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次做的不错,黄河汛期,南阳堤坝修筑后,下游免受更多的灾难。”
庆顺帝看着站在大殿上的谢汀言,朝中无人敢提卢筠始的事情,就连谢丰涟都夹紧了脑袋,毕竟庆顺帝下意识的在抹去卢家的痕迹,而他的王妃却是卢家嫡长孙女。
皇帝继续问,“此次前去南阳,太子可还发现了其他什么?”
谢汀言先前一步,弯腰行礼道:“启禀父皇,河南向来重视农牧,这场秋汛之后,儿臣以为不妨派人南下,看看秋收如何,这场汛期,恐怕影响到农民。”
“嗯。”庆顺帝露出赞赏的表情,“太子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就让老六前去查看,恰好这次他也在南阳。”
谢清源露出惶恐的神色,“儿臣多谢父皇,定不辱使命。”
谢丰涟脸上满是愤愤,这样一个好差事竟然叫老六夺了去,他瞥了一眼工部尚书龚庆。
此人立刻意会上前,“启禀陛下,六皇子此前尚未接触农牧,微臣以为不妨选两个能人随行。”
“哦,爱卿以为谁比较合适呢?”
龚庆接着说,“新课进士贾澄行农户出身,下官以为他应当懂得不少的。”
“这个贾澄行朕也听说了,刚把京郊的虫害解决了,看来却有几分本事,那就让他跟着一起去吧。”
贾澄行不在殿上,全然不知一个大饼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谢汀言等他们塞完人又接着说,“启禀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所求。”
庆顺帝今日心情尚佳,“何事啊?”
“六弟岁末将及冠,儿臣这个做哥哥的,特为六弟讨个封赏,也算是庆贺他长大成人,能够为父皇分担更多的琐事,也算是惦念父皇的挂怀。”
这话一出,众大臣都知道,太子这是想给六皇子请封了,庆顺帝的表情也一改愉悦,面色沉了下来。
大臣们悻悻对视,不敢断言,就连谢丰涟也没去触这个眉头。
六皇子生母去世前大咒皇帝,似是有什么恩怨,因此六皇子受到牵连,一直是无人问津的状态,因此哪怕七皇子都封王了,但是六皇子没有提及,大臣们也就默契的没提此事。
谢清源也愣了愣,他看了眼皇帝,那不是愿意的神色,于是他立刻站出来,“多谢皇兄体恤,只是臣弟身无长才,臣弟更希望等将来能为父皇分忧之后,再得到封赏。”
他这话说的没问题,大家都等着太子就坡下驴,谁料太子毫不退让,“六弟此次跟随儿臣前往南阳,儿臣以为六弟胸有大谋,卢家那封血契名单,也正是六弟发现了端倪,因此还望父皇成全。”
庆顺帝看着殿下两人,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有些大臣在盘算要不要出来,替陛下劝退太子。
谁料下一刻,庆顺帝开口了,“太子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如此,我看老六近些年的确成长了不少,可独挑大梁了。传朕旨意,老六恭良温俭,办事得力,着封为和王。”
谢清源立刻领旨谢恩,“儿臣多谢父皇,儿臣定然谨苛职守,为父皇排忧解难。”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竟然真叫太子殿下把这桩事情办妥了?只是这个“和”,所谓家和万事兴,这也是提点着六皇子呢。
下朝的时候,庆顺帝随口说了句,“老二去尚书房等朕,朕有话问你。”
谢丰涟额顶冷汗冒出来了,自己与卢家的确关系太过紧密。
谢汀言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冷地离开了,他如今还是往侯府住,没有答应回到东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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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谢汀言正坐在院中饮茶,等着一个人。
果不其然,谢清源深夜来访,“皇兄,为何要助我封王?”
他的眼神有些落寞,大概是想到了娘亲。
谢汀言看向他,“你对父皇心中可有恨?”
谢清源愣了愣,“有,但也没有,母妃当年做出那般之事,我大概也是知道的。只是,恨父皇为何不再关照我,为何他如此恨我?”
谢汀言看他一下子变得颓然,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老六,你知道孤母后去世时,孤也恨,恨父皇为什么留不住母后,可是,恨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背手望月,“就向孤恨卢筠始一般,那孤就亲自报复回去。”
“可是你不会报复父皇,但你要知道,你若封了王,身后能护着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其他人。”
谢清源还有个妹妹,尚且十岁,还未进入序齿。
“臣弟明白了,我一定会保护端端平安长大,将来成为她的依靠。”
“依靠……”谢汀言呢喃着两个字,“是啊,将来,你就是端端唯一的依靠。”
“还有你皇兄,你将来,也会是我和端端的依靠。”谢清源神色认真。
谢汀言被他眼神逗笑了,“那要是老二将来登位呢?”谢清源皱着眉,“他不会,他争不赢你的。”
“小心这话别被老二听到。”
谢汀言让顺全上了两壶酒,“不妨今日和我一醉方休?”
他心里憋了一股气,久久不能疏散,也不知虞晔如今到了西北没有。
一不留神,谢汀言喝了不少,谢清源没怎么喝过酒,但是太子相邀,他怎能不做陪,结果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顺全一手抬一个安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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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小兵手里垮刀,迅速从马背上跳下来冲入大营当中,“启禀将军!鞑靼人将军营驻扎在三十里之外,似乎有守兵不出的意思。”
吕怀忠看向营中各将领,“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副将董志说道:“启禀将军,鞑靼就敢驻扎在三十里外,不如直接带兵正面对抗,我军优胜更大些。”
另一人胖一些挺了个“将军肚”,名唤汪春,“不可,我看鞑靼突然前来,定然是做足了准备,应当先查一查虚实。”
吕怀忠看向地图,这二人说得都十分有道理。
他看向其余人,“虞晔呢?还没回来?”
