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ai插件,不附加全息动捕,回归原始形态,手动快门操作的徕卡23,算引领科技回归浪潮的一员。
本世纪初的相机形态,也不过就像辛兆池手里这台一样,全画幅数码,皮革制磨砂手感,景象收入屏幕小框中,锐利而明暗对比强烈。
Cim有数不清的服装,大多是合作品牌商送来的,一列又一列的衣杆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在不小的衣帽间堪堪堆下。
太过纷杂的颜色推积在一起,极致的凌乱在大背景的统筹下,竟也能自成和谐。
百叶窗层层光晕,在衣服墙下,辛兆池用新潮又古旧的徕卡,观察着这个沉闷的巨人。
没有舒适的构图,没有美感的画面。想要捕捉一帧像样的相片,需要不断调试。
镜头慢慢下移,一件灰白连帽衫衣领占据了镜头。
冰冷的基调被打破,画面突然活了起来。
辛兆池隐约找到了传统摄影至今活跃的原因,他忍住想要按下快门的冲动。
一个想法闪过,如果能完全入镜,这个画面又会是什么样子?
“好看吗?”镜头中的人问。
是熟悉的声音,辛兆池有些慌乱地收起镜头。从沙发上坐起身,果然看到了,那个在他印象里,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衣帽间也有工作?”辛兆池佯作自然四顾,将相机往怀里藏了藏。
脱离相机有限视野,这个人的全貌收入眼底。不知玄光潋又改了什么性,竟然换了正装,宽松的帽衫衬他好似换了一个人。
难怪看那节帽衫领子熟悉,顺着这人大一号的上衣扫去,这帽衫明明是自己那件!
暴君竟然偷穿自己衣服!
这件帽衫是他昨晚才换下的,味道什么的都沾在上面,一向龟毛的暴君竟然也能接受?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股不知名的冲动暖了四肢百骸,脸颊忽然就烧了起来。
玄司尘踱步漫游,反问:“朕闲着是不是不合常理?”
辛兆池的眼睛追着他不放。
确实不合常理。玄司尘除了工作,哪会屈尊来找他。
虽然不怎么相信,但划去了唯一最可能的,剩下最离谱的也只能是答案了。
他试探道:“你是来找我的?”话里一丝兴奋被藏的很好。
玄司尘圣颜难测:“揣度圣意?”
辛兆池觉得有趣:“你要斩我?”他扫了眼玄司尘帽衫底,配的像是普普通通的薄T恤,莫名想到,肌肤的热度能在帽衫上留下八成。
玄司尘光杆皇帝,当然斩不了他。
只意味不明轻嗤,像是在嘲,同是天涯沦落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搁以前,玄司尘定要耳提面命,一日为君,终身为父,就算穿越,你小子给朕放尊重点。
不过,这次玄司尘懒得斗智斗勇以正视听。
他似笑非笑,靠近眸色发直不太灵光的辛兆池,大发慈悲没有讥讽。
“给朕说句好听的。”
“什么?”辛兆池像是才回神。
玄司尘被屡次拆台,耐心即将告尽:“朕说,哄朕高兴,朕帮你搞定酒会穿搭。”
辛兆池两眼缓缓睁大,像是不可置信,玄司尘怎么会乐善好施?走时不顺两件都算他善心大发。
玄司尘就知道他会有这么大反应,他虚伪一笑,更像是威胁辛兆池不准多问。
“怎么?让总监等你挑一件白大褂去参加酒会?不领情算了。”
他欲转身离去。
辛兆池忙伸手拉住他,竟然乖顺了不少。
“等等,你想听什么?”
玄司尘慢条斯理薄唇轻启:“你不是会揣度吗?朕想听什么,你猜不出来?”
辛兆池仰头看着他,已顾不得说什么,只想留下他:“我笨,你想听什么我说什么。”
玄司尘意外地轻挑眉,淡眸从玩味忽然转为了薄薄兴意,像是犯了贪玩的瘾,坏心眼滴溜溜写在脸上。
确认几番辛兆池认真的决心,他撑在沙发上倾下身,逼得辛兆池一头蓬松的乱毛向后避了避。
他心情大好,由着辛兆池拉着他,还回握了对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小子,叫声哥哥我听听。”
空气一滞。
辛兆池后脊猛地一挺,像是打了注鸡血。
这恶劣的暴君说什么?
他震惊地看着玄司尘,他才比自己大几岁?还想让人叫他……简直贪得无厌,得寸进尺!这要是答应,和丧权辱国有什么区别?
对方浑然不觉,挑着薄唇,得意之色夹杂怜爱,还以为掌控一切,倾侧耳等着他叫人。
“……”
牙腔咬合,虚虚一个对抗的小动作。谁要当他弟弟。
忽地辛兆池反攻其上,高大的身躯从沙发蹿出,将玄司尘的侵略意图逼了回去。
他危险眯了眯眼,控制住玄司尘的肩,一抹狡黠浮上黑瞳。
他哼道:“玄光潋,你便宜占大了,现在给我挑身衣服,不然你今晚别想睡好。”
像是被侵犯了领域,正当防卫的君子,天生具有使命,将一切离经叛道的邪恶抹杀。
连着玄光潋都被唬住了。
朕让他签署什么丧权辱国的合约了?怎么反让他正当出兵?
由不得思考,辛兆池已经拉着他,推到衣架旁。
玄司尘:“???”
