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头,虞晔从破庙出来,立刻让安福速速回府,禀告太子计划已成。
安福忙不迭地拔腿就跑,谢钧从另一头过来,抱拳道:“侯爷,青狼山后山虽是悬崖峭壁,但是并非全无生路。方才查探发现,后山的防御相对较少,或许是他们对后山的地形很有自信。”
虞晔翻身上马,“好,传令下去,这几日分批前往。等乐众毅下山之后,给我包他的老巢。”
谢钧点点头,然后又看向虞晔,“侯爷,那你许诺胭脂姑娘,要保住乐众毅的?”
虞晔冷笑一声,“如何保得住?他杀害官兵、封锁青州,这些动作是标准的反贼,除非他即刻收手。”
就算岳家是无辜,那被杀害的官兵谁不是稚子何辜?
虞晔不是圣人,只能先调虎离山,拔除青狼山这枚据点。乐众毅是聪明人,妹妹和自己的婚约,他定然是不相信的。
那就看看在他的心中,是妹妹重要还是大业重要。
他想到胭脂信誓旦旦的模样,总觉得乐众毅恐怕会选择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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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乐众毅失手打翻了酒杯,罗必昌在下面不敢多言,三当家江生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无比愁容。
“珊珊要嫁与虞晔做妾?”乐众毅放声大笑,“那定西候莫不是以为我是傻子,这样就能让我下山去?”
罗必昌看得出乐众毅此刻是怒极反笑,他讪笑两声,“虽说如此,可要是珊珊妹子真的和他拜了堂怎么办?”
江生立刻站起来,“我要下山!就算是假的,我也不允许珊珊和虞晔有半点瓜葛。”
乐众毅一个酒杯飞到他脚边,“那是我妹妹,我都不着急,你把你的那点心思给我收敛住。”
三人闹得不欢而散,罗必昌只好劝说着江生,“三弟,你就别想珊珊了,老大都说了,那肯定是虞晔的计谋,要真中计了怎么办?”
江生爱慕岳珊珊多年,他心中哪里听得进去罗必昌的话。
乐众毅回到内间,才大发雷霆,他将茶桌上的杯具全部一扫而空,瓷片破碎的声音炸在了耳旁,一枚白瓷刚好割在了自己虎口上。
他砸完后看向静坐在书桌旁的人,那是周邦安。
周邦安死活不肯换下自己的朝服,脸上都没半两肉,明明三十多岁了,却看不出半点痕迹。
他睁开眼瞧着乐众毅,“如此动怒,莫非定西候打到山寨来了?”
乐众毅一把掐住周邦安的脖子,“周邦安,是不是你和虞晔联合起来整我?当初是你说找上虞晔,他可以帮我爹平反,现在呢?他要娶珊珊,逼我下山去。”
听到乐众毅后半句话,周邦安才有反应,“他想逼你下山,那你会去吗?”
乐众毅不再回答,周邦安又才开口,“起初你盘踞青州,我与你做两场戏,逼得朝廷派人来,你再和盘托出,早日替岳总兵平反,这是你我说好的计划。”
他神色痛苦,“可是你呢?我不敢信你的,你杀了官兵,你利用我,你是真的想造反。乐众毅,你叫我该如何?我这身官袍和脑袋可以不要,你别坏了岳总兵的名声。”
乐众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绮丽的脸上充斥着怨恨。
“名声?我爹的名声早就被毁了,人人都说他是叛国贼,那皇帝老儿识人不清,为老不中!凭什么我不能造反,凭什么我不能做皇帝!”
周邦安平静地道出真相,“因为你没有造反的本钱,因为你知道你爹是无辜的,因为你还想为你爹平反。”
他看向乐众毅,“所以,你始终还没有那样做。”
他许久没看见乐众毅这般憔悴的模样了,可乐众毅的反应却极大,“我爹,我爹。你们所有人都是我爹我爹,所有人只知道我是岳青山的儿子,周邦安,你当初为什么不下去陪我爹!”
他愤怒至极,一把抓住周邦安的衣领,看着周邦安冒着冷汗的瘦削面颊,最终还是松手了。
“你总是这样,惹我生气。”他似乎把自己哄好了,“夫子,你说我要下山去参加珊珊的婚事吗?”
