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董您好,请问最后压轴出场的模特,是否就是酒会上辛姓艺人身边的黑衣帅哥?请问您是已经将他签入波光旗下了吗?”
“听说您是花了3000万的高价,才将人从cim挖来,除了捧为顶流,您对和这位帅哥的未来,有什么其他展望吗?”
“您创立‘缪斯’这个品牌的初衷,是否和这位美人有关?”
记者们迫不及待将采访话筒递上,若有若无,将回答向他们期望的方向引导。
万顷接受采访,没有技巧,全是真挚的感情:“我和诸位的期望不谋而合,不过,我并没能和他前老板谈妥……”
记者们双眼放光,敏感捕捉到可以发散的知识点。
万顷毫不觉察,继续侃侃而谈:“而玄先生本人,也对我不太感兴趣,不过,波光能走到今天,靠的只是简单的宗旨:没有拿不下的项目,只有没有给到的价格。”
人们嗯嗯啊啊发出满足的谓叹,你一言郎才男貌,我一句必有后缘。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像是感到了背叛,正义凛凛有如正宫娘娘般质问。
“万董真是一掷千金的豪迈,不过您这么霸道不达目的不罢休,是否考虑过玄先生的搭档——辛先生的想法呢?好像辛先生并不乐意放手呢。”他在一群□□叛徒中,挺起高昂的头颅。
万顷嘴角紧绷,沉思良久,他毫不避讳道:“也许你是对的,但我真的很不喜欢他。”
“他的想法,我不是很想考虑。”
记者们一愣,被这位总裁的诚实震惊,纷纷停下记知识点动作。
不论是什么场合,没有人愿意公开承认自己不喜欢什么人,这样会让自己显得非常没有气量,不过掌握着一整个公司的万顷,似乎根本没有这样的人际焦虑。
万顷像是失了兴趣:“他刚才还在这,你们去找他采访吧,去问问,他除了一直盯着玄先生看,还做了什么正事。”
挥挥手示意终止采访。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真的觉得辛姓艺人碍眼。
晾在原地的记者们面面相觑,同时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志同道合: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修罗场啊!
*
演出一结束,辛兆池抱着自己的胸包马不停蹄向后台跑去。
好像很多人和他有一样的想法,趋之若鹜想要见什么人一面,辛兆池知道,只有他有这个特权,想什么时候见,那个人都会等着自己。
路过一个全息灯牌,走秀开始前,还挂着缪斯logo的海报,这时候不知怎么,竟换成了玄司尘的个人海报,那冲击性极强的五官淡淡看过来,好像对人间所有苦难无所动容。与其说神爱世人,不如说世人恋神。
辛兆池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易穿过影像,什么都没碰到,但他好像就是闻到了对方身上的玫瑰馥郁。
忽然身边一闪,神出鬼没,骤然出现了另一个人。
原来是另一个全息灯牌也更换了海报。辛兆池一看这张海报就不高兴了。
什么意思?把玄司尘和这姓万的放一起?他凭什么?
玄司尘上可治国理政,下可撑挑会场大梁,万顷一个财主,自己管家都要别人帮忙,他有什么资格和玄司尘同框?反塑造出他们珠联璧合势均力敌的样子?玄司尘和他很熟吗?
因为嫉妒失去理智的辛兆池,酸了牙根,绕着两个灯牌,气急败坏咽不下这口气,誓要让这礼崩乐坏的世界恢复正统!
他锲而不舍钻来钻去,终于摸到门道,诡计多端的辛兆池,恶狠狠断了万顷的个人灯牌的供电。
看着玄司尘的灯牌一枝独秀,他终于舒了心。
离去时,他忽然想起,身为会场安保负责人,公然破坏设施秩序,这分明就是监守自盗。
但若让他恢复万顷的灯牌,又是万万不肯的。
难怪古往今来贪官数不胜数,以权谋私确实上瘾。
辛兆池小小检讨了一下自己。
*
耽搁了一会,再想挤进后台就不太容易了。辛兆池忐忑地抱着怀里的东西,虽然很不讲道理,但他就是想玄司尘在下台后,收到的第一个礼物是自己送的。
他凭记忆换一条小路绕回后台。“万神殿”之夜是室外演出,所以有足够曲折的小道可以甩开媒体的聚集。
但本应该直通后台的小道却被一条警戒线隔开。
他犹豫着靠近,很快被人注意到,一个制服模样的人打量他一眼,着重确认了辛兆池手腕的铭牌,问道:“是受理所派来的人吗?”
