开窗帘,通红着眼去看逃匿的踪迹。可天白无云,仿佛人间蒸发。
以范长安对他了解,更觉得,他像是找不到心爱之物,无处发泄的孩童。孩童会哭会闹,可他只能遥遥无期地等,面如死灰地狂躁,失去理智,忘记自己的模样。
辛兆池前半生是这样的命运,得到之后,他不能忍受一分一毫地别离。
范长安仿佛看见濒死的鱼,没有玄司尘,他甚至真的有些相信,辛兆池会活不下去。
忽然,几声奇怪的声响从教室后传来。
三人齐齐停下了动作。
辛兆池没有丝毫顾忌,在第一声响后,便大步上前,拉开陈列柜的柜门。
久久没有听到他声响。
范长安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注意到对方因为警戒高耸的肩胛骨,猛然松弛下来。
那幽沉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着:“玄光潋,你这般看着我,我也没法立刻救你脱身。”
他诚诚恳恳,刚才还佛挡杀佛的阎罗,好像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大悲,先发吧,贴贴放下章。郁闷,我接下来写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