“启禀将军,虞副将往西追缴昨日袭击的瓦剌队伍,应当快回了。”
几人正说着,只见一青年剑眉星目,身穿黑甲,怀抱战鍪,脸上还有丝血迹,侵略性十足的开口,“我回来了。”
吕怀忠见到虞晔也不得不感叹,还真是长大了,稳重了不少。
“得,你既然回来了,那我问你三十里外的鞑靼,怎么对付?”
虞晔战袍一摆直接坐下,“迟则生变,今晚直接偷袭。”
其余几人都愣了愣,吕怀忠说,“我们虚实未探,直接偷袭恐怕有误啊。”
虞晔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堪舆图,“我探了,刚才回来时特意兜了一圈子。”
他将堪舆图摆在桌上,上面详细的划出了鞑靼的主账、粮草等位置,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吕怀忠大笑不止,“你来西北半月,我看鞑靼还真是闻风丧胆了,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中用了。”
董志也笑了笑,“定西候如今这般本事,我可不敢说当初是我带出来的。”
汪春挤兑他,“是你带出来的兵吗,当初分明是云清带出来的。”
说到云清,其他几人的脸上也没了笑容,虞晔问吕怀忠,“云大哥的妻女,还没有找到吗?”
吕怀忠沉沉叹了口气,“没有,当初云清将她们二人送走,方位全无。我们向西域方向探寻,也没有找到线索,现在就怕被鞑靼或者瓦剌人抓住。”
虞晔皱了皱眉,“嫂子跟着云大哥这么多年,应当有一些自保的能力,现在没有消息,应当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这话说的坚定,吕怀忠心中宽慰,“只盼如此。”
虞晔又看向他,“将军的肩膀可好些了?”
吕怀忠摆了摆手,“不碍事,还能提刀再斩几个鞑靼人。”
他看得出虞晔的担忧,直接把人轰走,“行了,去看看你去西山带来的那些兵,他们真刀真枪还是太少了,多鼓励鼓励。”
虞晔无奈只好起身离开了。
李德印此时正在劝架,徐奎元和谢钧又吵起来了。
“谢钧,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昨日你若再深追,脑袋都没了。”徐奎元十分生气,他看向谢钧,牙齿恨得直痒痒。
谢钧冷着一张脸,狠狠地推了徐奎元一把,“那男子带着妇人,我为何不能深追?万一他是略人呢?我为何不能深入,那瓦剌人又能有几分本事?”
徐奎元被他这话再激怒,“是,你心有正义,要做侠义英雄,那你干脆在沙场上捐躯好了,你就可以这样不管不顾了,我再管你生死,我就自缢!”
他放下狠话后离开了,谢钧快气炸了,“姓徐的,小爷我爱怎样,就怎样!”
谢钧也气鼓鼓的走了。
虞晔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这俩死孩子又干什么呢?
林寒和于初钦对视了一眼,一人劝一个去了,李德印看向虞晔这才如释负重,“你可算来了,这俩冤家吵了一天了。”
“怎么了?”
李德印扶额,“昨日不是追缴瓦剌嘛,当时你不让再深入,就地整军。结果谢钧看见一个略人,他就非要深入去看看,徐奎元让他别违反命令,结果谢钧死活不听,两人就闹成这样了。”
虞晔抽了抽嘴角,“他俩这闹脾气,还真是让我习以为常了。”
李德印苦着脸,“谢钧想找云夫人母女,他担心略人知道线索。徐奎元知道他担忧,但是那略人极不寻常,就像是活生生冲着谢钧来的,两个人都吵起来了。”
虞晔没空管俩小子的心思了,“行了,现在这个不是大事。整顿队伍,大约八百人,今晚和我夜袭鞑靼,不许走漏风声。”
李德印立马正经起来,“是。”
他走了几步又转回来,“那谢钧和徐奎元喊不喊?”虞晔踹了他一脚,“队伍里谁有本事谁就来,你看喊不喊?”
李德印忙不迭的跑了。
等到傍晚时分,队伍也整顿完毕了,刘奇云上前,“到底什么任务?李德印连我都不说。”
虞晔看了看,“怎么,好奇啊?”
刘奇云点了点头,“除了你俩,谁都好奇。”
虞晔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别问,上马,跟我走就行。”
这八百人悄悄出发,此时的鞑靼人,压根没想到有支队伍,早就摸清了他们前线队伍的排布。
虞晔一行人走着走着才发现,这竟然是朝鞑靼方向而去的,随后虞晔带领他们走到一个更高点的山头,将鞑靼的军营看得一清二楚。
林寒询问,“侯爷,我们这是要袭击鞑靼?”
虞晔点了点头,“怕了吗?”
“怎么可能?”
他抽出腰后的马鞭,“没怕就行。传我将令,所有人给我冲向粮草,能烧多少事多少,能抢多少是多少,杀人不用你们管,我要他们断粮!”
虞晔勾起嘴角笑了笑,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吕怀忠等人率兵埋伏在了鞑靼人撤退的山谷里,等的要么是援军,要么就是撤军。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最后一个副本了,我尽量写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