时空移民受理所?这个市区应该没有第二个受理所吧?
辛兆池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人没有怀疑:“您好,我是市刑侦支队派来协助您工作的,这边请,”他为辛兆池带路,从一侧拐入,离会场越来越远。
辛兆池渐渐发觉不对,却不知如何询问。
那刑警将辛兆池引入深处,在一处厕所隔间,他将里面的景象展示道:“这两人是这里发现的。”
辛兆池见过的大场面,比这些市区刑警一整个职业生涯还多。
只一眼,他平淡得过分道:“谋杀?”
厕所隔间瘫倒着两个男人,之所以这么猜,是因为辛兆池看到了两人额头上的致命伤。
“不,”刑警道,“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两个人还活着,正在等医生来进行伤情鉴定。”
辛兆池微微蹙眉,很快便道:“熟人作案,你们应该查明他们的身份,从他们的关系网查起。”
刑警有些奇怪得看了辛兆池一眼,但对方过硬的职业素质让他没有出言质疑。
只诚恳道:“这正是我们协助您的原因,”
辛兆池眉头一跳。
“我们并没有查到这两个人的任何信息。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我们懂规矩,遇到这种情况,绝不会擅自行动,第一时间通报受理所。”
“所以,贡部派您来,是有何指示?”
“……”
*
“是偷渡客,他们这次的目标,也许不是绑架范长安,他们劫持了一辆货运大卡,不论目的是什么,都需要一个了解路况的司机,而范长安就是他们选中的倒霉蛋,但不排除他们刻意报复时空所的可能。”
“一个月前,我们抓捕到的偷渡客透露,他们内部正在进行一场大清洗,原有旧势力正在被一支异军突起的新势力围剿,同时他们也在告诉我们,我们所掌握的偷渡客名单,还远远不够。”
贡级云拿到被劫持车辆的信息,立刻联系定位追踪。
这个过程并不算快捷,但他必须沉下心等待回复。
一个人听了这通分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到底什么是偷渡客?”他问道。
贡级云烦躁敲桌的食指一顿。
他将视线从屏幕上移下,看到了没卸完装扮的玄司尘。
“你不该知道。”贡级云冷冷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既心惊又懊恼。
“我不知道怎么帮你。”玄司尘一头长发,柔柔轻笑,眼底却是出乎常人的冷静,“你还想不想救范长安?”
贡级云看着会场灯牌一个一个的换屏,循环着“玫瑰信徒”这个压轴之作,一时间,玄司尘那亦神亦邪的俊美脸庞,真的有如神殿中的神龛,三百六十五度围绕着,审视着他。
现下手头缺人得紧,确实急需危机处理人才的协助。
终于他撑不住道:“你觉得在新世界生活难吗?”
“不难。”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可就是你们,通过考核也勉勉强强,”说到这,他给了玄司尘一个“你好好反思”的眼神。
继续道:“对大多数人来说,舍弃原有的思维模式,接纳新世界,既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又要靠自己去承受失败的结果,这个过程其实很痛苦,有很多人坚持不下来。”
“就像你们,玄司尘,来到这里一无所有,被新规则新秩序,不断否认,真的好受吗?”
“你是帝王,你经历的远比他们要多,也许你能走下来,可很多人他们无法承受,失意中消磨,然后自暴自弃,在不愿回到落后旧世界的矛盾摇摆,大多数人会选择一条路。”
“叛逃。”
“这便是偷渡客的由来。”
玄司尘这回了然,叛逃他很了解,很多人就是这么离开他的。
贡级云道:“在你们前面有300多名记录在案的移民,可完成考核的,仅有三分之一,这才是真正的人性。时空所的工作是我第一份工作,可我依然坚持推进‘时空移民收容’计划的取缔。”
“风险大于收获,这并不是一个值得的投资。”
玄司尘罕见地有些认同他,是他,他也要搞没这个计划,虽然不是这个计划,他也不会来到新世界,但就事论事,帮新世界□□,就是另一意义上的感恩。
这时,贡级云的定位审批通过了,这个追踪设备,比上次追他和辛兆池的那个不知高级几个档次。
他扫了一眼,便知:“他们正向城北逃窜,你们得赶紧派人抄近道拦下他们。”
贡级云面容没有一丝好转:“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玄司尘愿闻其详。
贡级云生无可恋:“晚高峰。”
“……”
“市区限行时间到晚上八点,八点后百无禁忌,但无论走哪个方向都会在环城线堵住,现在是八点四十五,我们已经晚了一步。”说话的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
不过清晰地透露出一点,晚高峰已经开始拥挤,如果简单地抄近道,势必很难突出重围,必须换一个思路。
“……”两人对视一样。
玄司尘看向辛兆池:“你有方法?”
