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一大早,虞晔幽幽转醒,他低头看在自己怀里的谢汀言,发出沙哑的笑声。
昨晚两人“互帮互助”,亲得谢汀言都有些缺氧了。
虞晔醒了好一阵之后,谢汀言才醒过来,看到虞晔的第一眼,是下意识摸了摸嘴唇,生怕虞晔再亲上来的样子。
他缓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问虞晔,“几时了?太后到了吗?”
虞晔给他挡住刺眼的光,“辰时三刻,可以起了。”
谢汀言点点头,虞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谢汀言撇过去不叫他碰。
顺全在旁边脸都要笑烂了,两个主子没一个起来洗漱的。
他只好再次重复一遍,“殿下,水已经备好了,可以洗漱了。”谢汀言这才缓缓下床。
两人闹过之后,也该处理正事了,太后一来,这事情可就不好解决了。
虞晔换上久违的官袍和官帽,其余一众人等皆如此,褚疏一早就在府衙门口候着了。
虞晔还看到了一个熟人,卢庆林。
褚疏一解释道:“卢家的大公子,是卢宰相亲自指派来的,太后特意恩准接驾。”
谢汀言点了点头,他看卢庆林的脸色越来越差了,真就这几日的事了,那倭寇能给他续命的,谁知道是真解药还是真毒药。
午时来了,虞晔等人在城门口一里外安置妥当,也终于等到了太后的凤驾。
谢汀言在前,虞晔和谢清源站在两旁,率领诸位大臣,共同拜见,“臣等恭迎太后——愿太后洪福齐天,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驾中钻出来一个太监,“太后娘娘说了,都起来吧。”
随后众人起身,谢汀言缓步走到车架旁,“孙儿恭请太后移驾。”
马车中传出笑声,“还是咱们汀言最为听话,哀家可是想你得很。”说完便撩开了车帘,被侍女搀扶着,慢慢下了马车。
侍女微微见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谢汀言点了点头,亲自扶过太后。
这是虞晔第一次见太后,倒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据说十分喜欢太子。
此时卢筠始和谢丰涟二人,也翻身下马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谢汀言下巴微微上扬,“辛苦你们二人了。”
太后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她把谢汀言左看右看,“哀家瞧你瘦了些,定是在外风吹雨淋的受了苦是不是?”
她眼神飘到了虞晔的身上,似乎在埋怨虞晔。
谢汀言当即转过来,“孙儿一心实事,这等苦不足为惧。”
他招呼着虞晔和谢清源过来,“太后,这便是定西候虞晔。”
太后看了看虞晔,身材倒是挺高大的,可以很好的保护汀言,“哀家久闻定西候大名,今日才能得见啊。”
虞晔察觉到太后这话里带刺冲着自己来的,他愣了愣之后,直接行礼,“是微臣有误,不曾亲自参见太后娘娘,实属山东、河南之事繁复,还望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看了他几眼,“你一心为国,何来责罚,只要你和太子好好的就行。”
她说完又看了眼谢清源,“老六,你怎的也在?”
谢清源苦笑一声,“回禀太后,我得了运送粮草的差事,因此才到南阳。”
“这样,那你可要实心办事,多跟着太子学习。”
谢汀言点头,当下接过话题,“太后,不妨咱们先进城?”
“好好好,你说了就行。”
这时卢庆林坐在轮椅上,被卢筠始推了过来,“草民卢庆林见过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洪福齐天。”
他边说着便打量着太后身旁的侍女,眼神暗了暗。
卢庆林病弱的模样,叫太后看了都担忧,“庆林,这么些年未见,你怎的越发瘦削了,如今在南阳,就不要操心什么大事了。”
卢筠始也露出担心的模样,“微臣替犬子多谢太后体恤,微臣也曾多次提醒犬子,只可惜他一心想着操持家里,有儿如此,微臣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卢庆林适时地咳嗽了两声,“草民多谢太后娘娘挂怀,有太后娘娘嘱托,草民定然早早痊愈。”
他这话说得太后很是受用,见卢筠始要开口说些什么,虞晔立刻开口,“太后娘娘风尘仆仆远道南阳,太子殿下心忧太后您劳累,特意准备了宴席,为太后接风洗尘。”
太后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看向谢汀言,“还是太子心疼哀家,走吧走吧。”
卢家三人被抛在了后面,三人各怀鬼胎。
卢筠始拂袖道:“太后有了太子,就忘了咱们这些忠臣了。”他捻了捻胡须,“幸好娉儿跟在太后身边。”
卢庆林听到娉儿的名字愣了一下,“父亲所说的是二伯的女儿,卢葶娉?”
谢丰涟上前故作熟络,“是啊,岳父特意让卢表妹入京,如今也带着回来了,太后对表妹很满意呢。”
看来跟在太后身边的侍女,果然是卢葶娉,卢庆林一想就明白了,“太后这是要给太子殿下选妾?”
卢筠始点了点头,“不错,太子装傻在前,又行事张狂在后。他以为有了定西候,就可以手握军权?可惜还是太嫩了点。”
卢庆林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儿臣听闻,太子与定西候关系密切。”
谢丰涟笑了笑,“大哥,这你就不明白了。两个人感情再好,太子可不能没后啊,表妹不是正好可以帮他们吗?”
他的笑阴险狠毒,让卢庆林都忍不住生寒,他只好点头,“荣王殿下说的对。”
卢筠始这才把话题转到他身上,“对了老大,那山本又如何所说?”