辛兆池的宽肩挡住出路,像是非要逼人满足他的什么过分条件,才肯放行。
什么君子,简直混蛋。
玄司尘没得到好处,反被无赖逼着做工,倒是头一次把自己赔进去。
思索片刻,决定先放这反贼一马。
颜面以后也能找回,这件事还得办。
不然总感觉欠着什么似的,虽然辛随这人倒是不介意别人欠他什么……
但他玄光潋介意。人情就像高利贷,一开始你来我往,一旦积攒,终有一天会发现,只有出卖底线,才能抵押还债。
他能还了什么?就辛兆池那算账记仇有一套的性子,欠到了红线,正索了这副骨头,给他为所欲为。
越想越后怕。
玄司尘怨怨扒开层层防尘袋,大海捞针一套压压傻气的礼服。
那不太合身的帽衫,手臂撑开仿佛能感觉到有风漏进衣摆,寻常只扣到最上面的衣领,这次倒是漏了一大片肩颈线。在灰褐防尘袋间,白的发亮。
这一切尽收眼底,辛兆池忍不住问道:“怎么让你来,你不是一直不管我吗?”一边桀骜不驯,一边偷瞄玄司尘的反映。
玄司尘真的认真挑了几件礼服,觉得不完美又换了一处甄选。
他嗤笑一声,心道:你哄朕,朕哄你?真是世道浇漓,礼崩乐坏,落魄皇帝被人欺。
他埋头噙笑:“朕不管你,你就没有打算了?”
“有,”辛兆池靠在一旁,静静看着他检过一件有一件的标签,“但我想听听你的。”
玄司尘停了手,觉得这野狗是愈发不可理喻:“小子,你来敲诈朕的吗?朕的底细全掏给你怎么样?”
辛兆池反奇怪,挺胸正气慨然:“有何不可,我敢听,你敢掏给我看吗?”
玄司尘讪笑:“想得美。”顺手将一个防尘袋扔给他。
辛兆池将相机带缠在手臂,堪堪接住衣服。他知道,这就是玄司尘最终为他定下的礼服。
他对服贸衣饰没什么讲究,这次竟然有种迫不及待想上身试试的冲动。
但他没有动,而是暂时按捺,将防尘袋挂在一旁的衣架。
依然没让开道,像是堵人堵习惯了。
“你呢?”他盯着那帽衫。
玄司尘诧异:“朕有衣服。”
辛兆池把玩手里的相机,试着调试变焦,像是漫不经心:“你就没想过,穿别的衣服是什么样子?”
镜头扫过衣架夹道,整齐排列两旁,变换构图,得到有些死气沉沉的礼服山画面。
画面欲盖弥彰地擦过一个灰白的衣角。
玄司尘新奇:“见过朕最多样子的,就是你辛随吧?你问这个,还想看朕什么样子?”
辛兆池被回话,转过身,镜头光明正大框住了这个棱角柔和的青年。
“这个样子就挺好。”
以前怎么没发现,玄司尘穿得简单休闲,也好看得过分。
像不谙世事的学生,每日唯一的烦恼就是课业太重,不能让他懒懒睡到三竿。
这么一恍惚,玄司尘动了身,恰他才想起按快门。
细微的“咔嚓”。
人影糊了,什么都没有拍到。
辛兆池有些郁闷,犹豫着要不要删去这张废片,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他继续调试相机,怀疑刚才反应慢是因为这老古董没对上焦。
“我还在等你。”辛兆池忽然道,有些没头没尾。
“不想等了?”玄司尘好像听懂了。
辛兆池抬头:“不,你一定会说。”玄司尘没几句真话,但辛兆池能准确判断出,什么话玄司尘是三思后认真决定的。
比如给自己的承诺。玄司尘可能会忘,只要他记得,只要他讨,玄司尘就拉不下脸不认。
玄司尘心里不爽,坏了,被人拿捏了。
他反问回去:“朕还没问你,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让朕来?”让朕来你身边,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什么的……
这小子不烦他吗?
辛兆池黑瞳一沉,闷闷道:“我透露给你过。”听着又生了怨气。
这次玄司尘真的有点无辜:“有吗?”
“忘了没关系,我也有一个问题。”辛兆池又生了别的心思。
他顿了顿,认真道:“玄光潋,你到底怎么看我?”
玄司尘挑眉:“你这是想跟朕交换?”
辛兆池认定:“我的答案也很重要。”
玄司尘想了想,耸肩无所谓笑了:“行,但辛随坏事做尽,罄竹难书,朕得回去好好找找可以进献谗言的地方。”
挑了礼服,大功告成,功成身退。
转身却又被辛兆池拉出胳膊。
他黑瞳无声控诉:“玄光潋,你又捉弄我。你一点也不像兄长。”
玄司尘心道这反贼,怎么这么爱委屈。好像他是什么负心汉一般。
他矜傲抽回胳膊,佯做无情:“你又不认,管朕像不像。”
下次必须得叫这小子叫声哥哥才是,太不像话了……
“玄哥。”
玄司尘身形一顿,不可置信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字。
“咔嚓”,准确无误拍下。
画面中的青年,带着被抓拍时猝不及防的青涩,那精明运筹帷幄的帝君,何时有这样懵懂发呆的一面。
辛兆池嘴角勾起得逞的淡笑。
玄司尘这才反应过来,他宕机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气笑了。
这野小子。
玄司尘不会像辛兆池一样,被夺了什么就一定要抢回来,他对偷拍一张照片还是很能容忍的。
只是,他有点见不得宿敌得意忘形。
他忽然不想善罢甘休,神秘莫测回了几步。
辛兆池手指握了握相机,做好了藏起来的准备。
玄司尘挑起笑,向辛兆池倾身耳语道:“别看了,朕穿的就是你那件。”
就穿你衣服了,就和你混在一起了,就让你每次穿这件衣服都得想到朕,怎么了?
热气扑在耳根,几乎刹那,从耳垂到脖子,红了个透。
玄司尘勾笑,好整以暇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