辛兆池点头:“有,路上说。”
玄司尘二话不说,单穿一件衬衫跟着就走。
贡级云还在状况之外,大惊失色:“等等,你们俩干什么?秀场九点半才结束,不到最后一刻,系统不会评定你们任务合格!”
辛兆池:“老范能等到九点半?”
玄司尘探头:“还是你们还有人可用?”
贡级云:“……”你们对上我怎么这么同仇敌忾?
两人当着督察上司的面,又鸽了时空所的任务,眼看着任务评分一路滑0,贡级云的心也跟着凉了,他滑到椅子上,闷了口枸杞泡水。
本来就是破例的加训考核,还没法让两人顺利毕业,这相当于连着考了两次高考,第二次还他妈是一样的卷子,将规则踩在脚底摩擦,最后还是不上一本线。
这是能力的问题?这是态度的问题!
为了他今后的入职环境,这回,他俩必须滚蛋!
*
路上玄司尘连上了贡级云的实时通话,由辛兆池带路,他询问具体情况。
玄司尘道:“生活失意会演变成对社会的憎恨,憎恨厌恶带着他者化的偏见,渐渐他们会憎恨新世界的一切,连带着他们曾经所羡慕的高科技,也成了厌恶的一部分。所以他们很多人,很排斥接触高科技,宁愿用最传统的方式生活。这也是他们没有学习驾驶技术的原因。”
贡级云道:“没错,我们所接触的偷渡客都有反社会倾向,并且他们内部似乎有洗脑倾向。”
玄司尘道:“那这次,他们什么目的?”
贡级云道:“据推测,文化中心曾有他们的集会,但内部的巨大分歧,最后演变为这场流血冲突,败者为我们捕获,胜者劫走大卡向北逃窜,他们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城北新干线,具体情况还是要审这群被俘虏的偷渡客,不过等他们清醒,恐怕没那么容易。”
玄司尘觉得好笑:“所以你觉得,他们对社会的憎恨到了,要开卡车撞火车的地步?”
贡级云犹豫了,最终还是道:“这种事他们不是第一回了。”
玄司尘不习惯经验至上:“那也太没长进了点,还以为他们换了血会长点脑子呢。”
“什么意思?”
玄司尘正色道:“没那么简单。贡级云,不要小看时空移民,把你对朕的忌讳拿出来。”
“一个人的犯罪素养从出生就具备定型,造成的危害大小,决定于他拿着的是绣针还是枪炮。你所面对的是,一群失去理智的疯子,你现在觉得他们可笑不堪,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有热武器可用,你所依仗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贡级云恍然回神,背后已经生出了一把冷汗。
*
玄司尘跟着辛兆池下了轻轨,发现代步自动驾驶车已经被扫荡一空。而这里离出城还有一段老城区要穿过。没有交通工具,必然拦不住这群抢车贼。
就算辛兆池对地形城区分布图过目不忘,有八万八的神通,找出最通畅的路线,也没法打破人类极限,靠双腿与大卡赛跑。
玄司尘悠悠抱臂晃悠半圈,啧啧哀婉:“辛随,你我还真是大风吹倒帅字旗——出师不利啊?”
辛兆池面不改色,思量半晌:“行军过程中难免会有差错,这些意外都要考虑。”
他看向玄司尘:“我还有备用选择。”
玄司尘满意,果然好将,才是一场胜仗的关键。
直到他看见辛兆池面无表情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时,他就知道,话还是说早了。
玄司尘五味杂陈:“我信你有七进七出深入曹营的本事,但你最好还是挑一批良驹。”
他委婉地表示,乘你这辆稍显瘦弱的载具拦人,我们可能会被同乡耻笑。
辛兆池上马般行云流水跨上车,丝毫没听出玄司尘的暗示。
他风轻云淡,好若率领千军万马:“无碍,我骑什么都是对面先死。”
玄司尘:“……”
须臾,他认命坐上后车座。
罢了,虽然他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他实在找不到更靠谱的人了。
这种疯狂的事,就陪他再做一次吧。
辛兆池一蹬脚踏,这有些随性的救援小队,草率地启程了。
“一会不要报朕名号。”玄司尘叮嘱道。
辛兆池奇怪:“那叫你什么?”