卢庆林当即露出惶恐的神色,“父亲,儿臣还未来得及告知你。山本一众人等,因冒犯了定西候,便被定西候一行人给杀了。”
“什么?”卢筠始大惊,“那事情可有败露?”
卢庆林看了眼谢丰涟,卢筠始摆了摆手,“荣王殿下,也是我们自己人。”
卢庆林点了点头,这才接着说,“儿臣心想应当没有,那山本不会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打听了,一杀了就直接拖到乱葬岗给埋了。”
卢筠始低着头,一会看看儿子,一会又沉默,“老大,这事儿再去查查,确保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是。”
谢丰涟缓和了气氛,“岳丈,小王看太后已经走远了,咱们还是快跟上去吧。”
卢筠始这才端起了架子,上马走到了南阳的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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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晔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卢筠始,他和卢庆林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谢汀言。
谢汀言示意他先别管,太后对这院子装扮还挺满意,“这县令府衙还不错,看来此处县令是个明白的。”
褚疏一上前,“启禀太后娘娘,此地县令钱志通抱恙,不能亲自给您请安了。”
“无事,既然抱恙了那就好好修养,谴人去看过没有。”
“请太后放心,已经请过大夫了。”褚疏一笑了笑,心里却想着,何止大夫,仵作也请了。
虞晔和谢汀言确实备上了几杯酒,众人齐齐落座之后,太后也一一见过了河南的大小官员,到最后太后自己都有些累了。
推杯换盏之后,太后站起身,“娉儿,扶哀家去歇息一下。”
谢汀言和虞晔也跟着立马站起来,太后立刻摆摆手,“诶,你们不用管哀家,哀家自己去歇息便是。”
太后走了,这出戏的主角也没人了。
卢筠始起来敬酒,“微臣听闻殿下大病痊愈,特意道喜。”
谢汀言仿佛没听懂似的,“卢大人何意?孤不明白。”
卢筠始又继续装傻,“是微臣唐突了,特来敬酒,还望殿下宽恕。”
谢汀言扫过众人,“卢大人曾是朕的太傅,您的酒我是自然要喝的。”
卢筠始脸上的笑僵硬住了,这杯酒喝下去,太子便要与自己断了师徒情?也好,免得自己再心慈手软。
除了卢筠始的酒之外,谢汀言谁的都没喝,谢丰涟假笑着来敬酒,都直接被挡回去了。
等到众人散场卢家一行人离开,虞晔看了眼谢汀言,“殿下,可是饮多了?”
谢汀言摇了摇头,他只喝了几杯酒而已,只不过有些心绪不宁而已,太后到来让他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虞晔摸了摸他的脑袋,“殿下,别想那么多了,你先去和太后说会话,我等下点了卯就回来陪你。”
谢汀言点了点头,“你先忙军中的事情,还有尽量和卢庆林联系,他手里应该有更多的消息。”
“知道了。”
谢汀言转身走到去往太后院子的路上,他闻言顿了顿脚步,“顺全,你说太后这次,会逼孤到哪种地步?”
顺全立刻躬身,“哎哟殿下,您可别乱说,太后她……向来如此。”
谢汀言冷着脸,“她带了个女人来,还是卢家的表小姐,这意味不够明显吗?卢家想傍上我,想傍上太后这条船,两边踩可是要翻跟头的。”
他竭力的闭上了眼睛,“太后能到这个位置,对我不过因为我是父皇的储君,她当真爱我吗?”
顺全抬头,“您是担心,太后和卢大人一起暗害定西候?”
谢汀言没有直接回答,“昔日舅舅如此威武,声名远赫,但结局却落得那般。圣人言,皇帝,称孤道寡,你看父皇没了母后,也没了挚友。”
他看向顺全,“那我,是不是也会失去这些?”
顺全心中都揪起来了,“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此次不是正要对付卢大人吗?而且定西候怎么可能离您而去呢?”
“但愿吧。”
谢汀言来到太后院口微微站定,太后很快请他进去了。
一推开房门,便是那个卢家表小姐开门,“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谢汀言径直越了过去,也没叫她起来,太后眨了下眼睛,“怎么了太子,怎地心情不好?”
她悄悄给卢葶娉一个手势,卢葶娉咬了咬嘴唇,然后紧紧盯着太子才出去。
谢汀言慢慢摇头,“回禀太后,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有些乏力了,今日喝了些酒。”
太后笑着打趣他,“你啊,从小就不胜酒力,今日不该多喝那几杯。”
“皇奶奶教训的是,孙子以后不喝了。”谢汀言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他又问,“皇奶奶和卢大人这次怎地一同南下呢?”
太后没有急着回答,她眼神幽幽喝了口茶,“都说好土养好人,哀家看啊,这河南的姑娘一个个都年轻貌美,卢筠始二弟之女年方二八,孤心中疼爱,就跟着来看看。”
谢汀言佯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是不接太后的话茬。
太后见他没有继续追问,也有些急了,“咳。哀家看娉儿端庄娴熟,乃是大家闺秀,可她对一人心生爱慕,望太子给她指婚呢。”
谢汀言不得不追问,“可是哪家公子?”
太后笑得揶揄,“傻孩子,自然就是你啊,普天之下独一份的尊荣,太子殿下。”
谢汀言一愣,然后立刻后退,“皇奶奶抬爱了,只是孙子如今心有所属,怕是辜负了卢姑娘的美意。”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解决,我发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