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晔这一离开,周遭人都止不住来瞄太子,卢筠始上前戏谑道:“太子殿下和定西候果然感情甚笃,叫人看了欣羡不已。”
谢汀言捏紧手里的东西,抚平心里泛起的阵阵涟漪,“卢相谬赞了。”
顺全见状很合时宜地上前提醒,“太子殿下,董尚书在刑部等您呢。”
闻言谢汀言点点头,此时其余人基本已经散场,他示意后便离开了。
刑部没有人等他,董尚书也还在宫里呢,顺全看着太子又回侯爷府,他小心打量着,侯爷到底给殿下给了什么?
谢汀言似乎不太想提此事,顺全很配合地直接关上了房门,“殿下,奴才就在门外,您有事唤我就好。”
窗户缝隙透出了点点微光,谢汀言拿出手里攥了半晌的物件。
一枚白玉点桂皮的扳指,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中间,白玉衬白玉,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来细细瞧了几眼,腾地又握在手心。
虞晔,这是为何?
当着满朝百官突然钳抱自己,还给自己留下了这枚白玉扳指,他……谢汀言摇摇头,不敢往其他方面去想。
此次虞晔南征,于子伯那边他打过招呼了,户部肯定竭力支持。虞晔手握重兵,拿下青州解决乐众毅应当不是问题。
丁宣成说山东曾经出现金莲教,恐怕要派人去查查。
拍手声音响起,影一再次落下来,“主子。”
“让人跟着虞晔走去山东,顺便查查六七年前金莲教的事情。顺便告诉谢清源,介时押送粮草一事,我会让他去。”
影一应声退下,谢汀言押了口茶在嘴里,如今直隶稳定,褚疏一那头在西北的人撤了回来,再查也不是个名堂。
老六自打给自己表忠心以来,还是头次得到父皇关注,他想了想吴嫔的事情,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圣人不能为时,而能以事适时。”谢汀言摩挲着手里的扳指,不免想到虞晔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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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时分,虞晔挑选一队骑兵作为前行军,奔走在前,日行百里。
徐奎元骑着马上前,“副都统,今日恐怕是赶不到下一个村子了,只能席地休憩了。”
虞晔瞧着这片竹林,“吁——原地修整半个时辰,今日需再进二十里路途。”
徐奎元领了消息,一行人也停住了脚步。
朝廷出兵的消息,也就在这几日能传到青州,为的就是敲山震虎,让乐众毅掂量掂量。他带兵悄然先行,届时侦查后抢占先机。
安福给他递了点干粮,“侯爷吃点吧,这里不比上京。”虞晔瞧了瞧安福,本就不想安福跟着,可是安福不放心,他娘也不放心,也还是来了。
“安福,你说我娘现在应当吃过饭了吧。”
安福灌着水,“自然了侯爷,都快亥时了,夫人肯定吃过了。”
“那你说”,虞晔牵着缰绳向前走了两步,“太子吃过没呢?”
安福想了想,“那肯定也吃过了,顺全公公现在对太子殿下的三餐,很是上心。”
虞晔嚼着干粮有些食不知味,今日太子相送他虽是欢喜,也将当日皇上赏赐的那枚白玉扳指留了下来。
他当时就是脑袋一热,想着给太子留个念想,可依太子的见识,什么好东西都见过,恐怕早就随手丢在哪里了。
虞晔不由得想起当初他问太子的那个问题,“喜欢是真还是假?”
若前几日虞晔还能对自己说一句假,可如今他只想听到真这个回答。
想到这虞晔叹了口气,太子当初自己说的喜欢,应该是真的吧。
众人修整过后又重新上路,一行人骑着马飞快地越过这片竹林。
即将在看到出口的时候,数百只利箭刹时朝着大军射来。
虞晔挥剑抵挡后,搭弦射箭直中一人命门。竹林中,一行黑衣人悄然现身,只听得一个喊着,“杀了虞晔!”
他们奋勇冲上来,虞晔笑了,连马都没下,直接带着逍遥踏过人群,斩人无血,剑剑封喉。
“啊——”
一黑衣人头目腾空而起,提着大刀朝虞晔砍来,虞晔扔剑一挡,锤在黑衣人胸膛,瞬间口吐鲜血落地。
贼心不死地再次朝着虞晔挥刀,虞晔右手取出羽箭,食指翻腾箭头一转,朝着黑衣人的心口扎去,贼人瞬间动弹不得。
身后又来一人,被下面的士兵一把踢开,徐奎元那头似乎生擒了一个小头目,其余的小喽啰已成为了刀下亡魂。
徐奎元用木棍抵着贼人的口舌,防止他咬舌自尽。虞晔难得见血,闭了闭眼稳住了久违的战栗。
“侯爷,抓住了一个活口,该如何处置?”
虞晔看着眼前这个蒙面黑衣人,直接一把撤下了黑布,一张大众的脸,看了记不住第二眼的模样。
那人咬牙切齿,虞晔紧皱着眉,“先押起来,别叫他死了,身上没搜出什么东西?”