玄司尘想了想,道:“说朕是你远方表哥。”
辛兆池听后大骇:“你想当我表哥?!”
玄司尘莫名其妙:“那朕当你表弟?你看合适吗?”
他坐在后座,风呼啸过耳畔,辛兆池挡住了他的所有视线,他只能看到那个焦急的后脑勺,几次想要回头和他理论。
“谁说这个了?不准当我表哥!不准造谣你和我有什么亲缘关系!”
辛兆池走得林荫老城烟火气极旺,两侧叫卖的小贩,油烟酱醋的飘香,顺着老灯绵延一整条街。
越说,两人都急。玄司尘恼了:“你急什么?和朕有亲缘关系是你沾光,你竟敢挑三拣四!”
辛兆池气疯了乱咬:“我不管!你和我有关系,你也是野狗,玄光潋,你当野狗吗?”
玄司尘:“……”这到底什么毛病?要朕跟你厮混,还不准朕当你表哥。
好像沾了他家血脉,祖上三代捡破烂的正统传承就会被玷污。
混账啊,朕才是封建头子吧?
但对这种往自己脸上扇巴掌的威逼法,光潋帝君只能甘拜下风。
车轴轧过路边雨水,印了一长串轱辘印。
玄司尘急忙收脚,生怕雨水溅到裤脚。
连着没咽下的恼意一起清算,嗔怪道:“你他妈看着点路!”
辛兆池分出一只手,捉住腰间玄司尘以怨报怨的手,闷哼:“你再掐我?”
越过一个减速带,他们开始下坡滑行。
玄司尘蹙眉,下令道:“放开朕的手,别把朕拐沟里。”
辛兆池没回头,风吹开他眉前的刘海,一抹狡黠不曾示人:“玄光潋,害怕摔就抱紧点,我也是新手,技术没什么保证。”
玄司尘将紧张掩饰地很好,但还是听取建议,牢牢抓紧辛兆池的衣服。
他不可置信:“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七进七出吗?”
辛兆池稳稳把着方向,将手心那僵硬胳膊,紧紧拽着环着自己:“再紧点,小心蹭花手。”
玄司尘不疑有他,他威胁道:“辛随,你要是摔朕,朕今天就和你断交,公寓的门你别想进了。”
也不知这家伙到底听进去了没有,须臾,辛兆池暗戳戳鬼祟祟问:“所以,陛下你承认,我们现在是在交往?我们是朋友了?”
“……”
很长的沉默,终于,背后阴恻恻传来一声。
“没有,不是,朕还想杀了你。”
辛兆池撇撇嘴,心说小气鬼,这都不承认。
他才不信玄司尘的鬼话,捏着车闸,平稳地滑行。“范长安说,我们扣的最后一分,是因为扰乱求职市场,玄光潋,你扰乱的什么市场?怎么你和那混蛋谈了半天,最后扰乱了全娱的市场,陛下,你到底跟他敲诈了什么?”
玄司尘警惕起来,抓着辛兆池衣服的手骤然收紧。
“不说?不说我也知道,陛下你不会不知道,合同最终是要受益人签字的。”
辛兆池已经控制不住翘起尾巴,明明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话,玄司尘就是觉得他喜不自胜:“陛下,你好像,比我想象中对我还要好,”
“……”
“好得让我开心得不得了。”声音如常般沉静,不过更像是暴雨前的禁声。
玄司尘看不到,辛兆池迎风的黑瞳充盈着光,几欲疯掉。
“……”
玄司尘动了动身体,温风刮过,他的肩胛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躲风,一直紧紧绷着。好像哪哪都不舒服。
如果有什么内外交困,颜面扫地的事迹被记录,今天一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章。
范长安代理人当的好好的,整天多什么嘴?朕的身边,不知不觉都快被宿敌渗透成筛子了。
他各方考核,深沉思虑再三,郑重道:“范长安不能留,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这种向着敌方的队友,还是不能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