片刻后周邦安开口,“你当然该去,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唯一一次看到珊珊穿嫁衣,也是你面对朝廷的最后一次机会。
“哈,唯一一次机会,周邦安,当初我求你别走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说了这句话。”
他似乎在回忆什么,周邦安面色突然变差,胃酸翻涌叫他无比痛苦。
乐众毅还在回忆着,“你当初要走的时候说,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留在京城。”
乐众毅松开抓住周邦安的衣领,扯了扯他的头发,“可是你还是回山东了,你的政治抱负,不过一场空谈。”
两个人互相戳种对方心中的痛点,没多久乐众毅就出去了。
周邦安闭上眼,等着乐众毅下山的那一天,届时山寨肯定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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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汀言听着顺全的禀报,只有在“定西候和胭脂姑娘,不日成亲”这一句时,他才稍有反应。
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叫顺全不知道如何跟着说下去。
“继续。”
“是。”顺全又说了虞晔的计划,谢汀言点点头,“定西候昨日告诉孤了,那封岳总兵的绝笔信,我也带给他了。”
他没有拆开那封信,虞晔也没有,父皇也没有,因为收信人不是他们。
时至今日,谢汀言无法知道十十年前,父皇的心绪,他只依稀记得母后在此事上规劝了两句,也没有结局。
影一翻窗进来,“启禀殿下,我们在城外的村子里发现了金莲教的痕迹。”
“说。”
影一接着开口,“起先是想安插官兵隐秘,结果发现村子里聚集了一大堆人。那村子本身荒废了,我看他们手捧《地藏经》,嘴里念叨着佛语,簇拥着一个白袍女人,就知道是金莲教。”
那日金莲教袭击了虞晔,谢汀言着手调查。
从上京开始,谢汀言对金莲教大概摸清楚了不少,金莲教在芳娘加入的时候,是真正的良善教。
所以当时外公、舅舅才会加入,后来丁宣成说有人查封破庙,至此后金莲教消失。再出现的时候,早已不是当年的金莲教。
且这金莲教更倾向于利用他人的邪/教,这伙人想杀虞晔还不止,恐怕真正想杀的是自己。
正想着外面通传虞晔回来了。
他想起昨日虞晔告诉自己要与胭脂假成亲时,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虞晔就摸上自己的眉头,“别皱眉。明眼人都知道是假的,故意让他下来呢。”
谢汀言侧头过去点了点头,还是那般疏离的样子,虞晔也不生气,反而是照常如旧,反而让谢汀言不知道如何面对虞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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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晔手上提着两坛酒,李德印他们不知道在哪找到一处酒庄,据说是特产的杏花酿。
他品了品的确不错,淡淡的杏花香气,酒不醉人人自醉。霎时间想到了谢汀言,立刻给提着带回来了。
一推开门,谢汀言只是抬眼看了自己,然后又继续看卷宗去了。
虞晔放下怀中的头盔,把杏花酿放在了桌子上,非常自然的开口问道:“殿下,用了晚膳没有,不要忘记吃饭。”
谢汀言从书后面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然后半晌才开口,“已经用过膳了。”
“行。”虞晔走近,把书桌上自己的一堆兵书收起来,给他腾点位置,边收拾边说,“我马上还要去一趟衙门,刘大人回来了。”
谢汀言一听,也要跟着去。
虞晔就猜到了,立刻说,“殿下你暂时别去,他在山上说受了惊吓,这会吓得屁滚尿流的,说不出什么来。”
虞晔收拾半晌弄完了,又转身走到谢汀言的背后,去够什么东西,谢汀言瞥了他一眼,到底没盯着他看。
虞晔看到太子转过去的脑袋,含笑去拿弓,然后趁着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靠在太子的耳旁说,“我先走了。”
然后立刻起身离开,朝着门外走去。
谢汀言很是无语,虞晔似乎发现他的耳朵十分敏感,这两日虽说不再念叨着喜欢的话,但总是爱对着自己耳朵吹气。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耳郭连带着面颊,立刻泛起红晕。
他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简,朝着虞晔砸过去,虞晔头也没回的接住了,走出去递给了顺全。
然后心情非常好的喊上昭贵,“昭贵,走,带你去衙门瞧瞧!”
顺全也在偷笑,看了看两人,默默地没再进去,他看啊,咱们殿下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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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众毅再次相邀巴玛前来相聚,巴玛依然穿着白色袍子,乐众毅酒过三巡开口,“金莲教的目标,是定西候虞晔吗?”
那巴玛笑着说。“大当家的,佛说因果循环。顶喜欢在上京端了我们的金莲神坛,我们金莲教不可能任由他欺负呀。莲神大人告诉我们,定西候对金莲教怀有强烈的敌意,我们这都是听从莲神和佛的指引。”
说完巴玛神叨叨地念了一串佛语,乐众毅起了一声鸡皮疙瘩,皮笑肉不笑的说,“原来如此。”
心中却也是吐槽着,真邪门。
巴玛念完佛语,她又看向乐众毅,“不过定西候定然有钦差大人相帮助,要是能让钦差大人也皈依我们就好了。”
她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却是实打实的佛面蛇心。乐众毅还记得那日瞧见巴玛,她正在剜一双下属的眼睛,只不过因为下属不小心撞到了她。
听到巴玛的这句话,乐众毅也明白了,要杀的不止虞晔,还有那个钦差六皇子,也是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