徐奎元摇摇头,拿绳子给人绑地严严实实,一巴掌打晕后扔马后面去了。
谁会针对自己?虞晔心想着,山东的人不会那么早收到消息,不是乐众毅,这京城里除了太子,似乎谁都有可能。
他想到了一个人,安王谢云沂。
动了自己,就会断掉太子的左膀右臂吗?他们是太小瞧太子,还是太小瞧自己。
虞晔想起太子对安王的评价,果然是愚蠢。
半个时辰到了,众将士再上马出发,还要再行二十里,前方有一驿站,能够得到及时地补充。
他们这近百人一行就是七日,终于在这天晚上擦黑的时候,摸到了山东境内。
虞晔立刻下令,“所有人更换戎装,分十而走,分批进城。”
虞晔带着徐奎元、老刘,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参将,一人名叫于初钦,另一人叫林寒,都是身法不错的骑兵营头头。
他们这五个人,装作是北方来的江湖中人,打算先进入济南府,去探探情况。
街上的叫卖声,倒不显得山东是个战乱之地,或许是首府没怎么受影响。虞晔寻了家茶楼,刚一进去一个小二迎了上来。
“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虞晔下意识环顾了下二楼,他掏出一个银元宝放在小二手里,“住店,我兄弟五人开五间上房。”
那小二一看虞晔如此大方,立刻笑容更深了,带着他们先上楼去,“这边是天字一号房到五号房,五位有任何需求都同小的说就好。”
虞晔装作一幅粗人模样,“不必再看,我们兄弟几人赶路快饿死了,先给我们上点最好的吃食,银钱少不了你的。”
那小二连忙跑到后厨去了。
五人一碰头,他们一副江湖人打扮,倒也没引起注意,可毕竟五个五大三粗的人站在一块,难免有人打量。
这旁边有一人贼眉鼠眼的模样,打量着他们,“请问这几位兄弟,听口音像是北方人,莫非也是听闻翠红阁的名号前来的?”
翠红阁?虞晔暗衬,此前从未听说这个地方,似乎是青楼。
徐奎元不愧是做了多年的贵族子弟,他当下一拍桌子,“翠红阁?能有什么好玩意儿?兄弟可去过我们那边,美人可是更水灵啊。”
那人一看徐奎元的模样,也不敢怀疑,“兄弟这话不差,可翠红阁的头牌胭脂姑娘,可是这个。”
他伸出大拇指,“胭脂姑娘从来蒙纱,过几日听闻她要一舞动济南呢。”
于初钦好歹也是上京长大的,他闻言笑了,“一个头牌,能有这般本事,莫不是全济南府的男人,都要为他倾倒?”
他这话一出,大堂里不少男人还真就附和。
“我曾有幸听过胭脂姑娘吟诗,那珠圆玉润的声音叫我是立刻酥软了。”
“当年她初次露面时,蒙着面纱,那双多情眼也给我魂勾了去了。”
虞晔瞧着这些男人面露淫邪,不免皱眉,好在小二很快端着饭菜上来了,大概他也以为虞晔等人是来看胭脂的。
“几位客官也有所不知,这胭脂姑娘来我们济南府三年了,可是谁都不曾见过她的模样。听说过几日翠红阁,要拍卖胭脂姑娘的春宵良辰,还可一睹芳容,到时诸位客官可以去瞧瞧。”
徐奎元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把小二赶走了。
等到周遭无人,虞晔才开口,“翠红阁派人去查查,怎么我们一进济南就有着新鲜消息。之前的探子从来没提过此事,怕是太过凑巧了。”
“是。”林寒擅长搜查情报,他闻言点了点头,众人吃着饭时,又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有一桌子在谈论青州那边的事情,和虞晔听到的差不多,其余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叫来小二,又塞了一锭银元宝,“小二,我听说青州那边出了事,给我们哥几个说说?”
那小二看着钱财,是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几位爷,不是我不说,而是青州那边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只知道周大人封锁了出入口,那乐众毅留在青州,我们也不知道如何了。”
等到小二离开后,老刘给自己灌了口酒问虞晔,“老大,这事儿是不是?”
他朝着府衙的方向看去,虞晔点了点头,这事儿还是得问周邦安。
不过虞晔决定,还是得暗自收集些更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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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府衙门,周邦安背手而望城门,“朝廷说派兵,如今还得再等六七日,那乐众毅当真要出来?”
旁边的师爷回答,“乐众毅在青州是插翅难逃,胭脂姑娘愿意配合我们钓出乐众毅,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如约而至。”
周邦安一拍门板,“他要来也得来,他不来也得来,真当我济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说完他又叫人,“快去,沿着北上去找定西候的队伍,让他们快马加鞭。我们山东这几个歪瓜裂枣,根本不如人家真正的精锐。”
师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莫着急,定西候肯定在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